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同體雙生被封存於冰棺了之後,給蠱後的詛咒。是每夜入夢。
聞人千絕想不明白,為什麽蠱後將他們放在這裏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想過毀了他們?難道說,蠱後沒有那個能力?
就在百裏夙夜手中的白光驟然升起的瞬間,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冰棺的前麵!
她的身體懸浮著,腳下淩空,完全憑借著法術的力量才浮起來的!全身白色的衣服,腳踝的燒傷十分嚴重。
不是蠱後還有誰!
“住手!”
她嘶聲尖叫!黑發猛然飛揚起來,似乎要將百裏夙夜和聞人千絕都撕碎了一般!
奮不顧身地衝上來阻止百裏夙夜的所為!
“等下……”
眼看百裏夙夜的攻擊就要打到了蠱後的身上,聞人千絕鬧不明白現在是什麽狀況,隻能先開口出聲製止!
百裏夙夜神情淡漠,嘴角上挑,略帶玩味地停了手。
深邃的眼眸看向了惴惴不安的蠱後:“你愛他?”
此言一出,不光蠱後愣了,聞人千絕也愣了!
蠱後……愛著冰棺裏的銀發少年?
所以她才會每年來一次?所以她才會不惜失去雙腿的代價親手剁掉那個叛徒的四肢?所以她被噩夢纏身,卻始終不能將冰棺毀去……
蠱後冷冷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尖,眼神淒楚莫名:“那又怎麽樣?這是我蠱族的事情,你們腳下踩著的,是蠱族的聖山。這裏的一切,都不關你們的事情!”
幸好她得知了他們來到這裏,不然……
她轉過身去,伸出自己孱弱的手臂,抱著冰棺,就好像抱著自己的愛人那般,眉眼相貼。她絕不允許任何人毀掉這一切。
“醒醒吧。”百裏夙夜的聲音依舊淡漠,依舊不帶任何溫度,仿佛神祇憐憫世人那般,無情地點醒她:“他不會再醒來了。”
蠱後聽到這一句話,全身驀然顫抖了一下。
她知道!
她怎麽會不知道這個事實……若是當初有什麽辦法救了他們。她又何必苦苦打造這座冰棺,封存住他們的身體?
這裏時間停駐,日夜不分。
否則,冰棺裏的人,早已化作泥土,就算她再想念,也是一眼都看不到了……
這麽多年過去,她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我知道。”眼淚從她的眼眸裏滑落出來,順著冰棺一直流了下去,最後,便成了冰棺角落的一點冰珠。
“你的夢,是冰棺中的少年詛咒的?”聞人千絕斂眸,淡淡地問道。
蠱後放開了冰棺,看向了聞人千絕:“你不是想知道攝魂術麽?我中的就是攝魂術。隻不過,他也不想殺我,隻想我在死不了的情況下,夜夜受著那種折磨。”
夢裏,她一遍遍地殺掉自己心愛的人。
而她不停地在做夢。
醒來的時候很少,經常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中。那個銀發少年在對著她笑,然後她一掌拍上去,從此,那笑容在記憶裏永恒地凝固了。
聞人千絕明白了,她為什麽一心求死。
其實隻要將冰棺毀掉,她不會再做那些夢了。隻要冰棺中的人死……
可她……怎麽也不舍得看冰棺中的人去死……
愛情,有時候就是這麽奇妙的東西。聞人千絕看著她的痛苦,希望自己永遠也不會經曆。
“你們走吧。”蠱後靜靜地撤掉法術,坐在了冰棺下麵,守護著自己的愛人:“我不會讓你們毀掉它。還有,就算毀掉了,對你中的攝魂術,也一點幫助都沒有。”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半垂著眸。
眼底滿是淒楚。
可……在那淒楚之下,卻掩蓋了其他的什麽東西。
聞人千絕眼眸一深,她看到了,但是沒說。既然蠱後死也不想放開冰棺,她也不想自己那麽冷血無情,一定要為了一點私欲,再奪去別人的愛人。
“夜公子?”
聞人千絕回眸,拎起了自己的古刀,瀟灑痞氣地重新掛回了身上:“我們走吧。”
“唔。”
百裏夙夜也分明看到了蠱後最後一句話的不對勁,她怎麽知道聞人千絕身上中了攝魂術,那種東西……除非在發作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來!
玄色的衣衫下,他的手散漫無情地撚弄著一樣東西。
也跟著聞人千絕轉身。
就在此時!
身後的蠱後一丁點聲息都沒有了!不對勁!聞人千絕驀然回眸,見短短的轉身時間,蠱後竟然已經睡著了!
隨後,就像是不受自己控製的夢遊一邊,森然站起。
揮手之間,潮水般的蠱蟲從她的身上傾瀉而出!朝著聞人千絕他們湧了過去!然後,蠱後的唇蠕動著,一道戾氣滿滿的怒意,從她的身上宣泄而出!
她要動手!
聞人千絕跟百裏夙夜對了個眼色,兩個人默契非常!
聞人千絕揮刀,內力勃然爆出!將周圍的蠱蟲都驅散開來,一波帶著氣的橫刀掃過去……一條路被清了出來!
百裏夙夜淡然踏上,揚手,那冰棺猛然炸裂!
砰的一聲巨響!
蠱後重新委頓下去……
冰棺中的人,也掉了出來。
隻是在出冰棺的瞬間,聞人千絕看到那少年揚唇,極為邪魅的笑容,似是得到了解脫……隨後……便化為飛灰……
一點,都沒有剩下……
“發生了什麽……”聞人千絕奇怪,蠱後為何突然陷入了睡眠,還會起身攻擊……
“回去。”
百裏夙夜的聲音不容置疑,將聞人千絕拉回了自己的身邊。才聽蠱後半夢半醒的呢喃:“他們會走的……我不會幫你殺……除非……冰棺……誓言條……”
她為了保護冰棺,跟人簽訂了誓言條……
聞人千絕猛然皺眉,闖入蠱族地界的外人,看來不隻有他們一行!
“蠱族建築。立刻。”百裏夙夜的聲音冷漠似從天邊傳來,一把牽起了她的手,朝著那火焰的一麵走了過去……
又是一段奇妙的知覺,等從裏麵出來,再睜眼的時候,眼前赫然是歐陽君諾和阿茶了。
“怎麽樣?我們聽到剛剛裏麵傳來了爆炸的聲音。”
歐陽君諾上前一步,溫柔的眉眼中,此刻有著疑問。
“是啊……”阿茶蒼白著臉,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
“先回去。路上再講。”聞人千絕語速很快,究竟是誰,一定要置她於死地!不惜找到蠱後簽訂誓言……
耶律修?不不,他們姐弟絕對沒有這麽快的腳程!
那邊,碎了一滴的冰要逐漸融化了,蠱後還毫無知覺。夢裏。似乎永遠停在了她和銀發少年開心的日子,然後戛然而止。
再也沒有她一遍遍殺掉愛人的痛苦了。
夢裏,那個陰影出現了:“他們沒有走,現在人在聖山上,你的冰棺,怕是保不住了。”
她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可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已經不適合戰鬥了,隨時有可能睡過去。
於是那個陰影說:“跟我立下誓言契約,關鍵的時候,我會幫你。”
蠱後的淚水簌簌而落。正在做夢的她,並不知道。她知道的是,毀掉冰棺,確實毀掉了攝魂術的源頭,以後,無論誰在施用攝魂術時,都再也別想有那麽強大的力量了。
下山的路出奇順利,聞人千絕路上講述了經過。
歐陽君諾一直沉默不語,直到走到了蠱後居住的石頭建築前。
聞人千絕率先去找了誓言碑,將誓言碑移開之後,她朝著下麵看去,然後冷冷地回身告訴其他人:“沒用,有人早我們一步將誓言條拿走了。”
“再找找看吧。”歐陽君諾眉頭蹙起。
跟大家分工,去搜索了整座石頭建築,裏麵很大,仿佛宮殿,但……卻沒有他們要找的任何信息。
仿佛除了蠱後,什麽人都不曾出現過。
百裏夙夜玄色的衣衫垂墜無聲,他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已經走到了園子的中央。周圍的樹木環繞,他立於其中,像是隱藏在暗處的獵手。
抬眸,一個陰影站在大殿的房頂上。
沒有衣服……沒有身體……沒有臉……虛幻得仿佛是一場夢境。
那個陰影站在穹頂上,高高在上,也看到了百裏夙夜……
兩個人都沒有出聲,也沒有說話。
百裏夙夜暗夜般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對方,這個陰影,應該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那陰影看看他,然後,手中拈起了一張紙,正是他們要找的誓言條!陰影淡淡地點燃了火,將誓言條湊了上去,燒得一幹二淨。
下麵,百裏夙夜暗夜般的眸子映照著陰影手中燃燒的誓言條,眸子裏似乎跳動著火焰……
陰影虛幻不定。好好地站在上麵,不說話。也俯視下來。
突然,聞人千絕從屋子裏走了出來,聳聳肩:“我們找不到人,或許人,早就走了吧。”
那陰影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剛剛走。”百裏夙夜的目光從穹頂上收了回來,淡然若雪:“那人,抓不到的。”他玩味著剛剛所見,暗夜般的眸子中,似乎那蹙火焰還在跳動,深邃邪肆……
莫名叫人心頭一顫……
聞人千絕忽然反應了過來:“你剛剛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