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著一身帶著兜帽的衣服,將臉都遮住了,看不到什麽麵貌。
皇後有幾分的不耐煩:“把你頭上的東西摘下來。”
那人恭敬地對皇後做了個見禮的手勢,然後將自己的頭上的兜帽摘了下來。
皇後瞬間皺了眉,那男人做道士打扮,一雙眼睛陰鷙無比,雖然帶著笑看你,還是涼颼颼的。幾乎不能跟他對視,否則心裏就會不舒服。
嬤嬤稟告道:“皇後娘娘,這就是我們這次帶來的人。”
“唔……”皇後沉吟了一番,眼前這人不像是什麽得道的高人,反倒像是某種……殺手:“你都會些什麽?”
那人微微一笑:“皇後娘娘請小人來,難道不是識破妖魔的真身?”
皇後冷笑道:“但本宮不知道你究竟有幾分的本事,若是帶出去給本宮丟了臉……”
話音未落,那人忽然起手,一簇火苗憑空出現,在他手心上方燃燒著。他一笑,如蛇一般地發出了嘶嘶的聲音,對著手心中的火苗吹了一口氣。
火苗瞬間變成了純黑色,詭異無比。
反手的刹那,那團火又消失不見了。
道士嗬嗬笑著:“雕蟲小技,讓皇後娘娘見笑了。”
皇後看得出來,剛才那團火不是凡俗之物,隨即也跟著一笑:“現在本宮帶你去見住持熟悉一下場地,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晚間的山間也無比漂亮,天邊的火燒雲連成了一片。
紅色、橙色、紫色,姹紫嫣紅。
聞人千絕坐在柵欄邊上,赤足晃蕩著腿,享受山間的涼風。腳下是一汪泉水,清澈見底。
百裏夙夜在她的身後蹲下,修長的手指從她的臉頰上帶過。
聞人千絕默契地回頭:“七殿下不怕我是一時失誤,把你摔倒泉水裏?”她眉眼飛揚,恣肆的笑容令百裏夙夜的嘴角上挑。
“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他修長的手指一錯,打個了響指,一個暗衛憑空出現,然後跪地:“主上。”
“人呢?”
百裏夙夜冷冷地開口,目光都未曾停留在暗衛的身上。冷酷得仿佛一尊神。
暗衛點頭:“屬下這就去把人帶來。”
語畢,又憑空消失了……
聞人千絕晃動著雙腿,見周圍沒有人,才淡淡道:“我可以見到包子了?”
“嗯。”
百裏夙夜微微頷首,風拂動起他玄色的衣衫,飄逸絕倫。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和尚探頭探腦地在門口看了過來。
聞人千絕招呼著人:“你來找誰?”
小和尚臉上一紅,立刻低下頭去,默念了幾句佛經走過來:“住持方丈讓小僧來找七殿下。”
百裏夙夜慵懶地踱步,骨子裏的清貴怎麽也掩不住。
從木頭的階梯上淡淡走下來:“嗯?”
小和尚踮著腳,在百裏夙夜的耳邊耳語了幾句。
百裏夙夜的神情不變,淡淡地揮手讓小和尚離開了。
聞人千絕直覺寺廟裏發生了什麽事情,還沒等問呢,那邊暗衛已經將包子帶了過來。
有百裏夙夜在場,包子倒還是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樣子:“姐姐,好久不見了呀。包子很想你呢~”
聞人千絕感覺好笑,拚命忍住了:“姐姐也很想你。來,這邊聊。”
走到了沒有人的地方,包子才冷下了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嚴肅跟剛從古墓裏爬出來似的:“丫頭,你過的還好嗎?”
那一刻,聞人千絕自己都沒想到,眼淚差點就奪眶而出。
時隔多年,他還能問自己這樣一句話,當年恩怨就都散了。她還是那個被他從垃圾堆裏撿回去的小女孩。
“嗯。我很好。”
包子看到了她發紅的眼圈,歎了口氣:“你若是真的很好,為什麽還來找我?”
他一向敏銳,尤其對她。
聞人千絕搖搖頭:“得看從什麽地方說了。如果說七殿下……他對我的確誰也比不上。走到今天也不是任何人強迫我的。”
“這個我知道。”包子眼裏有了光芒。他怎麽不知道,聞人千絕這匹孤獨的狼有一天會不介意身邊常伴著一個人。
從那天看到她起,他就知道,這個丫頭淪陷了。
“可……”
聞人千絕正色道:“成親大典那天我看到你來了。所以……你也應該看到了那道陰影。”
包子的臉色也沉了下去:“很快,力量強大到無法掌控。我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那麽一個存在。”
“所以我想問問,當年電梯井裏的那場爆炸,究竟是怎麽回事?”
聞人千絕的眼眸直盯著包子的眼睛,語氣無比認真。
包子一愣:“你懷疑兩件事情有關聯?”
隨後便了然:“隻要是你懷疑的,一定有你的道理。”
包子沉默了半晌,然後開始講述了當年的事情:“當年我們‘零’組織的力量橫掃了整個黑白兩道,將一些以前吃這碗飯的人逼得無路可走,‘青鬼’就是曾經的黑道王者。這些你都在資料上看到過的。”
聞人千絕點點頭。
“青鬼”為了抵抗他們的力量,甚至不惜跟一些變態合作,改變動物基因,豢養凶獸。但是後來凶獸野性難馴,反而也成了侵蝕“青鬼”的主力。
那東西一旦放出來,連自己的人都吃。
隻有貪婪,沒有忠心。
而那次她的任務,就是去找“青鬼”組織中的第三把交椅,從他的手中拿到自己的任務目標,那個鏤空的小球。
她做到了……也永遠在那個世界消失了……
“那次我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包子苦笑著搖搖頭,透過那張稚嫩的臉蛋,聞人千絕仍然可以看到當年那個王者般的男人。
包子的目光逐漸變得悠遠:“或許你覺得當時我們兩人之間的矛盾激化,這個任務就是我除掉你的手段。但不是。就算養一個寵物養了十幾年都會舍不得,何況你從修羅場中出來後是我一手帶大。”
聞人千絕牽動了嘴角,也是苦笑:“我想不到有人可以瞞著你對我下手。起碼也是你點頭了的。”
“如果我點頭了,我今天也不會出現在這裏。”包子認真地看著她。
聞人千絕全身一顫,抿唇不語。
原來那天她出去執行任務了之後,一直以來負責修羅場的訓練者,也就是“零”組織中第二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就建議包子殺了她。
但是包子沒能同意。
那人離開後,包子心生懷疑,立刻親自去查,發現了他投靠“青鬼”組織的證據!
而聞人千絕的行動是他一手安排……
意識到千絕會有危險,他親自去了一趟“青鬼”的老巢,也就是聞人千絕動手的地方,然後趕上了那場爆炸……
聞人千絕沉吟了一番,這麽看來,這場計謀是“青鬼”早就做好了的。
“那,那個鏤空小球中到底是什麽東西?”
聞人千絕隻知道那東西“零”和“青鬼”都想得到,讓兩家組織都趨之若鶩的東西,是什麽東西……
包子的眼睛又沉了幾分,緩慢地開口:“我隻知道,那小球是個容器,裏麵裝著的東西才是雇主要的。七枚石頭,分別雕刻著傲慢、貪婪、饕餮、色欲、妒忌、暴怒、懶惰。”
聞人千絕整個人像是完全石化了一般。
嘴唇在一刹那都失去了血色!
包子皺眉:“你曾經見過那東西?”
聞人千絕點點頭,然後探手向後,緩緩抽出了自己的古刀,張開手心,刀柄上鏤空的地方,鑲嵌著六枚石頭。
“這……”
包子的眼裏驚疑不定。
聞人千絕伸手,將其中一枚石頭調轉了方向,上麵雕刻的字跡清晰可見!
包子全身巨震,幾乎站立不住:“這東西你怎麽得來的?”
聞人千絕苦笑:“那就是很長很複雜的故事了。當我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古刀和那個小球都不見了,誰想到,現在又慢慢地重新回到了我手中。”
兩人都沉默良久。
前因後果聯係起來,背後一定有一個無比巨大的陰謀。而他們,一直以為自己過著自己的生活,卻像是棋盤上的棋子一般。
一步步,按照著別人給好的路走了下去,自己卻不知道。
背後的涼氣四溢……
聞人千絕深吸了一口氣,仍舊問了下去:“當初找到我們下了這單任務的人,你可曾記得是誰?”
包子搖搖頭:“你知道我們做事的規矩,雇主如果不想露臉,我們是不會強迫的。不過……”他淡淡道:“我記得是個女人。”
“女人?”聞人千絕挑眉。
“嗯。”包子點點頭:“而且還是個極美的女人。”
聞人千絕笑道:“沒露臉你也知道極美?”
包子的神情絕不像是在開玩笑:“有的女人就算沒有露臉,你也能知道她一定美豔不可方物,那個女人就是。而且,她身上有一種感覺,跟你很相似。”
聞人千絕錯愕了幾分,跟她很相似。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包子對誰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嗯,我知道了。”
包子離開後,聞人千絕抽出自己的古刀,纖細潔白的手指撫摸過上麵的刀刃,雪亮凝滯,仿佛是內斂的霜雪。
古刀在主人的心神下發出了隻有她能聽到的蜂鳴聲,仿佛在回應著什麽。
“究竟誰才是你的主人?”
聞人千絕的神情冷酷得仿佛神祇。
“那麽,你又究竟是誰?”
百裏夙夜緩緩踱步走出,潑墨般的長發不束不紮,帶出了幾分不羈的風度,他整個人是慵懶的,也有一股力量在彌漫……
聞人千絕倒是不奇怪,摸了摸鼻子:“你聽到了?”
“嗯。”
百裏夙夜處理完那邊的事情本來想來找她,卻隱約聽到了一部分她跟包子的對話。
聞人千絕心裏有點發澀:“七殿下,若是你發現,你娶的根本不是相府那個二小姐聞人千絕呢?”
從一開始,她就不是那個柔弱的女人。
借著她的身體複生而已。
百裏夙夜俊美無儔的容顏沒有半分改變,冷冷地逼近一步:“那,你是誰?”
“我……”
聞人千絕揚眸,刀鋒般的眼眸裏有了幾分的倔強:“我來自於別的地方。不屬於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