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暖賬,嫋嫋茶煙。
屋裏麵燃著暖爐,熏得一切都暖暖的,聞人千絕幽幽地睜開了雙眸,開口,聲音已經沙啞得不像話:“水。”
“來了,蠢女人,老子很著急喂!”白淩一直守在床邊,見她醒來,立刻去給她倒了一杯茶,胡亂遞到了她的唇邊,雖然著急,也慢慢地給她喂了下去。
聞人千絕喝了水,才看清眼前的人。
不是他……
“七殿……風兄呢?”她推開了喝空了的茶盞,頭還是暈暈的,她隻記得最後一刻,是那個人的唇順著自己手臂而上……
後麵發生了什麽事情,便全然沒有印象了。
“嘖嘖。”白淩撇嘴,顯得很不滿意:“是老子在你的床邊守了三天好不好!為什麽一醒來就要問別人啊!老子看你不僅蠢,腦子都燒壞了!”
“三天……”聞人千絕的眸子微微晃動,有點迷離。
自己睡了這麽久麽?可是一點都不餓的樣子。全身暖洋洋的很舒服。
“是啊!”白淩隨手一指桌上的那些補品啊珍稀藥材什麽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老子苦心吊著你的命,你在澗底遇到什麽東西了,為什麽會失血過多啊!你都快變成幹屍了你知不知道!”
聞人千絕搖搖頭,不是在否認,而是在努力讓自己更加清醒一點。
隨後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珍稀食物,愣愣地問了一句:“皇甫慕兒呢?”
“你……!”白淩感覺她沒救了,真的,沒救了,問一句自己會怎麽樣?好歹是他在這裏守著的啊!
“我隻是覺得你奇怪,你在這裏守著我,她難道不生氣麽?”聞人千絕挑唇,一抹痞氣的笑顏綻放開來,白淩略微有點失神,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她已經好多天沒來找我了,自從那天翻跟頭過後。”
“……嗬嗬。”聞人千絕失笑,這是自然的吧!這事兒放哪個姑娘身上不是丟臉又累死?估計現在皇甫慕兒的腰疼的,都下不了床……
“笑什麽?”白淩仍然不解,而是納悶道:“可是我看她翻跟頭,也沒多高興啊。一下午,我一點都不愉悅。”
聞人千絕無語:“你讓她翻了一下午?”
“啊!是啊!”白淩憤恨道:“都怪那個風歹,是他形容的很銷魂,我才想試試嘛!”
如果有什麽比出力討好心上人之後臥床不起更悲劇的話,那一定是出力還不討好了!
提到那個人,聞人千絕還是沉默了半晌:“誰送我回來的?”
“這事兒可蹊蹺了,是那個老太婆送你回來的!”白淩眉飛色舞地坐在了床榻邊的椅子上,白色的大尾巴又露了出來,開心地左右搖擺著:“千絕,你過關了!等你身體好了,就能進行下一項試煉了。”
“是麽……”她淡淡道,眼睫微垂,黑壓壓的,很有點俏皮,看不出開心,也看不出不開心。
“他呢?還沒出來?”自己最後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失去意識的。
“嗯……”白淩若有所思地剛哼出一個調,就見聞人千絕已經掀開了軟被要下地了,“喂,蠢女人,你幹嘛!浪費了老子那麽多靈藥,想跑?”
“他還沒上來,那麽,我下去看看。”聞人千絕的語氣聽不出什麽起伏,但,很篤定。
白淩心裏瞬間就不是滋味了,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訥訥地笑笑:“你就那麽在乎他?”
聲音裏含著一絲苦澀,聞人千絕雖然剛醒來,但不是傻子。
她隻是淡淡道:“我欠他的,太多。”
“那就以身償還。”一道慵懶矜貴的聲音悠然傳來,聞人千絕刹那間朝著那個方向看去,是百裏夙夜!
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那唇邊的邪肆,不會錯!
還是黑色的衣服適合他,那種生人莫近的冷冷氣質,高高在上的,暗黑與邪惡的雜糅,這才是他!而不是白色的風輕雲淡。
那太單薄了。
“別來無恙。”聞人千絕揉揉鼻子,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白淩似乎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臉色一僵,還是淡笑:“你回來了?這麽多天,你都去哪裏了?千絕,和我,都很擔心。”
百裏夙夜疏懶地坐下,唇邊的笑意似致命的毒藥:“在外麵。”
白淩:……
靠,老子被騙的帳還沒跟你算的,拽什麽拽啊!
不過想到剛才聞人千絕問的話,他也沒了打鬧的興致,雪白的尾巴垂在背後,仿佛死物一般,揚起的眸子還是笑意滿滿:“你們有很多話要聊吧?我先出去了。喂!蠢女人,有什麽事情記得叫老子!”
凶巴巴地對聞人千絕一喊,往外走去了。
“知道了。”聞人千絕露出痞氣的笑意。
白淩走了幾步,從百裏夙夜身邊經過的時候,似乎感覺到了一股很不相同的氣息,若有若無的,跟從前的風歹非常的不一樣!
他驀然頓住了腳步!
那股氣息太純粹太可怕,令他都不免呼吸一滯!
而自打他有記憶以來,還沒有什麽生物能讓他如此!
“怎麽了?”聞人千絕開口。
“……沒什麽。”白淩感覺到,當自己想要探尋的時候,那股氣息突然消失了。難道是自己守了三天守累了?
他奇怪地搖搖頭,出了房間。
白淩離開了房間以後,整間屋子都靜默了下來。
好像兩個人都沒話說。
其實聞人千絕有很多話想問,比如自己是怎麽出來的,比如為什麽剛剛白淩說這麽多天都沒見到他人,難道他是後出來的?
可是那些問題仔細想想,都沒有什麽必要。
百裏夙夜的性子一向如此,他想說的,自然會說。不想說的,多問無益。
“我們……”聞人千絕慵懶地抻了個懶腰,率先開口道:“什麽時候去婆婆那裏開始第三項試煉?”
第三項,也是最神秘的試煉。
百裏夙夜沒有說話,而是悠然坐在她的床邊,探手到了她的額頭上。
聞人千絕一把打掉:“七殿下什麽毛病?”
“看你還燒麽。”他竟然極難得地認真回答著,一時反倒讓聞人千絕不知道作何反應了。一般來說,某殿下肯定是要反唇相譏的啊!
百裏夙夜的手帶著溫涼的溫度,撫在她的額頭上,隨後淡淡道:“已經退燒了。好的差不多了吧?”
聞人千絕往桌子上斜了一眼,示意道:“這麽多東西吃下去,就算我是白骨,也該長肉了。”雪原的珍稀藥材都不是一般的東西!
說生死人,肉白骨可能有點誇張,不過把一個垂死的病人拽回來,養的白白胖胖健康無比,肯定是不難的。
“唔……”百裏夙夜淡淡應著,手卻下移,將她的被角細心地掖好了。
那種溫柔和細心,讓一瞬間變得很是溫馨。
聞人千絕一晃神,從沒有人給她掖過被子,這是曾經的她很羨慕別人的一點,有人疼著有人寵著,有人願意為他們付出生命,不管是父母,還是朋友、情人。
目光有些怔然地看著他的動作,聞人千絕有點難以相信,這……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七殿下嗎?
可順著他的手臂看上去,那雙暗夜般的眸子還是那麽冷漠,絕世的容顏一丁點憐惜的神態都沒有,就算是侍弄個小寵物,也得有點感情吧。
偏偏他,是毫無感情的。
聞人千絕錯開了眸子,是自己想多了。七殿下還是七殿下,她,也還是她。
“那我們什麽時候能開始第三項試煉?”她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吃了娑婆果後,她還要回到那個吃人的地方,讓那些人,好好地明白明白,什麽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百裏夙夜淡淡抬了眸子:“你很想離開這裏?”
聞人千絕一怔,她總覺得,今天的七殿下怪怪的。是,一旦離開這個地方,他還是眾人仰望的七殿下,而自己還是那個要報仇,要發誓逍遙天下的人。
或許,他們再也不會有交集。
可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是麽?
時間不能停滯不前,人更不應該逃避。就算有什麽,也應該是兩個人在前方再相遇,而不是在自己不好的時候拉著對方一同沉淪。
“很想。”她也開口,注視著那雙暗夜般的眸子,不容置疑:“七殿下不也一樣麽?還有很多事在等待著你吧?”
“唔……”百裏夙夜的唇邊,若有若無的弧度很不明顯,也看不出他的喜怒:“你可知道,千古監牢,是有入口,沒出口的?”
聞人千絕皺眉:“沒人告訴過我。”
“現在我告訴你了。”
百裏夙夜淡淡起身:“等你傷好了之後,我們便隨時可以開始第三項試煉。”
聞人千絕驀然開口:“七殿下,有辦法出去的,是吧?”
“現在說不到這個。”百裏夙夜掃了她一眼:“等你好了再說。”隨後走了出去。寬大的黑色袖子下麵,一層冰片般的白鱗浮現,在光下似乎有淡淡的光彩,霎是漂亮,隨後,又被他隱去了。
辦法當然是有,那就是他繼續逆天改地!傷上加傷,開一道門,離開這個地方。
人離開了,凜冽的味道還在。
聞人千絕不自覺地咬唇,喊了白淩進來。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七殿下不大對勁,說不上來,可每次對上那雙眸子的時候,總覺得能從那雙暗夜般的眸子裏看到什麽別的東西。比如……妖異的紫……
“蠢女人,叫老子有事嗎?”白淩氣哼哼地走進來,似乎在生某人的氣。
“有啊。”聞人千絕笑得邪氣,讓白淩感覺自己起了一身冷汗,這蠢女人不是在打什麽鬼主意吧?
“先說好!按照你們人類的說法,老子賣藝不賣身!”白淩理直氣壯。
聞人千絕:“……誰教你的?”
問出問題的同時,幾乎就想到了答案,果然,白淩報出了那個人的化名:“當然是風歹!”
“……下次他再教你什麽,最好別信了。”聞人千絕沉眸,她想問問,白淩有沒有看出什麽來。關於七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