王禹風知道王紗涼現在情緒有些波瀾,輕輕歎了口氣,然後便直向魏公公倒地那個地方走去。瞧著地上的人,他輕輕笑了,“唉,看來魏公公受的驚嚇真大啊,竟昏迷了這麽久。”
聽著有些耳熟的聲音,魏公公的眼珠動了動,身體卻還是裝屍體、紋絲不動的樣子。
王禹風一笑,側了下頭正見碧辭向這邊望來,便給碧辭使了個眼色。
碧辭也一笑明白了王禹風的意思,便也連忙蹦著跑過來跪下道:“奴婢參見育禎王爺。”
——地上人的眼皮果真滾了滾,繼而才裝模作樣地慢慢睜開眼睛,竭力裝出一副迷惘的樣子,在看到俯視著自己的人時,更是大吃了一驚後才忙爬起來,又忙跪下道:“啊……奴才,奴才叩見育禎王爺。發生……發生了什麽事?呀,公主!”——這下他看清了育禎王爺的裝束,才想起他正是跟在花沉幻身邊的侍衛,一時不禁埋怨自己太掉以輕心。
王禹風冷笑一聲想著這人倒還會裝,又道:“公公身子骨真弱啊,這一幫侍衛也真是廢物。”
“是……是賊人太厲害……對,王爺,王爺有無受傷啊?”魏公公點頭哈腰地道,再轉頭,看見了沒有什麽額外動作、有些出神的王紗涼。
“沒用的東西,留著也沒用,我看你們一個二個都當被斬首!”王禹風收起笑容,淩厲地看了魏公公一眼後,吐了口氣,覺得懶得理他,便又走向王紗涼。
“王爺恕罪!王爺恕罪!”魏公公忙跪下。——心裏有些驚疑,不知道一向遊手好閑或者說八麵逢源誰也不得罪的育禎王爺怎會露出如此神情。而那在地上裝屍體的人,接二連三地站起後又跪下。“恕罪恕罪!”他們一起望向王禹風和王紗涼。膽戰心驚。
王紗涼仿若已對外界置若罔聞,隻站著。王禹風輕皺了眉,走到她身後,輕輕拍了她的肩膀。
“沉幻……”他輕聲道。心裏忍不住又歎了口氣。我該是有多少情敵呢?不過……自己不也是早知道這個女子永遠也不可能屬於自己麽?念及於此,他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王紗涼點了點頭,卻也沒有繼續的動作。
王禹風一轉念,又叫了聲:“好痛!哎呀,你看我身上多少劍傷啊!呀,沉幻你身上也好多傷,在流血啊!”
語畢,碧辭也驚叫一聲跑過來,“啊,好多血……公主,你沒事吧?我們快回去!”
王禹風看著她的樣子,皺了皺眉,又轉向那一幹跪著的侍衛,“什麽眼力勁兒啊?沒有誰想過趕快跑回宮請太醫和馬車來接公主嗎?!”
“是啊是啊,你們還不快去!”魏公公搶功似的道了一句,得了王禹風的一記白眼。
看著侍衛爭先恐後地起身離開,王禹風又道:“喂,都走了誰繼續保護公主啊?”——心裏不動聲色地想,雖然你們根本就不是來保護公主的。
一些動作慢了點的侍衛便停了步伐,而後轉身走了過來。
“沉幻。”嘲諷地看了那一隊人,王禹風又問,“什麽人要害你,心裏可有底?”
“那些侍衛受命,也許不知道幕後真正主謀,那魏公公怕不是不知道的。你……其實早就知道怎麽做,也不用想著怎麽轉移我的注意力了。我沒事。”王紗涼抬起頭,淡淡一笑,“被人劫殺什麽的事……我在瀚海早就經曆慣了。”
“沉幻!”王禹風突然有些堅定地喊了一聲。
“怎麽?”
“我……那啥,趁人不多,你想哭就哭吧。肩膀借你了啊。”王禹風揚了揚眉,挺了挺胸脯道。
“誰說我要哭了?”王紗涼笑了一下又揚起下巴道,“知道大哥其實一直都在,我高興都來不及。而且,大哥若看見你對我如何,嘴上說不出口,心裏也是會生氣的。喂,我大哥武功你見識過了吧?”
“呃……”王禹風一下子說不出話,不過馬上又笑開,這樣子,說明她已經沒事了吧。隻是看著她流血不止的傷口,他才驚了一下,忙點住她的大\穴,“你傷口很大麽……怎會——”
“也許吧。”王紗涼也有些吃疼地躬了躬身子。衣料隔著,誰也不知她背上那道劍傷有多深。
看著一地的血,王紗涼在那一瞬又有些眩暈。——她想起了那些夢裏的花。自己回到中原後,好久不曾夢見它們了。那些與花有關的、及其詭異的事仿佛也遠離自己。
隻是,想著想著,王紗涼突然身子向前一傾便是一個趔趄。碧辭和王禹風都連忙上前扶住。王禹風又壞笑著對碧辭使了個顏色,碧辭便適時地鬆開了王紗涼,盡管讓自己的公主被王禹風扶著。
“罷了,我扶著你,我們先往回走吧,這樣子……”
“放心,我不會死。”王紗涼揚唇一笑,盡管臉色已蒼白得可怕,“好,你扶著我,我們先往回走。”又想到了什麽,王紗涼對王禹風道:“你把你的佩劍拿給碧辭。”
碧辭接過王禹風的佩劍,疑惑地看著王紗涼。
“碧辭別怕,你拿劍跟著魏公公,別讓他趁機逃了。”
魏公公聽罷一個寒顫,差點連跪都跪不穩。
王紗涼冷笑了一下,慢慢也扶住了王禹風的胳膊。“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
王禹風回笑著,隻是這笑容顯得那麽無奈。他也少見地沒有多說話,隻扶著王紗涼慢慢向前。聽著耳邊她急促的呼吸,聞著撲麵而來的血腥味道,他又少見地攏起了眉毛。
憑著頑強的意誌,王紗涼被王禹風托著,一直沒有昏過去。並沒有過去太久,王紗涼吃力睜開的眼睛便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縱馬而來。——正是王簫連。
王簫連亦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聽說之後放下手中所有事便即刻跟了過來。此時,看著眼前的人,他立時飛身下馬,一躍而至王紗涼麵前,竟連看都未看王禹風一眼便連忙接過王紗涼,緊緊抱住了她。“涼兒——”
這句話還沒說出口,王紗涼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哥哥,你忘了,魏公公及那麽多侍衛都在,我是沉幻。”
王簫連隻皺眉,“你怎樣了?”
“嗯,背上的傷口好像有點深。”王紗涼被他抱著,有些虛弱地把頭靠在了他肩上。
“太醫馬上就到,不要擔心。”——王簫連也是騎得太快,把一眾人馬都撂在了身後。他說完看著懷裏滿身是血的人,已然憤怒到極致。殺氣頓生。抱著王紗涼卻又不敢把她摟得太緊,王簫連看著已被點住大\穴的她後背仍慢慢滲著血,忙向魏公公道:“魏成你膽子未免太大!”
魏公公忙跪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恕罪。奴才……奴才……”
“回去再慢慢審你。”王禹風撇著嘴亦對魏公公說了句,末了,他又帶著戲謔的神態看著王簫連,“堂哥,話說,我也受了很重的傷。”
“幸好你跟來了。”王簫連凝眉,又見王紗涼幾乎已進入昏睡狀態,便抱著她連忙往回走,也是因為她受傷太重,怕她受不了快馬的顛簸。
少頃過後,馬車才終於出現,來不及等車夫等一眾人行禮,王簫連便忙把王紗涼抱進車,又對王禹風道:“給你準備的車子在後麵。你也快回去吧。碧辭,你跟我進來一起照顧公主。”
語畢,王禹風便向後麵那輛馬車走去,望著王紗涼的馬車,眼裏還是浮過了一絲擔憂。
碧辭上車之後,馬太醫提著藥箱在外叩見後亦走進馬車。車夫掉轉馬頭,整個隊伍便往回駛去。
“馬太醫,如何?”王簫連問。
“公主失血太多,怕是後背的傷太大。微臣帶了很多金瘡藥,隻是這……哦,幸而碧辭姑娘在這兒,老夫去外候著,還請碧辭姑娘小心給公主殿下敷上。”
“我……好,可是我不太會……”碧辭接過馬太醫給的藥,又看向了太子。
“沒事,我……不出去了。若有什麽,你再叫我就是。”
“是。”碧辭答。而後馬太醫去了車外,和車夫並坐著。王簫連不得不輕輕放開已快昏過去的王紗涼,扭過了頭看向窗外。
碧辭小心翼翼地扶起王紗涼,緩緩解開她的紐扣,慢慢褪去她的外衣,王紗涼有些吃痛地叫了聲,碧辭忙道:“公主忍一忍。”繼而,她一件件褪開她被血浸透的外衣。最後一層內衣剛脫下,碧辭抬眸看著她的背,手一抖,突然就驚叫出聲。
“怎麽?”王簫連忙回過頭。
隻是,在看到王紗涼的背時,他竟也不禁瞪大了眼睛。心裏充滿了驚駭。
背上劍傷很深不錯,可是震驚了這二人的不是劍傷,而是那紅色的血畫出的圖案。
——血沒有淩亂,而是順著一定的紋路流動,有的竟是背著規律向上爬。妖嬈的它們共同繪成了一朵紅花,嬌豔無限的一大朵紅花。血沒有凝固,不斷從傷口湧出而後順著圖案流動。遠遠看著,仿佛那朵花活了一般,在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