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歐陽君諾的話語剛落,他手中的紫金小算盤忽然散開了!
上麵的每一粒珠子都仿佛被什麽力量操縱一般,漂浮在了半空當中!是殺氣!歐陽君諾光憑殺氣,就能將那紫金小算盤的珠子控製住!
青衣眼眸一滯,唇色帶了幾分的蒼白,他仍然試圖勸說歐陽君諾道:“我知道你是個商人,商人就該將利益最大化。歐陽君諾,你現在做的事情,是違背利益的!”
那些紫金小算珠如同有靈性的生物一般,圍繞著自己的主人,歐陽君諾在其中,笑顏溫潤,似在跟誰開著什麽玩笑一般,輕聲道:“你知道嗎?商人,也有任性的時候啊!”
語畢,無數的咒訣在空中浮現!
將那些紫金小算珠串連了起來,仿佛重新組成了一串佛珠一般……
在其中,歐陽君諾巋然不動,安穩如山!
那種氣勢,絕不僅僅是一個大家族的家主,更不像是一個久經商場的商人,而是修行多年的苦行僧,從最純潔的蓮花之地,緩緩走來。
歐陽君諾波瀾不驚的眸子闔了闔,唇邊,笑意宛然。
是啊,他凡事都要講究一個完美,無論是什麽,都要衡量一個利益得失,卻不知道怎麽的,麵對聞人千絕的事情中,他總是沒有辦法去選擇利益的一方。
他已經在黑暗中出現許久,卻終於是忍不住出手了……
“來吧。”歐陽君諾揮手,算珠鋪天蓋地朝著青衣的方向襲去……
裴遠歌站在原地,看著遠處仿佛沉睡著的白盛落,已經完全呆滯住了。
拳頭,攥了幾次又鬆開!
那可是白盛落……
他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血線的中央,又出現了一個人,那人笑著,是個身材佝僂的小老頭,臉上滿是傷疤,猙獰可怖。
“裴公子吧?看來老朽的運氣不錯呢。”那小老頭桀桀地笑著,露出滿口森然的牙齒。
裴遠歌冷冷地注視著他。
看來,這就是聞人家安排來看住白盛落的人。若不是這凶險陰毒血線陣,以白盛落的厲害,他們不可能控製得住!
“你是誰?”他的桃花眸閃爍不定,手指微微動了動,將自己的兵器收入了袖子當中。
小老頭見問到了自己,很是開心,竟然如孩子一般手舞足蹈起來:“我叫魔勞。我這種小人物,裴大少爺當然是不認識的了。桀桀桀桀。”
他似乎笑得很開心,而裴遠歌握著兵器的手卻緊了幾分。
聞人家究竟花了多大的血本,竟然能將江湖上消失已久的魔勞重新請出來!
他幾乎不敢相信!
聞人雪汐和聞人嚴竟有這般的能耐?
但……若是其他人,又怎麽能製造得出這種血線陣,怎麽能鎖得住白盛落!
魔勞。
當年七十二詭道的第一人!曾經獨力滅掉江湖上無數的門派,誰都拿他沒有辦法,沒人知道他的來曆,也沒人知道他活了多久。
更沒有人能把他怎麽樣!
後來,這個人自己消失了……
多少年了,他居然還活著!
“廢話少說。”裴遠歌一張俊逸的麵孔上,唯有黑暗的俊美,仿佛從地獄裏盛放的鮮花,有種煉獄之美……桃花眸裏染上了幾分的不羈,邪肆不堪。
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朝前走了一步。
血線,縱橫交錯。
手指揚起之處,血線應聲而斷。一步步的前進,血線在濃霧中崩斷的聲音不斷響起,仿佛啞琴的零落空洞。
“你手裏的兵器,很有趣。”魔勞不著急,隻是帶著奇異的目光看著裴遠歌的兵器。
然而,新月形狀的兵器明明完全隱在了他修長的手指後,仍是被他瞧出了端倪。
“新月針!”
魔勞帶著極為興奮的目光準確叫出了兵器的名字,眼睛裏滿是奇異的光彩:“兵器榜上排行第三的兵器!失傳已久,想不到還有新月針的傳人。小子,你不錯!”
“不錯?那就讓開。”裴遠歌冷著一張臉,桃花眸裏是無窮的黑暗。鋪天蓋地,仿佛要將人都燒化了!
魔勞卻興奮起來:“那怎麽行!我一定得試驗試驗新月針的厲害。”
他忽然揚起了自己的雙手,十指彎曲成了奇怪的弧度!
若是自己看去,便能發現,原來他的十指上都有著指環!那銀色的指環幽暗莫名,上麵牽連著肉眼難以看見的線……
血線……
他一抖,便染上了幾分血跡。
傳聞中十惡不赦的魔勞,居然是傀儡師!
嘻嘻嘻嘻……嘻嘻……
那些詭異的笑聲又響起了,魔勞操縱著那十三個小童卷土重來,這一次,十三個小童的眼眸裏,分明什麽顏色都沒有了。
空洞得像是活著的木偶娃娃。
隨著魔勞詭異的笑聲,他的十指靈活地操縱,那十三個小童從不同的方位朝著裴遠歌的方向打去,用的,還是不同的招數!
裴遠歌不斷地後退……
但,眼眸裏卻含了幾分的嘲諷,幾分的笑意!
新月針猶如活物一般,帶著破空的鶴唳聲,從那群小童的左臂上穿越而過!
哢嚓……
十三個小童的左臂幾乎是一同斷掉的!
那些明明不是活人的小童被控製後,根本沒有痛感,還嘻嘻笑著,一轉頭,滿眼鋪天蓋地的黑暗!更加瘋狂地朝著裴遠歌襲來。
“打啊寶貝們,打贏了爺爺給你們買糖吃。”魔勞哄著,十指動得飛快!
裴遠歌眼眸一深,這樣下去不行,他得想一些辦法!
唰唰!手兩下簡單的動作,截取了一段血線握在手中,等小童們再攻來的時候,他再度運起新月針,一道銀光閃過……
“啊啊啊啊……”
一連串驚訝的叫聲,小童們已經斷掉的左臂被串在一塊了。
新月針打了個轉,重新回到了裴遠歌的手裏。
“雕蟲小技。若隻是這樣,我可得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魔勞。”淡漠的聲音從他的唇中吐出,這位外人看來養尊處優,除了逗狗遛鳥逛花街之外什麽都不會紈絝子弟,爆發出了耀眼的光華!
冷酷得如同一塊玄鐵。
“不錯不錯。”魔勞咂嘴,似乎毫無辦法了,眼睛裏的光卻越來越變態,越來越陰鷙,忽然動了動自己的右手食指:“這個,怎麽樣?”
沉睡狀態的白盛落抬起了頭……
裴遠歌心瞬間一滯……
隨後,見白盛落那雙美得令人窒息的雙眸睜開,卻是空洞無情……
聞人千絕越走越深,這條路仿佛永無止境。
而奇怪的是,她一路走來,居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仿佛一切都本該是這樣,迷霧之路,安靜,無人,沒有埋伏。
在濃霧中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聞人千絕斂眸,手始終壓在古刀上,隨時準備走到下一個陷阱的地方。
然而,什麽都沒有。
仿佛背後有人專門給她開了一條路,通順無比。
眼前的建築物逐漸顯露出來,分明是聞人家後院的廳堂了……這裏,便是她計劃中的其中一點。
聞人千絕走了過去,刀鋒般的眉眼動也不動,雙手推開了大門。
吱呀——
大門緩緩開啟,裏麵坐著的一個人,穿著官服,似乎本來是惴惴不安的,見到進來的人是聞人千絕,反而淡定了。
聞人嚴精明的老眼中蒙上了一層陰鷙,明知故問道:“你這孽障,來我聞人府做什麽!”
“是你……”
聞人千絕對於眼前出現的是聞人嚴,也略微有點驚訝。
難道說,這個點並不是存放鬼靈的點?
“不是老夫還能是誰?是你那個死鬼娘親?”聞人嚴見到聞人千絕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女兒在自己的府邸的時候偽裝成了一個廢物。
一旦走出了這聞人府,卻是一飛衝天!
受盡萬千寵愛不說,要計謀有計謀,要武功有武功!
聞人嚴很氣,這麽多年,白在這個孽障麵前保持自己的形象了!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雪汐已經說了,過了今晚,誰都別想阻止他們!
提到聞人千絕的娘親,她眸子裏泛出冰冷的笑意,既然來了,何不把事情問個明明白白,聞人嚴敢於撕破臉皮,應該也沒有什麽不敢說的吧?
“我娘是怎麽去世的?”
她找了個位置淡淡地坐下,雙腿悠然交疊,仿佛是在自己家中一般,沒有半點的不適。
聞人嚴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妖紅月,妖異無比。能脫一時是一時!她想聽,正好,他有故事可以說!
“千絕,老夫告訴你一件事,女人,不能太強,否則,便要像竹竿一般,早晚讓人一劈折斷。你娘太強,你也太強!”聞人嚴冷笑道:“你們這種女人,誰會喜歡?!當你們身上的最後一點價值被榨取的時候,便該消失了。”
聞人千絕握著杯子,極力控製著自己的力道,不讓自己把杯子捏碎!
“這麽說來,我娘親的死,你是知道的了?”她語氣竭力淡淡。
可聞人嚴正說到行頭上,當然不會注意到她的語氣,那件事,是他辦的最得意的事情,滴水不漏,就連皇宮的密探都沒有發現一丁點的瑕疵!
“當然!許子夏那個女人太美,也太不好駕馭。有她在,我永遠是背後的那個男人!每日一點毒/藥,在她發現之前造成失足落水的假相!嘖嘖,我現在隻恨當初不是我親手推的,而是讓朱氏來推!”
他說的太忘情了,以至於根本就沒發現,屋子裏麵的空氣都差點凝結住了。有什麽東西,在慢慢地滋生。
是殺氣……
洶湧澎湃的殺氣從聞人千絕的身上散發出來,她散漫地起身,看向聞人嚴的神色裏,清楚明白:“我知道了。”
她不介意擔了弑母的名聲後,再多一個殺父!
俗人的是非觀、古人的孝道觀,在她心裏根本就是個笑話!這個人殺妻逼子,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做不出來!
正當她的手按到了刀上的時候,空氣裏,一道慵懶隨意的聲音響起:“唔。”
這個聲音一響起,聞人嚴就知道不好了。
腿肚子都在哆嗦!
“是誰!是誰啊!”他在喊,答案卻早已在心中浮現。
另一邊的椅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坐了一道玄色的身影,在濃霧中辨不清楚,然而,那種矜貴無比的氣質,全天下,隻有一個人有——百裏夙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