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雪汐內心的震驚幾乎衝破了一切,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連手指都不自覺地攥緊了。怎麽可能!
正在這個時候,白盛落的身份被揭穿,豈不是老天爺給了她天大的把柄!
聞人嚴也是很高興,但是也得繃得住自己的身份,隻是眉頭一皺,然後身子往前探了幾分,很認真地問道:“公主是從哪裏聽來的這個消息?”
耶律藍煙淡淡地喝了一口茶,看向了身邊的女人:“蘇沫,不如,你來說?”
站在她身邊的女人正是蘇沫。
蘇沫咬唇,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根本無法回頭,必須說出來了:“那個戴著麵紗的人,確實是白家小姐白盛落。我親眼看到的,她就住在訪煙閣。聞人千絕時常來看她。”
她故意抹去了裴遠歌也知道的事實。
因為不希望情郎也牽扯於其中……
這麽一說,聞人雪汐瞬間什麽都明白了,怪不得那天在公堂之上,聞人千絕寧可反目也不肯讓他們揭掉了那個蒙麵女子的麵紗!
原來那就是上次她從牢獄當中救出去的白盛落!
興奮……難以抑製的興奮……聞人雪汐死死地咬著牙,讓自己不至於表現得太明顯,故作詫異道:“她們竟敢辦出這種欺上瞞下的事情!”
隨後仿佛一個乖巧的女兒一般,兩排睫毛一眨一眨地,看向了聞人嚴:“父親,依您看,此事該當如何辦?”
聞人嚴縱橫官場多年,老奸巨猾,自然先問了耶律藍煙的意思。
耶律藍煙見自己的目的達成,知道聞人家跟聞人千絕有仇,自然不會白白放過了她,用不著自己多廢話,便樂得賣個人情:“這件事,藍煙不是大胤的人,不好參與。丞相自己看著辦吧。”
說罷便起身,帶著蘇沫一起走了。
時間的沙漏一分分地走過,大家都在搶著時間。就看,誰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事情辦的更加利落!
聞人千絕窩在夜宮當中,看著從管家那裏要來的一批書。非常認真地辨識著上麵的古字。重新學起了以前的功課,磨墨,照著百裏夙夜的字跡,一筆,一筆地寫著。
十分認真。
這個時候,裴遠歌和白盛落也都在各自準備。
她能做的,就是先把自己這一部分準備好。
午膳的時候隨意吃了一口,晚膳的時候也隨便吃了一口。等到晚間的時候,她才歇下了一口氣,站在夜宮的門口,看著天邊的月。
不圓,有缺,等它圓起來的那天,便是妖紅月的時間了。
想到滿月,她忽然想起,似乎也有段日子沒看到七殿下那副雪國妖孽的模樣了呢,隻是想一想,那種極致的美感便讓人窒息……
身後傳來了他身上凜然的味道。
一襲暖暖的黑色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霎時身上暖了起來……
奇怪……人就是這樣,剛才並不覺得冷,披上了衣服,感覺到了暖意,才知道剛剛是冷的。聞人千絕自嘲地笑笑,揚起痞氣的眸:“七殿下。”
忽然,她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居然跟自己身材匹配的,雖然也是一脈相承的黑色,料子也是一般無二,沒有任何花紋。
卻是女款的……
專門合適她的身材的,女款。
什麽時候,她都有了自己的黑色大氅了,還跟七殿下是情侶裝?
噗嗤……忍不住笑了起來,聞人千絕的眸子一彎,猶如天邊的月。
“笑什麽?”某人不明就理,淡淡挑眉。
“沒什麽。”聞人千絕正色,刀鋒般的眸,一寸寸掃過自己身上的大氅,淡淡道:“隻是覺得七殿下似乎不喜歡別的顏色。”
“看膩了。”淡漠的聲音悠然響起,仿佛罌粟一般,聽多了會上癮。
百裏夙夜說的很簡單,卻是難得的認真回答。
聞人千絕身子一僵,是啊,他獨自渡過了那麽多年的歲月,上天入地,什麽樣的美景沒有見過,哪還能在乎人間的這一點點顏色。
他們之間,仿佛永遠有一道鴻溝。不隻是身份的差距。
聞人千絕抽出了自己的古刀,在月色下揮舞,刀光劍影之間,她的身影翩若驚鴻、矯若遊龍。
一柄古刀已經使用得出神入化。
自從她吃下娑婆果,身體內的禁製被打開,內力源源不絕。使用古刀的時候,再也不用纏繞上繃帶了。
百裏夙夜的身影便靜靜立於那裏,看著她的起舞。
仿佛天塌地陷他都在。
不知何時,管家已經走了過來,侍立在一旁。
百裏夙夜淡淡道:“講。”
管家才上前一步:“主上,訪煙閣那邊傳來消息,聞人家帶人去抓了白姑娘,訪煙閣全麵查封。”
鏗!
聞人千絕的古刀一不小心砍到了旁邊的樹上!
回眸,刀鋒般的眉眼中,是冷若寒冰的氣勢!來不及多問一句,她已經衝了出去。快點,再快點!
白盛落不會對付聞人家那群善弄權術的人,就算再厲害,也要吃虧!
可……晚了……
等她趕到訪煙閣的時候,隻見大門上、窗子上,到處都貼滿了封條,姑娘們衣衫不整,怯怯地站在自己的樓子下麵,眼神惶恐,甚至有哭的。
有人見到聞人千絕來了,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千絕姑娘,你有沒有什麽辦法啊?”
“閉嘴!這事是千絕管得了的嗎?”燕娘嗬斥了一聲那姑娘,才歎道:“千絕,你來晚了,白姑娘,人不見了。”
聞人千絕雙眸凜冽,仿佛碎冰一般,能在人身上看出個洞來。
滿身的氣質,冷酷得生人不近!
她看到燕娘的身上有鞭痕,不多,但是有一條正巧從臉頰上劃過,那保養極好的如花似玉的容貌,就這麽毀了。
燕娘的年紀,想要恢複得不留疤痕,很難。
“誰帶人來的?”她死死握著自己手中的刀,此時,要冷靜。
燕娘歎息一聲:“是丞相親自帶人來,聞人二小姐帶人衝上去抓的白姑娘。訪煙閣包藏罪犯的名義,封了。千絕,姑娘們是著急才求到了你頭上,我們也實在沒有辦法。大家的體己都被封在了樓裏,這樣下去,是要餓死的。”
“我知道。”聞人千絕闔了闔眼眸,她相信這件事裴遠歌自然會處理,不過現在,這些人都需要吃一顆定心丸:“放心吧燕娘,給你們帶來了這麽多麻煩,我保證一切都會恢複原樣,不會讓你們吃一點虧!”
見聞人千絕這麽保證了。姑娘們才放下了心來,相互扶著坐下了。
燕娘道了謝,才繼續說道:“人到底抓到了哪裏,我們不清楚,當時姑娘們都被趕下來了,隻有他們的人衝了上去……一道白光閃過後,我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這麽說來……盛落曾經反抗過。
不過,顯然沒盡力。萬一打傷了聞人雪汐,她的罪名又會加一條,才真是洗不清了!
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出事!
她們剛剛抓住了月迷情,再過一段時間風平浪靜後,白家的冤案,自然可以逐漸平反……但!這個時候白盛落的身份被揭露,相當於說一切都是一場戲!
隻是為了洗脫白盛落的冤屈而演出來的!
聞人千絕凜然著眸子,她既然已經來晚了,那麽就先不急了,拄著自己的古刀先找了個地方坐下,她若有所思,在極力回憶著哪個步驟會出現紕漏。
聞人雪汐此來是有把握的。
燕娘照顧著那些姑娘們,摘下了自己的鐲子遞給了蘇沫:“沫兒,去,拿這個換點銀子,給大家買點吃的回來。”
“嗯……”蘇沫接過鐲子,低著頭剛要走,卻被一個人攔住了。
抬頭,竟然是聞人千絕。
神情不由得一怔,隨後別開頭去:“千絕姑娘,你有什麽事兒麽?”
“有。”聞人千絕忽然伸手,一把拽下了她頭上的簪子,動作狠厲毫不留情!“這個東西是哪來的?”
她這一動作把所有人都嚇傻了。
蘇沫隻是輕輕道:“這個是前些日子一個恩客送的。”
“嗬嗬……”聞人千絕的笑極為冷,冷到了骨頭裏,讓人聽著都毛骨悚然,她的目光落到了手中的簪子上。
很漂亮的金簪子,上麵甚至鑲嵌著一顆寶藍色的琉璃珠,不常見。
很不巧,她見過。
“我竟不知道,訪煙閣裏有什麽恩客這麽大的本事,能從雲豐國公主的腦袋上摘下來簪子,送給一個煙花女子……他就不怕,殺頭之罪?”聞人千絕眉眼流轉之間,波光瀲灩,說到最後一句,已經聲色俱厲!
蘇沫死死咬唇,臉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燕娘奇怪,走了上來:“千絕,你沒認錯吧,蘇沫頭上怎麽可能有耶律藍煙的簪子?”燕娘見多識廣,也看出了那簪子的不俗。
聞人千絕冷笑,輕巧緩慢地將簪子又插回了蘇沫的頭上,拍拍她的小臉蛋,對燕娘道:“問的好。我是不知道。燕娘,不如你問問她?”
蘇沫死死咬唇,可眼淚卻一串串地掉了出來:“媽媽,我求了她們的,別動我們訪煙閣,我說了的……”
燕娘的臉色一下變成了灰色。
她不敢相信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姑娘,居然做出這種事情!
“媽媽……”蘇沫伸出手去,想拽住燕娘的衣袖。沒想到燕娘麵無表情地一把甩開了,聲音很冷,仿佛從來就沒認識過蘇沫這個人一樣:“蘇沫姑娘,我們訪煙閣的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賣身契給你,從此,你不再是訪煙閣的人。”
“媽媽……”蘇沫說不出別的,隻是震驚。
為了一個白盛落,值得麽!
聞人千絕見她們解決完了,冷漠到了極致的麵容上,浮現了一種可怕的笑意:“該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