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聞人千絕會是這種反應,歐陽君諾一愣,隨即臉上泛出了淡淡的笑容,從容而溫暖。
看她的樣子,還什麽花叢中的老手。
明明那麽精明的一個人,剛剛的樣子簡直是……純情的小姑娘嘛!
聞人千絕仍舊眯著眸子,強自鎮定。
“不過昨晚周公公來過了,皇上傳召你入宮,說是破獲了女童的案子,要論功行賞。可惜你昨日搶劫回來,醉得一塌糊塗……”歐陽君諾的目光掃了一眼地上的大包……
聞人千絕放下了心,一手托腮:“那麽說,我今天還得進宮一趟啊。”
“千絕。”
歐陽君諾驀然伸手,扣住了她在桌子上的手。
聞人千絕一愣,神色瞬間靜默了下來,她安靜地看著那隻手,眸子裏沒有冷意,也沒有半分的表情!
他知道,她在表示拒絕。
但是這句話,必須握著她的手,他才能說得出口!
“千絕……”他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這次去,皇上也許會談到你和夜的婚事,這件事情,你是怎麽想的?”
怎麽想的……
聞人千絕自己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那不是滑稽得很嗎?婚事這種東西,靠的應該是兩個人的愛情,感情,什麽時候那個家夥會被當成賞賜,賞給破案的人了?
她笑笑,認真地回道:“我的感情,是要自己做主的,不會讓任何人替我做主。”
歐陽君諾那雙腹黑迷人的眸子瞬間凝固,他淡淡地鬆開了手,然後把所有要說的話都咽下去了,隻說道:“唔。”
怕隻怕,你心裏愛的,也是那個男人。
荒無人煙的地方,一個無字碑顯得格外孤寂。
上麵的土都像是新蓋上去的,顯然這個墳墓是新的。
周圍荒無人煙,唯有烏鴉的聲音不斷地叫著。
一個陰影驀然出現在了無字碑的前麵,形體虛幻無比,隨著風擺動,但好像有形質一般,怎麽都吹不散。
陰影似乎抬起了手,那無字碑驀然被什麽力量衝撞,飛出了老遠,摔得粉碎!
墳墓的塵土被重新撅了起來,露出裏麵的棺材。
薄薄的一口棺材,輕易便在陰影的力量下掀開,露出了其中的屍體。
腐臭的味道瞬間彌漫了開來,雖然屍體還沒有怎麽腐化,但是味道已經很嚴重了。陰影仿佛聞不到一般,淡淡地站在旁邊。
死去的女人早已沒有了生前的美豔,臉上曾經豔麗無比的曼陀羅已經委頓,斑駁難看地貼在她青色的屍體上。
聞人雪汐……
下場也不過如此……
陰影似乎發出了冷冷的一笑,類似風箱的轟鳴聲,目光落在了她的胸膛中央,空洞洞的,那顆代替著她心髒的石頭,早已消失不見了。
六顆石頭,如今都落入了聞人千絕的手裏。
“不甘心嗎?”陰影淡淡地開口,仿佛無數人聲音的交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重疊在一起詭異莫名。
仔細聽去,能聽得出一絲的嘲諷。
還從未見過這麽大的怨氣呢,就算是死了,都不肯消散。
陰影冷冷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幾乎毫無形質的手上,居然放著一顆石頭!跟聞人千絕已經得到的那六枚十分地像!
石頭在陰影的手中,驀然發亮,像是夜明珠一般散發著詭異的光華。
屍體上升起了一道淡淡的煙氣,青色的,拚命逃離著那個陰影。
生前她受騙了。
這個主子……不行,她要逃。
然而,陰影隻是冷冷一笑,手中的石頭似乎禁錮了那道青色的煙氣,無論它怎麽掙紮,都隻能被收入其中。
青色的煙氣完全被收入之後,更亮了幾分。隨後,歸於平淡。
“你這股怨氣不好好利用一下,豈不是浪費了?抵得上十幾個冤魂呢。”輕笑聲從陰影的身上發出,空蕩蕩地在亂葬崗上回響。隻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
隨後,陰影便憑空地消失不見了。
來盜墓的小偷揉揉眼睛,奇怪,剛剛明明看到那個墳前站著一個人的啊。
皇宮裏,皇上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什麽人了,這一次又把聞人千絕單獨叫到了偏殿去,不光驚動了子月宮中的皇後,還有後宮中的許多人。
偏殿的門緩慢地關上,聞人千絕身姿卓絕,慵懶不羈地走了進來,單膝落地,笑顏依舊:“皇上。千絕到了。”
“嗯……”皇上比上次見到又消瘦了許多,要靠著罌粟來維持自己見人時候的樣子,可以想象一代君主付出了多少。
偏殿中的人都被遣走了,跟上次一樣,隻留下了周公公伺候著。
“千絕,破了案子怎麽不到朕這裏說明情況?”皇上看似無意地捏起茶杯,淡淡地飲了一口茶。
不巧的是,聞人千絕的鼻子靈敏得很。
那是罌粟膏的味道……
她的眸子裏泛出了一層看不清楚的情緒,皇上這麽喝下去……對身體能行麽?
“回稟皇上,那件事情剛剛解決,想必皇上也該知道誰是凶手了,千絕以為,不必大張旗鼓地上報,畢竟……”
她頓了頓,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多了幾分的陰霾:“畢竟千絕沒有保護好那些孩子,死去了很多。”
一想到這些孩子,都是死於聞人雪汐的報複心,跟她自己脫不了幹係,她的心就一陣難受。
仿佛是知道了聞人千絕的想法,皇上淡淡地開口道:“不用自責。聞人家野心太大,不明事理。誰阻止了他們,他們就會報複誰。目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無論他們有沒有這個權利,都會禍害天下眾生。”
這一番話似乎點在了聞人千絕的心頭。
到底是一國之君,有些觀點,確實讓人受教。
她揚起眸,淡淡地笑:“皇上說的對,是我小家子氣了。”
“那麽……”皇上的目光一沉,灼熱地看著聞人千絕:“婚事的問題你考慮得如何了?”
聞人千絕抬眸,直直地看著那龍椅上的九五之尊,歐陽君諾沒有說錯,皇上叫她來,果然有一個問題是在商量這個。
“皇上三番五次地給千絕機會,讓我不至於被奸人害死,這份情,是千絕欠下皇上的。一定要報。”她坦坦蕩蕩,說的瀟灑而無意:“我不習慣欠別人的,自然也不希望在還人情的時候還被賞賜什麽。”
空蕩蕩的大廳之中,似乎還有別的聲音……
聞人千絕說話的時候,耳骨動了動,……
仍然是不動聲色。
皇上埋伏了人在偏殿當中?她的腦子裏急速地想著,不可能,皇上如果要殺她,怎麽都用不上這種方式。
人在哪裏……
她斂了斂眸,知覺被放得無限大,在空蕩蕩的大殿中搜索著,最終,確定了一個地方……
淩厲的眉眼掃了過去,眼見到一個黑影,然後斂了眉目。仿佛什麽都沒看到一般。
“可……”皇上臉上逐漸浮現出了笑容,身子往前探去,龍眸中仍然有著不可抗拒的威壓:“恐怕這一次,朕不能遂了你的心思了。”
那黑影在往後退,然後悄無聲息地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那是出門的方向!
聞人千絕驀然覺得不對,站起身來,朝著那個方向邁了一步。然後看到龍椅上的皇上默默地搖搖頭。
她停住了腳步,幾乎在刹那間明白了皇上的意圖!
他知道這個偏殿之中有人在偷聽他們的談話!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繼續把這場戲演下去。
漂亮的眉頭挑了一挑,繼續道:“皇上的意思,是要逼婚?”
偏殿一角的窗戶輕悄悄地開了,一道黑影躍了出去,緊接著又關上了。他以為沒有任何人發現呢。
人走之後,皇上才靠在了龍椅上,眉眼俱冷:“最近那群人越來越囂張了。”
聞人千絕想不通,皇上的身份,本該可以將那人拿住,然後嚴加拷問的,除非……她的眼神驀然亮了!
除非皇上希望剛剛他們兩個之間的談話被傳出去!
傳得越遠越好。
“皇上,剛才那些人,是誰的人?”聞人千絕脫口而出,隨後,抿唇一笑,淡淡道:“千絕失言了,若皇上不想說……”
“不……”皇上淡淡地擺擺手:“朕也不知道是誰的人,不過,很快就能知道了。”
子月宮中,皇後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走來走去的。
華美的長裙拖曳在地上,流轉著華彩的光澤,可,再美又有什麽用,對於後宮來說,那些皮囊都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兒子是否爭氣!
皇上現在對聞人千絕那個小賤人青眼有加,豈不是增強了百裏夙夜那邊的勢力?
“皇後娘娘,人回來了。”嬤嬤趕緊進來稟告。
皇後不耐煩地揮揮手:“讓人快點進來。”
剛才的黑影跪在了地上,沉聲稟報了自己在偏殿中看到的一切。
“你說……說什麽?!”皇後保養得極好的麵容上驀然出現了幾道深深的溝壑!她手中的帕子差點被撕了個粉碎!
皇上究竟在打著什麽主意!
他現在……是要定下太子的意思了?寧願將一個當年知名的廢物、花癡、不幹淨的女人許配給當朝最尊貴的皇子,也要百裏夙夜快點成婚?
太子不可一日無妃。
這麽做,擺明了是要百裏夙夜接下這個位置啊!
皇後按捺不住,急匆匆地帶上了人,直奔偏殿的方向而去。
推開大門的時候,心裏還小忐忑了一下,不過,她仍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完美無瑕地走了進去。
“皇上好久不見人,臣妾都不知道皇上的身體如何了。”皇後眉頭三分皺,唇邊笑靨如花,又擔心皇上又顯得儀態萬方。
聞人千絕散漫地站在偏殿的中央,略彎了彎腰,眸子一彎:“千絕見過皇後娘娘。”
皇後冷冷地從她身邊走過,瞥都沒瞥她一眼。
這個該死的小賤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見到她從來不下跪!仗著自己有百裏夙夜和皇上的寵愛?
嗬嗬,早晚她會讓這個小賤人跌落泥土中,比豬狗還要不如!
“你怎麽來了?”皇上不動聲色,淡淡地托起茶盞,飲了一口茶盞中的罌粟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