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遠歌見百裏夙夜感興趣,立刻接口道:“我剛剛在棠梨館看到青嬤嬤給秀女們送祭天大典的花,聞人千絕盒子裏放的是竹子!”
百裏夙夜揮揮手,暗衛消失了,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那股強勢的壓迫力量也隨之消失了……
裴遠歌暗暗鬆了一口氣。
夜宮的暗衛尚且如此,不知道夜宮的主人又該擁有何等可怕的力量!
他沒心沒肺地繼續笑,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痛:“上次的賭我輸了,不知道七殿下有沒有興趣再賭一把?就賭聞人千絕在祭天大典的表現會不會輸給別人!”
說完,自己都有點忐忑,明擺著的事情,誰會賭啊!
可是那個玉佩不拿回來……真的沒辦法跟弟弟交代啊!
“你的賭注呢?”低沉好聽的嗓音從軟榻的方向緩緩流瀉過來……
裴遠歌一愣,才明白過來,七殿下賭了!
“我我我……”他咬牙,金銀財寶之類的,夜宮不缺,別的……他也沒別的了!
“你上次輸給我的玉佩,賭裴家的一本武學秘籍。”軟榻上的人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一般,直接給出了答案。
裴遠歌一愣:“七殿下對裴家的武學秘籍有興趣?”
七殿下的武學造詣到了無法想象的高度,怎麽會對武學秘籍感興趣……
軟榻上的人半起了身,慵懶的手指捏了一根雕花銀挑,撥弄著香爐裏的灰:“聽說裴家的武學秘籍是玄玉箋做的,燒起來無煙。”
裴遠歌:……
那麽珍貴的秘籍,感情就是為了點火用啊!
其實七殿下才是最腹黑的那個吧……
一輪明月高掛於空,清輝流瀉在棠梨館中。
忽然!
睡著的聞人千絕睜開了雙眼!
雖然換了身體,屬於殺手的意識還在。
即使是睡覺,也保持著對外界的高度敏銳。
而現在,她感覺到,有人進來了……
從來人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殺氣,在沒有確定他的身份之前,她還不能動手。聞人千絕重新閉上了眼睛。
那個黑影走到了她的床邊,站住了……
然後,那個人開口了,一股紈絝貴公子的驕傲範:“喂,你起來。”
聞人千絕:……
這人腦袋有病吧?
她懶懶地翻了個身,假裝還處在熟睡的狀態。
裴遠歌看著熟睡的人皺了眉,一不小心賭上了自家秘籍,這次必須做到萬無一失!不然老爹豈不是要了自己的腦袋。
他放大了聲音:“喂喂喂,起床了。”
聞人千絕揉揉眼睛,假裝剛睡醒地睜開,眉頭微微皺起,這不是那日百花宴上出現過的裴家大少爺嗎?
她目光冷靜無比:“你來做什麽?”
裴遠歌見她不喊不叫,倒是有點驚訝。
知道她認出自己了,白皙的麵容上,俊逸的五官略扭曲,顯得很不耐煩:“聞人千絕,明日的祭天大典上,你老老實實丟臉去,別掙紮了。”
“哦?”聞人千絕嘴角噙笑,意味深長地拖了長音。
似在問,不然呢?
裴遠歌撓撓頭,也覺得自己這麽威脅太沒有說服力了,又凶巴巴道:“裴家的武力,你是知道的。最好不要惹我不高興。”
“哦。”
她應得平淡無奇。
裴遠歌撓撓頭,這就完了?
不過看她的樣子,怎麽都不放心,於是湊了過去,一張俊逸的麵容在她眼前無限放大:“話說,你一個知名廢物,在家裏的待遇想必不怎麽樣吧?隻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事成之後我會給你很多很多錢。”
聞人千絕刀鋒般的眸子瞬間溴黑了下去……
在這些公子哥的眼中,什麽都是可以拿錢買到的是吧?
有錢能使鬼推磨。
隻要有錢,全天下的人都必須任由他們玩弄於鼓掌之中!
“說完了麽?”她冷冷開口,冰得如同寒冬。
裴遠歌隻覺得被那雙眸子看得全身不自在,如墜冰窖,不由自主想離開。
他還是強撐著說完了最後一句:“就這麽定了,明天祭天大典看你的表現。”說罷離開了房間。
聞人千絕的目光落到了蜜瓜上……
先是聞人雪汐,然後是裴遠歌。
這些人像是排隊上前等著安排她的人生道路!
什麽時候,她的命運要讓別人來決定了?
有錢有勢就是一切?
嗬……唇邊浮現了一絲笑意。
可惜,他們找錯了人!
她偏偏喜歡讓這種人過的不順心呢……
第二天一早,她梳洗完畢,拿過了桌上的蜜瓜,一柄薄而利的匕首在手中轉了幾轉。
潑墨般的眸子裏是睥睨天下的傲氣!
不讓他們堵心堵到吐血,都可惜了她從小練習的刀法!
轎子已經停在棠梨館中了。
秀女們裝扮好自己,捧著盒子款款登上了自己的轎子。
聞人千絕從房間中走出來,也捧著自己的盒子,周圍立刻傳來嘻嘻的笑聲,都是等著看熱鬧的。
聞人雪汐顯然是細心打扮過了,越發顯得飄搖若仙,一雙水眸笑意盈盈地瞟過千絕手中的盒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在別人的攙扶下,款款走入了轎子。
聞人千絕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渾不在意地捧著盒子進了自己的轎子。
素手落下轎簾,她安坐好,將盒子放在了腿上。
轎子起行,那雙看似沒睡醒的眸子驟然光華大放!
修長潔白手指撫過腿上的木盒子。
隻怕,一會兒你們就笑不出來了。
祭天大典那裏,百官已經安坐好,一些有品級的家眷也出席了。皇上皇後盛裝出席,宣布了祭天大典的開始,隻等著秀女們到了之後獻花祈福了。
聞人雪汐的生母朱氏莊重地坐在家眷席位上,跟周圍的夫人們聊著天。
“要說這次選秀的魁首啊,肯定是雪汐姑娘了。”坐在她旁邊的知府夫人笑著拉關係,她的女兒也在這次選秀之列。
聞人家二小姐聞人雪汐才貌雙絕,在武上也很不錯了。誰都心知肚明,其他人怕是在選秀上隻是個陪襯吧。
雖然皇上沒明說,大家都心照不宣,這次的選秀是皇上專門給七殿下百裏夙夜準備的。
皇上一心想讓七殿下接了太子之位,似乎七殿下無心。
所以皇上才想早點給他定一門親事,收收心。
想要嫁給那位殿下簡直比登天還難!
不過就算不能嫁給七殿下,能嫁給其他皇子還是很不錯的。
隻要在選秀上表現得好,不愁沒有這個機會。
“怎麽會,如兒那丫頭我見過,很不錯。”朱氏不緊不慢地喝著茶,嘴上說的客氣,心裏卻敷衍得很。
雪汐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最完美的作品!
當然不屑於跟這些庸脂俗粉比較。
沒有意外的話,選秀結束之後,自己的雪汐就會嫁給大胤最尊貴的皇子了。
朱氏放下茶盞,往台上望去。
皇子和大家族的青年一代坐在一起,其中還有平時不露麵的七殿下……
尖細的聲音響起:“秀女到——”
清一色的軟轎停在了儀式入口處,秀女們紛紛下轎。
大殿之上的座位上,皇子和青年才俊們正邊聊邊等著,此刻都停下了。
四皇子百裏初辰也停下了,俊美的眸子朝著轎子的地方望去,看不出在想什麽。
一身玄色衣衫的百裏夙夜慵懶伸手,旁邊的暗衛遞上了一盞茶,他淡淡執起蓋子,一下一下驅著熱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仿佛任何事情都與他無關。
坐在旁邊的裴遠歌倒是著急的不行,就差抻著脖子去看轎子裏麵的人了。
賭約啊賭約,千萬不能輸!
聞人雪汐掀開轎子走下來的時候,人們幾乎都快屏住了呼吸。
百裏初辰也是眼前一亮。
她身著白底水蓮紋的襦裙,頭發綰了一個優雅的發髻,青絲如雲,發鬢下,一截白玉般的脖頸引人窒息。端莊大方,又盈盈如水。
一身的打扮看起來不輕佻不奪目,又襯出了她的高貴美麗。
聞人雪汐款款走到秀女的隊列中,跟其他秀女站成一列。
朱氏遠遠看到,表麵沒什麽表情,心中暗暗滿意。
裴遠歌也鬆了一口氣,重重地靠在了椅子上。
有了這麽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聞人千絕是不可能超越的。玉佩終於能拿回來了。
最後走出來的是聞人千絕。
百裏夙夜輕呷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抬眸,目光落在那個轎子上。
下轎的瞬間,她抬眸,唇線一勾,痞氣十足。
長發束成一股,垂墜而落,如擰成了一道的瀑布。
修長白皙的手指捧著木盒,卻並非如其他人那般小心翼翼,而是一股漫不經心的態度,走起路來是慵懶的帥氣範。
眾人隻知道女人柔美似水才好看,第一次見到這個樣子的女人。
不過……卻莫名覺得很有魅力,簡直移不開眼……
“噗……”裴遠歌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了。
百裏初辰的眸子裏寫滿了震驚!
怎麽會!
每家一個名額,聞人家的名額已經換成了聞人雪汐,這個女人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十三皇子撞了一下百裏初辰:“四哥,沒想到這個聞人千絕能耐還挺大的,追到這裏來了啊。”
百裏初辰沉默不語,眸子裏染上了複雜的神色。
青嬤嬤領著秀女們上前獻花祈福。
為首的是夏雲柔,款款上前,步態優雅。場麵上竟然端莊優雅,跟私下裏惡毒小氣的樣子完全不同。
她打開木盒,取出了自己的木蘭,莊重地放在祭台上。
後麵的秀女學著樣子,也放了自己的花。
輪到聞人雪汐,她神態悲憫,手捧木盒,如一個墜落凡間的仙子走上前去,目光的餘光卻不由自主地暗地裏落在百裏夙夜身上。
粉唇中,貝齒緊咬。
那便是七殿下啊……
白皙如玉的手指拈起純白的睡蓮,越發顯得她超凡脫俗。
輕輕放到祭台之上,她跟著前一個秀女走了下去。
皇後讚賞地點著頭,皇上也多看了幾眼。
最後一個就是聞人千絕了,她慵懶地走到上麵,沒有刻意拿捏步態,卻自有一種天生貴族氣息!
唇邊是一抹笑意,白皙的手指移到了盒蓋上,緩緩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