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澤開口說話的樣子仿佛一個慈悲的觀音,拯救萬千少女如水火中的神祇。他溫柔著,眉眼裏卻滿是蠱惑。
聞人千絕心中一動,麵容上卻分毫沒有反應,依然很期待地,帶著點興奮的神色:“真的麽?”
“嗯……隻要你想要。”歐陽澤很是溫柔地拂起她的長發,似在觀察著她的臉,目光一寸寸地從她的臉上掠過,仿佛欣賞著什麽稀世的雕塑。
那眼神,分明詭異不堪!
聞人千絕羞澀地點點頭:“我想要,可是我沒有多少錢。”
“錢嘛。實在沒有便算了。隻是……這個事情你不能跟任何說,不然人人都來找我要,我送不起。”歐陽尋暖暖地笑著,又看似無意地說道:“何況,若是每個姑娘都那麽美麗,也顯不出誰的突出了,姑娘,你說是麽?”
“嗯嗯。”聞人千絕隻是順著他說,想先見到那個東西再說。
“很乖。”歐陽澤一隻好看的手落在她的頭頂,仿佛安慰著什麽小寵物那樣,寵溺地揉了一下:“等我。”
從鏡子裏能看到,他回身,走到了一個地方,取出了一個類似盤子的東西,其中盛放著波光粼粼的水,顏色仿佛藍色的水晶。
他的手伸了進去,嘴裏默念著什麽,從空無一物的水裏生生撈出了一張薄膜!
跟在小珠臉上見到的那個東西是一模一樣的!
歐陽澤拎著那個薄膜款款走近,聞人千絕隻是擺出了期待的神色,好奇地盯著那個東西看來看去。
“在沒有人看到的時候,洗幹淨臉,將這張薄膜覆蓋在臉上便好,每次的時間不能太久,否則可能會對身體不好喲。”歐陽澤笑得那麽無害,將那張薄膜隨意放在手邊空著的小盒子裏麵,送給了聞人千絕。
握著手中的小盒子,聞人千絕心裏一陣陣寒意。
就是這個東西了!
剛剛看到歐陽澤默念的樣子,似乎是某種咒語。跟紅葉說的一樣,這個東西果然是帶詛咒的。
所以才能把那些少女的壽命用某種方法吸取出來,加在自己的身上。
“謝謝老板!”聞人千絕揚眸,興奮地閃動著自己的大眼睛,一副很想趕快回家試驗的樣子:“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來跟老板登門致謝!”
“去吧,致謝就不必了。”歐陽澤的眸子裏閃動著某種陰鷙的光,麵容上卻是溫吞的笑,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
聞人千絕轉身要走,剛剛掀起了簾子,便聽身後的聲音冷了下來:“等等。”
她腳步停住了。
歐陽澤的聲音不複剛才的清悅,而是帶了某種危險的溫度:“你轉過身來,讓我看看你的臉。”
他看出來了?紅葉前輩的易容術,按理說不會出什麽問題才對。
聞人千絕深吸了一口氣,手裏這張東西還沒有檢查出來問題之前,自己一定不能露餡,萬一沒問題,她還得繼續調查下去。
她得沉住氣!
聞人千絕回身,青澀麵龐是很懵懂的樣子:“老板還有事?”
“有。”歐陽澤的笑意帶了幾分邪意:“你過來。”
聞人千絕繃緊了全身的肌肉,隨時準備應付突如其來的狀況。
她看似很是懵懂地走了過去。
歐陽澤輕輕扶著她的肩膀:“你坐下。”唇邊的笑容不變。
聞人千絕坐下了。
他的語氣才變得輕鬆了:“我隻告訴了你使用的方法,卻沒有給你演示一遍,萬一你回去之後不會用,會很麻煩。我們當場試一下吧。”
當場試驗!?
聞人千絕忽然明白了他做的什麽打算!
如果這個少女真的是來求取美貌的,一定不會拒絕這個。如果不是,而是知道了他的秘密來調查的,明知道會損失自己的壽命!誰會同意在這裏試驗!
歐陽尋這個人,心機深沉!
“怎麽?姑娘不想?”歐陽澤笑著,聲音裏威脅的意味卻又濃厚了。
房頂上,一個玄色的身影無聲地立於上麵,一片瓦被揭開了,他的目光透過那片空白往下看著,跟死人一樣聲息全無,下麵的人們全無知覺。
百裏夙夜看到這裏,一向波瀾不驚的眼眸動了動,那個女人,真的會讓歐陽尋這麽做麽?
可此時如果她說不,一切便都結束了。
她很有可能失去了最重要的一次機會,再也無法破了這個案子!
聞人千絕忽然揚眸,笑道:“當然想!隻是……沒想到老板會親自給我試驗。”說罷,臉上飛起了兩片緋紅。
很像是受寵若驚。
歐陽澤仔仔細細地看了她一下,心裏的大石頭放下了。
剛剛他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女人有點問題。眼下看來雖然沒有問題,他仍不能鬆懈。
“那好,你仰頭,我教你。”他蠱惑般的嗓音繼續,將一個小枕頭放在了聞人千絕脖子處,好讓她仰頭靠在椅子上。
然後,他伸手,將那張薄膜展開……
放了上去!
百裏夙夜在上麵看得清清楚楚,聞人千絕沒有躲!
那張薄膜便那樣覆蓋在了她的臉上!
歐陽澤的雙手細膩地從她的臉上劃過,將薄膜壓嚴實了。一個氣泡都沒有留下。
不過……
百裏夙夜忍不住勾了勾唇,一抹好看的弧度在他那張俊美無儔的麵容上倏忽閃現。
這個女人實在是小聰明太多了!
剛剛他看到的那張臉,已經不是紅葉給她易容的那張臉,看來在進門的時候,聞人千絕已經把紅葉給的那張類似人皮的假麵戴上了!
也就是說,就算歐陽澤那張薄膜覆蓋在了她的臉上,她也沒有真正用臉部肌膚接觸那張薄膜,不會受到詛咒!
“感覺如何?”歐陽澤在她耳邊輕聲道。
聞人千絕呢喃著回答:“很舒服。臉上涼涼的。”
歐陽澤徹底放下了心來,讓下人送來了一盆洗臉水,聞人千絕摘下臉上的東西後,便自己去洗臉了。
洗臉的時候,她看著水中的自己,小心地把這張假麵上原本畫的雀斑蹭淡了一些。
接觸水的時候,也把膚色洗淡了一些。
等回頭的時候,已經是個比剛才稍微好看了一些的姑娘,但是又沒有什麽太大的改變。
“不錯。”歐陽澤點點頭,將東西重新給她裝入了盒子中,囑咐道:“記住,不要生氣,不然,就會變得不好看的。”
果然……
聞人千絕答應了,順利離開了紅顏坊。
走出去不遠,百裏夙夜便落到了她的麵前:“兩張皮都糊在臉上的感覺如何?”
“哼,就知道他有這麽一手。”聞人千絕摸到了脖頸處,揭掉了麵具。下麵的一張臉仍然是紅葉給易容的那張。
隨便找了個地方洗了把臉,聞人千絕恢複了本來的相貌。
一點妝都不帶的她在陽穀下,小臉掛著水珠,熠熠生輝,很是動人。
百裏夙夜暗夜般的眼眸裏暗夜洶湧,直覺想把眼前的“小綿羊”抓過來,拆骨入腹地吞吃掉。
“我要去一趟白盛落那裏,七殿下一起來麽?”聞人千絕抬袖,抹掉了臉上的水珠。粗魯的動作讓她做來,偏生是一副瀟灑不羈的樣子。
靠……
百裏夙夜皺眉,自己會對這樣的女人感興趣,難不成自己有點斷袖的傾向?
“走吧。”百裏夙夜聲音冷淡,頭也不回地走掉。
聞人千絕無語,七殿下這又是生得哪門子氣?
到了白府的時候,百裏夙夜嫌麻煩,沒從大門走,直接抓著聞人千絕落到了白盛落的院子。
“對對,就是那裏!”聞人千絕一手攬著七殿下精悍結實的腰部,一手指著白盛落的住處。
某殿下的嘴角一抽:“你以為自己在坐馬車?”
“不是啊。”聞人千絕隨口回答道:“我在坐的明明是飛機。”
“飛機”七殿下雖然不明白什麽意思,大約聽出了跟馬車一樣,神色一冷,就把她摔了下去。
聞人千絕幾個兔起鶻落,幸好沒有傷到,也沒時間跟七殿下計較,直接衝到了白盛落的閨房:“幫我看看這是什麽。”
白盛落正在看書,她性子冷淡,原本便不太在意那些繁文縟節。見千絕神色匆匆闖進來,也沒多問,直接幫她看了手裏的東西。
隻打了一眼,白盛落波瀾不驚的眼裏便出現了一絲裂痕,聲音也有點嚴肅起來:“這東西你哪來的?”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恐怕這個就是夏雲柔的死因。”聞人千絕認真道。
白盛落略微沉吟了一下,細小的手指仿佛是透明的,將薄膜翻來覆去看了個仔仔細細,才開口道:“若說是這個,倒是有可能的。它壓根就不能算做個實物,上麵附著強烈的詛咒,剛拿進來時我還以為是什麽怨靈……”
她心有餘悸地把東西放在了小盒子裏:“我對這個的涉獵不廣,不過勉強看出是個從人身上吸取壽命的東西,恐怕折損掉的他人壽命,都會通過那個詛咒維係,傳入了主子的身體中……若是你需要,可以去找我的祖父。他老人家對什麽都很有研究。”
“果然是這樣。”聞人千絕驗證了猜想,隨後便是冷笑,某些人作孽太多,總要付出代價。她問道:“在皇上麵前,能幫我做個證麽?”
“千絕。”白盛落神色凝重:“當然沒問題,不過你自己要小心。能下這麽重的邪咒,背後的人不簡單,未必是你能對付得了的。”
“放心。”聞人千絕莞爾一笑,拿著盒子先走了:“今天是最後一天,也該有個收場了。”
白盛落追出去的時候,隻看到聞人千絕抓著一個人,輕功如仙,空中踏了幾下,便優雅至極地離開了白府。
那道玄色的背影矜貴無比。
白盛落一怔,竟然是他。隨後淡漠無情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極淡的笑意,七殿下和聞人千絕,看來很有意思呢。
聞人千絕再次出現在紅顏坊門口的時候,裴大少爺已經等在那裏了。
“你們還不回來,我很著急的好不好?”某大少爺感覺自己自從接了這個活就特別操心。
聞人千絕將手中的小盒子拋到裴遠歌的懷裏:“東西拿到了。走,我們進去做個了結。”
裴遠歌拿著小盒子,打開來看:“這是什麽?”
百裏夙夜麵無表情:“你戴上試試不就知道了。”
聞人千絕邁步往紅顏坊裏麵走去,扔下一句話來:“害死夏雲柔和那些少女的東西。”
“什麽!”剛要把那東西覆在臉上的裴遠歌手忙腳亂地把東西塞回去了,急忙跟上了前麵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