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遠空是有了名的鐵麵不留情,沒有人膽敢挑戰統領的權威,齊聲應是!
周公公領著他們到了皇上的禦書房。
這麽晚了,皇上竟然還在看奏折,沒有睡覺。見他們進來了,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揉揉自己的太陽穴,開口道:“事情如何?”
裴遠空回道:“根據千絕姑娘的檢查,死者生前食用大量東西,甚至啃食自己,是撐死的。”
皇上挑眉,看了一眼聞人千絕,又看了一眼慵懶無比的百裏夙夜。
有她的出現,也有夜兒的出現……
他沉眸,問道:“千絕,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案發現場?”
聞人千絕開口道:“回皇上,千絕睡夢中忽然聽到慘叫聲,想也沒想先趕過去了。沒想到……”
她也沒想到真會遇到死者。
“唔……”皇上威嚴的眸子還是從百裏夙夜的身上掃過,父子目光相對,百裏夙夜似笑非笑。
皇上放下了奏折,似乎陷入了沉思。
周公公上前,給皇上揉著肩膀,知道皇上在思考,也沒打擾。
半晌,皇上睜開了眼眸:“聞人千絕,上前聽旨。”
聞人千絕走上去前去,單膝跪地,帥氣瀟灑。
皇上閉眼道:“這個案子繼續由你來負責,不可跟任何人提起,朕上次賜你的小金扇還沒收回來,必要的時候可以拿那個行使權力。若有什麽問題,直接來找朕解決便好。”
聞人千絕的低頭:“聞人千絕接旨。”
皇上輕歎一口氣,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麵前歎氣,瞬間讓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多了一分跟凡人相同的蒼老。
最近秀女剛剛回宮,不能再暫停選秀,三番兩次如此對待大臣之女有傷國體,而若是追查下去,眼下雲豐國的耶律修正在大胤,難免被人看笑話。
既然聞人千絕能破一次案,應該也能破第二次。
“你們去吧,此事可大可小,有什麽事情要及時向朕匯報。”皇上揮揮手,讓聞人千絕和裴遠空都離開了皇宮,卻叫住了百裏夙夜:“夜兒,你留下。”
見聞人千絕他們都出去了,皇上才開口道:“父皇看你是對那個聞人千絕有了興趣?”
周公公把椅子推到了百裏夙夜後麵,親手服侍著百裏夙夜坐下。他是伺候皇上從小到大的,幾乎很少伺候別人。
但是百裏夙夜不同。
這位主子的尊貴和能力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是皇上心中能繼承皇位的人,隻是這位主子對皇位沒什麽興趣,也討厭束縛。
這次選秀,皇上也是想為他定一門親事,收收心。
可,事情好像往誰都不願意看到的方向去了。
“父皇這麽問,是對我的行為有意見?”百裏夙夜修長的腿交疊,暗夜般的眸子淡淡張開,語氣沒有一點親近的意思。
“咳咳,”皇上咳嗽了兩聲,眸底閃過了一絲不願:“這麽說,你是真的對她有了不同一般的好感。”
聞人千絕他很欣賞,但是欣賞歸欣賞。
她身上終究有抹不掉的汙點!
身為皇上,他可以讓聞人千絕錦衣玉食,可以讓她有個好歸宿,甚至可以讓她成為大胤開國以來唯一一個女官,就是不能成為他最心愛兒子的妃子!
“父皇。”百裏夙夜淡淡起身,暗夜般的眸子裏多了一層冷:“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至於你們選定的人……”他唇邊是抹邪肆的弧度:“還是省省吧。”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禦書房。
“七殿下,七殿下!”周公公忍不住追了幾步,父子兩個好不容易有了交談的機會,何必因為這點事情就翻臉呢。
“別追了!”皇上狠狠地拍了桌:“讓他去!”
周公公見皇上真的動怒了,立刻回身給皇上倒了一杯茶,服侍他喝下去了。
走在外邊的夜裏,夜風拂起,百裏夙夜有點自嘲地笑笑,他最討厭的便是束縛,偏偏至親之人一心想著的,隻是如何束縛他。
這點,大概隻有那個小獵物才會有相同的感覺。
每當別人幹涉了她真正想做的事情時,她便會露出自己的爪牙,狠狠地掙脫。
想到聞人千絕,他麵上不自覺地浮現了一層極淡的笑意。
聞人千絕跟裴遠空一起出了禦書房後,隨便說了幾句話便回房睡覺了。可是不知怎麽了,就是睡不著。
大概是晚上折騰的吧,她揉揉頭,幹脆睜眼到天亮。
距離比武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她起床後想起案子,毫無頭緒,腦子裏不知怎麽蹦出了那天跟百裏夙夜一起去過的秘密書庫。
上次去的時候隻為了查案,都沒有好好看過裏麵有什麽書。
似乎除了四大家族的秘密記錄,還有很多的禁書。
一般被禁的,都是好東西。她掀唇一笑,梳洗用過早膳後,往秘密書庫的地方走去。
路上繞過守衛,從裴遠空那裏借來了鑰匙。
再次打開了秘密書庫的大門,裏麵依舊很陰沉的樣子,仿佛很長很長時間沒有人來過了。聞人千絕輕聲走了進去,目光掠過一排排的書架。
有四大家族的秘史、皇宮的一些隱秘記錄,還有武功秘籍,甚至一些雜七雜八的傳說。
她正好閑來無事,拿了一本傳聞雜錄開始翻閱。
上麵講的內容中,竟然有涉及大胤開國曆史的。傳聞上古的時候,大胤開國大帝乘一條呼風喚雨的青龍出現,如天神降臨,滅掉了原本居住在這裏的掌權者。
那個時候這裏的老百姓生活在暴君的威壓下,對開國大帝的降臨欣喜萬分,將他奉為真龍天子,欣喜歸順。
從此之後,這裏便是大胤了。
所以在傳說中,皇族血脈是貨真價實的真龍天子,體內流著龍之血。
隻是後代再也沒有人見過傳說中呼風喚雨的龍長什麽樣子。而這些故事甚至不能放在皇家的秘史中,隻能當民間雜聞來收錄。
聞人千絕隨意翻了翻,剩下的都是民間的一些故事,逐漸失去了興趣。
一排排看過去,她的目光最後還是落到了四大家族的秘史上。
上次看的時候,聞人家關於她幼時的那段經曆,完全是空白的。她明明知道,卻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拿下了聞人家那一卷。
一頁一頁地翻閱著,快要翻到自己的那一頁時,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仿佛隻要現在翻下去,一切真相就會浮出水麵。
可是她顫抖著翻開時,下一頁仍舊什麽都沒有!
再往下,便是她成為廢物後的事情,卻都是完全的。
這段空白不像是被人撕下去的,記錄者留了空白的頁麵,證明其實中間缺失的那一部分,是連記錄者自己都不清楚的。
究竟發生了什麽,能讓聞人家把這段曆史隱藏得這麽完好。
甚至連皇家的記錄者都沒有查到一絲一毫。還有那柄古刀,既然是她娘親的,又為什麽會陰差陽錯出現在皇宮之中。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將這一切都串連了起來。
聞人千絕毫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那頁空白,忽然覺察出了不對來!
這頁紙,似乎比其他頁的紙僵硬那麽一點點。
哪怕隻有一點,都是不同尋常的!
她眼眸亮了起來!
用隨身攜帶的匕首探入紙縫之中小心翼翼地探測,忽然!她感覺到了一絲不同以往的感覺,輕輕抬起了匕首!
那頁紙張竟然被分成了兩個薄片!
曾經有人將這頁紙張分開,在其中留下了什麽,隨後又粘貼好了!
聞人千絕仔細看去,發現上麵用淺淡到了極致的字跡,記錄了一行小字……
正在此時,一個聲音悠然響起:“聞人姑娘?好奇怪,你居然在這裏。”
聞人千絕猛然闔上手中的書,抬起了眸子,警覺地看著麵前,來的人是那天在岑星殿上看到的陌生男子。
他身著月白色的衣衫,頗有皇家的威嚴和年輕的氣勢。
隻是眼下笑得很溫柔,見她冷冷看著自己,耶律修笑著自我介紹:“耶律修,那天我們見過的。”
聞人千絕這才想起,某殿下捏著她的下巴問她,是不是對雲豐國的皇子感興趣,大概就是眼前的人吧。
“耶律皇子。”她淡然點頭。
耶律修一下子便笑開了:“你果然很聰明,一下就能知道我的身份。”
聞人千絕卻沒有他的好心情,書卷的夾頁裏寫著的是關於自己身世的秘密,她卻不得不停下來麵對這個男人。
“耶律皇子,這裏是大胤的皇家書庫。如果千絕沒有記錯,他國皇子不是可以隨便進來的吧。”她淡淡說著不卑不亢。
耶律修無辜地瞟了一眼門的位置:“可是我來的時候,大門開著啊。上麵又沒有寫著不許進。”
聞人千絕掃了一眼門的位置,剛才自己進來的時候……
她唇上多了幾分嘲諷的意思:“耶律皇子,我進來的時候是關了門的,你身為皇子,不要騙人比較好吧?”
耶律修聽到這話,不僅不害怕,反而笑意更濃。
比起大胤的皇子,他的身上多了幾分屬於權利的霸氣,被揭穿後一點害怕的神色都沒有,反而一步步走了上來,眼眸裏多了幾分危險:“聞人千絕,你知道麽?有人說女人太聰明不是好事。”
聞人千絕迅速衡量了一下自己所處的境地。
近身搏戰的話,她還是有機會贏的。
“哦?”她好看的眉挑起:“我隻知道,人要活得比較聰明才不會死。”
“嗬……”快走到聞人千絕的身邊時,耶律修卻忍不住笑了,繼續說道:“是啊,可我覺得,女人太聰明才招人喜歡。”
說到後來,他的語氣已經有點曖昧。
聞人千絕冷冷地看著他,耶律修的意思是……他喜歡上自己了?
可耶律修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而坦蕩地承認了:“我確實是故意走進來的,外麵的守衛都被我撂倒了。不過嘛,也就隻是好奇而已。”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後目光落到了聞人千絕的臉上:“你身為一個秀女,也是不該出現在此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