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鸞後殿。
香爐裏燃著馥鬱中夾著些苦味的香。——驅毒所用。
韓茹專門備的,預防萬一。
此刻,韓茹略躬了身,向靳樓稟告所查的消息。
而靳樓也沒讓朝堂官員參與此事,隻是安排了羽等手下偷偷查探。
“老板說,那幾味藥,分別是由不同人買的。但我估計,那些人都是受同一個人指使,如此隻是避免額外的懷疑罷。”韓茹畢恭畢敬地回答,“皇上這幾日……所食所用之物,切要讓阿茹查看一下啊。”
靳樓凝眉又道,“一般的毒倒也無事。隻是,怕這背後還有文章罷。”
韓茹心裏凜了一下,才道:“但願這事……早日查清便好。迫害皇上……這可不是小事啊。對了……皇上,皇後她——”
“無礙。你查好毒的事便好。”他的眉,又深深皺了起來。
聽宮女說了王紗涼回望清宮,他便暫放下心,卻也沒有去看她。
修昨日離開時,又問了句:“你是信她的麽?”
而他的臉都藏在了燭火的陰影下,讓人看不清明。
信或不信,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
幫王簫連有可能,而他當時也的確那樣了。但他也並不是就信,她真的會下毒手殺自己。
畢竟,還有靳念不是。——他忽然不知道這樣的期冀是不是也是種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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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蔭森森。
角落裏的屋子,更顯得落寞蕭條。
屋內,老人深深叩了首。
“大人您,知道怎麽做了吧?”女人清冷的聲音響起。
“嗯。老夫之妻,全靠韓姑娘才能殘喘至今,再者,姑娘說得甚是有理。”老人道,“為了我崆明江山,這樣的皇後,我等會盡力罷黜之。”
“治病救人本是醫師應做之事,早說您不用過多言謝的。隻是,我跟皇上一路打過來,的確不願見,皇上因一個女子如此……會耽誤江山社稷的啊。我也不是看低皇上,阿茹不敢對皇上有半點忤逆與不敬,隻是,皇後的手腕太厲害,真的擔心她會幫前朝舊黨害了皇上啊。”
“韓姑娘放心,我等會盡力。朝中都聯絡好了,明日便一起上奏彈劾皇後。”老人說著,握了拳。——不為這些,也要為自己在宮裏獨守空閨的女兒啊。
韓茹眼裏掠過幾分奇異的神色,點點頭便離開,拉起鬥篷,遮住了臉。
此刻的她,就算被發現,也隻是一個出診的醫師。
一切早已盤算好,如今事情稍告了一段落,她輕輕吐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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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公主你歇一歇啊……”碧辭陪著王紗涼,眼睛都哭腫了。
而王紗涼,仍是置若罔聞地捧著靳念不放手。
“公主……念念小公主……也要休息的不是?你——”碧辭著急得緊,幾度想去找靳樓,卻到底沒敢那麽做。
“我隻有她了……隻有她了……”王紗涼喃喃,抱著靳念,仍頭發披散在兩肩,大大的眼睛沒有了一絲神采。“念念……娘親不知道還可以陪您多久呢……你以後注定受苦了……你錯了……娘也錯了,當初不該生下你的啊……”
“公主!你這是什麽話呀……”碧辭嚇得跺腳,“小公主那麽可愛漂亮……那麽聽話,你別嚇碧辭啊。公主……你吃點東西吧……”
“碧辭……他果真是沒來過麽?一天一夜了……”王紗涼低頭用手輕輕撫過靳念的臉,“他不信我了……我隻有靳念了……”
“公主你……碧辭這就出去看看!”碧辭著急地跑出宮門,門外卻也跪了一大堆兒嬤嬤。
看到碧辭出來,她們臉上露出幾分寬慰,這才急忙道:“碧辭姑娘啊,您能想辦法把小公主抱出來麽……皇後……皇後……”略猶豫了幾分,一人思考了下措辭,才繼續,“皇後她也累了,這……要是小公主有個什麽閃失,奴婢們擔待不起啊!”
“我……”碧辭皺了下眉,隻有道,“放心吧,小公主我看著呢。小公主是皇後的親骨肉,你們這這麽說也太大膽。我問你們……皇上他,現在何處?”
“這……”嬤嬤們麵麵相覷,也說不出個什麽。
碧辭皺眉間又欲發問,卻已被王紗涼叫住——“碧辭,去備些吃的吧。”
“是,是。”碧辭心裏一喜便又對嬤嬤們囑咐下去,想著她的公主總算肯吃東西了。
“李嬤嬤,你也進來吧,帶念念去歇息吧。”她又吩咐了聲。
“是,奴婢這就來。”嬤嬤們都大大鬆了口氣,陸續進內室抱走靳念。
須臾後,王紗涼很用力地一口一口吃下食物,像是逼著自己吃下去一般。
碧辭心裏痛得很,“公主……你慢些啊……”
王紗涼搖搖頭,“是啊……我不能再依賴任何人了……自己再不拿身體當回事,怎麽辦?”
“公主——”碧辭一下子跪在地上,“碧辭還在啊。碧辭一直陪在公主身邊,公主不要這樣好不好?”
“碧辭……也抱歉了……心境不好,都沒怎麽管你了……還老是害得你擔心。”王紗涼看著碧辭說,眼裏也首次有了晶瑩,“沒事……你放心吧。”
“公主……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瞞著碧辭啊?你剛才說什麽不在小公主身邊,是什麽意思啊?你不要嚇碧辭好不好?”
“沒事……做噩夢了,我亂說話的……”語畢,王紗涼又低頭,慢慢吃著桌上的食物。一口一口,直到幾乎要吐出來。
碧辭驚得連忙地上熱茶,拍著她的背看她慢慢咳嗽著。
心裏一酸,淚又掉了下來。
嗯,一定要去找皇上了……
她給自己打了下氣。
走至宮門了,才見嬤嬤們悉數又跪下,而靳念,已安穩地被抱在懷裏。
碧辭連忙跪下,心裏也有激動。
——來人,不是靳樓又是誰?
他皺了的幾分眉,又在靳念笑出聲像摸他臉時,終於笑了出來。
無論如何,這個女兒都是心頭上永遠的好。
“啟稟皇上,娘娘剛用完膳。”碧辭大著膽子說了句。
才舒展開的眉頭又皺了,隻對碧辭道:“你跟朕來吧。”
碧辭回望了一眼內室,回答:“是,陛下。”
心裏有忐忑,也有欣慰。——這樣看來,他總算還是在意王紗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