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竹林精舍內,卻上演著香豔奢靡的一幕。
玄色的袍子散漫地掛在百裏夙夜的身上,象牙般精致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彌漫著曖昧的味道。
那雙眸,仿佛燦爛如永夜,勾魂攝魄地看著聞人千絕。
聞人千絕悶哼一聲,雙手摟上了他精壯的後背,臉上泛著迷人的緋紅色。腦中熱烈到了極點,卻仿佛空白一般。
“夜……”
平時難以叫出口的話語,卻在此刻如舌尖上呼喚了千遍的柔情蜜意。
他們等這一刻都太久。
久到聞人千絕根本就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的愛可以如此強烈。
就在馬上要突破最後一層防線的時候,百裏夙夜的眉頭一皺,卻停了下來。披衣下床,整個動作流暢得一氣嗬成……
聞人千絕的雙臂驟然落空,眸子頓了一下。
帶著疑惑看向那個絕世的背影,百裏夙夜回過頭來,寵溺地在她頭上揉了揉:“你還沒準備好。”
聞人千絕臉色瞬間紅透了。
對於這個方麵,她確實知道的比較少了一點。剛剛不會是哪裏做錯了吧?
看她咬著手指思考的魅惑樣子,百裏夙夜呼吸一滯,感覺自己剛剛壓下去的火又重新冒了上來。
再不走的話就忍不住了。
一襲暖被蓋在聞人千絕的身上,百裏夙夜淡淡地坐在她的床邊,在她額頭上印下深深的一吻:“別多想。”
近距離的靠近,聞人千絕似乎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從他的手上傳來。
等待要細看的時候,他卻已經起身:“我出去一趟。”
奇怪,剛才好像在他揉著自己額頭的時候,好像也聞到了這股血腥味道……
聞人千絕以為是錯覺,目送著他離開。
出了門,百裏夙夜的神色瞬間冷了下來,眸子裏的冷意仿佛千年的寒冰。他緩慢低頭,伸出了自己中了情毒的那隻手。
玄色的寬大袍袖下伸出來的,不再是修長白皙的手指,而是……
森森白骨!
嘴角彌漫了嘲諷的笑意,冷淡而可怕。
剛剛本來是成親之後第一次圓房的美好時間,春宵一刻值千金,卻被這種該死的情毒打斷。
他早已知道他愛著那個蠢女人,深入骨髓,用不著著這種東西來提醒自己!
大殿當中。
住持方丈下了一顆棋子,搖搖頭:“歐陽施主的棋藝又進步了。”
對麵的男人輕袍緩帶,已經戴上了慣用的單片眼鏡,腰間的紫金算盤散發著沉靜的光澤,氣質如芝如蘭,不是歐陽君諾還有誰?
歐陽君諾托了托眼鏡,優雅淡然:“時常跟夜對弈,想不進步都難。”
隨後倒是一笑:“說曹操曹操到了。”
門口處,百裏夙夜慵懶入骨地走了進來,目光掃了一眼棋盤上的棋子,彈指一揮間,一枚棋子就自動飛起來落到了棋盤當中!
穩穩地,巋然不動!
住持方丈看了一眼,舉起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僧輸了。”
歐陽掃了一眼,暖泉般的笑容浮現在了他的麵容上:“這一招確實不錯。”隨後又起身道:“夜不是來找我的,我先走了。”
寂靜的大殿隻剩下百裏夙夜和住持方丈的時候。他懶懶地開了口:“情毒,如何解?”
歐陽君諾走出佛殿,管家正好已經從外麵趕了回來:“老奴來遲,請少主責罰!”
管家的臉上驚疑不定!
在歐陽家當差這麽久,從歐陽夫人輔佐到了歐陽君諾,還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問題呢!沒想到一疏忽,竟然犯了如此大錯!
他實在沒有老臉在歐陽家當差了。
做好了被趕出歐陽府的準備,歐陽君諾的聲音也淡淡地響起:“起來吧。該責罰的不是你。”
管家錯愕地抬起眼,也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少主,碧青那邊老奴已經派人去了。在耶律藍煙的身邊不好搶人。不過,人也已經帶出來了。”
普天之下,歐陽家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時候。
“唔。”
歐陽君諾的唇邊彌漫了文雅的笑意,失血過多造成他有點蒼白,仍久風度驚人:“正好無事,也該去看看了。”
碧青被人扯著頭發綁了起來,耶律藍煙站在旁邊驚怒不已:“你們知不知道本公主是什麽人?竟敢從我的手底下搶人!”
如意就站在她的旁邊,一動不動。
耶律藍煙見沒人搭理自己,氣更大了,她在聞人千絕那裏吃了虧也就罷了,連這群奴才都擺平不了?
“如意,把這群人給我殺了!”
如意仍舊不動,雙腳好像生了根一般,隻是淡漠地站在一旁看著:“公主,這不在奴才的能力範圍內?”
耶律藍煙怒極反笑:“你的意思是,你連這幾個奴才都打不過?”
“奴才接到的命令是保護公主的安全,公主安全的情況下,奴才不會出手。”如意的語調沒有起伏。
“你還知道你是奴才!”
耶律藍煙揚手就抽了過去……
如意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了,下一刻出現在旁邊的位置,仿佛從來沒有動過,躲開了耶律藍煙的攻擊。
“耶律公主好大的怒氣。”
淡然好聽的聲音響起,耶律藍煙冷靜了下來:“歐陽君諾。”
這位翩翩貴公子她當然認識,不是因為她,歐陽君諾現在也不會在佛寺當中。
就算是雙方都心知肚明,耶律藍煙還是得裝上一裝:“歐陽公子來這裏做什麽?”她強撐出的笑容並不好看。
“帶走歐陽府的人。”
歐陽君諾朝著地上看了一眼,謙謙如玉。
碧青瘋了一樣滴掙紮著,對了,她哥哥可是個很好的男人,一定會給她一條活路的!
“歐陽哥哥,救救碧青啊。這些人綁得我好痛!”
她清秀的臉蛋上,淚水一直流,梨花帶雨。
可,歐陽君諾好像是根本聽不到一般,笑眯眯地看著耶律藍煙。
耶律藍煙道:“可是碧青現在已經是本公主的人了。”
“不知道我歐陽府中的人,什麽時候成為公主身邊的人了呢?”歐陽君諾淡淡笑著,眼眸一眯。
耶律藍煙問:“碧青不是歐陽公子府中的奴婢吧?”
“不。”歐陽君諾淡淡答道。
耶律藍煙假裝鬆了一口氣似的:“那就好。那麽說來碧青有資格選擇自己待的地方啊。歐陽公子綁人來,不好看吧?”她知道歐陽家的人手段非凡,也不願意正麵跟歐陽君諾發生衝突,能裝就裝。
“既然如此,公主願意留著就留著吧。”
歐陽君諾看起來倒是好說話得很,揮手之間,兩個奴才都鬆了手。
耶律藍煙立刻招呼著人上去給碧青解開繩索。她不喜歡這個小丫頭,心機深沉,但也不能讓為自己賣命的人被歐陽君諾當麵帶走,太打自己的臉!
歐陽君諾看著她的動作,涼涼地又補了一句:“隻不過,留個活人是不行了。”
話音剛落,一個人瞬間拽著碧青的身體掠上了圍牆,將碧青的身子提在牆外,已經不是佛寺的地方。
手起刀落……
呼啦……
鮮血濺了耶律藍煙滿身……
碧青的頭顱就那麽被赤裸裸地割掉,連同身體一起被丟在了牆外。
臨死的時候,碧青還錯愕地瞪大著眼睛,那一個表情,永恒地凝固在了她的臉上。
“公主好好休息。佛寺鎮壓著許多凶靈,多加小心。”
歐陽君諾微微一笑,風度不減,那個笑容幾乎傾國傾城,仍舊是那個翩翩佳公子。殺人者安靜地回到了他的身邊。
人都走遠了,耶律藍煙才發現渾身都已經冷透了。
咬著牙齒,她愣是讓自己沒喊出來,怒斥身邊的如意:“你是瞎了?沒看到剛才他們幹了什麽?!”
如意依舊認真回道:“看到了,沒有傷及公主的安危。”
“哼。”
耶律藍煙自言自語道:“真不知道阿修找了個什麽人守在我身邊。”
剛剛歐陽君諾溫潤的笑意和涼涼的話語驀然響起,耶律藍煙打了個寒顫,差點沒摔倒,如意竟又是一動不動。
她不敢在外麵多待,歐陽君諾不會說廢話,怕是這個寺廟當中真的有什麽。她得趕快回屋子裏,衣服也得換一換了……
如意跟在她的身後一同回去了。
“涉及此事的還有誰?”歐陽君諾接過管家遞過來的純白濕巾,優雅地擦著手上濺到的血滴。
“凡是參與這件事情的人都已經死了,包括耶律藍煙的人。”管家也恭敬地回答著。
“嗯。”
歐陽君諾將沾染了血的濕巾丟掉。
怕是千絕看到了現在的一幕,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吧?對於敵人,他從來不留任何餘地。
否則,就是給自己定下了死期。
佛殿當中,老和尚看著百裏夙夜修長的手骨,久久不能開口。
直到百裏夙夜不耐煩地皺眉,住持方丈才回過神來:“難道是太子妃?!”
龍之睚眥,生性好殺,從無感情。
即使在那個凡人不了解的少情寡欲世界裏,他的無情和冷酷也是非常有名的,這一世卻愛上了一個人類,而且如此深……
若不是他親眼所見,根本不能相信!
“嗯。”
百裏夙夜應得很幹脆。收起了自己的手,上麵的肉正在一寸寸地長出來。隻是看著,就已經能感覺到那種可怕的痛苦。
他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完全吞吃掉了那巨大的疼痛。
住持方丈搖頭:“據我所知,這種情毒無解。蠱族的七情六欲毒,其他都有解,情毒……除非斷情絕念挖出自己的心。”
百裏夙夜揚手,修長的手指猛然朝著自己的心窩方向插去……
“不可!”
住持方丈的法杖在千鈞一發的時刻攔在了那手的前麵,冷汗都滲出來了:“挖心隻是個比喻,不是真的挖出自己的心。請恕老僧直言,太子殿下,你的身份,實在不該喜歡上一個凡人。”
百裏夙夜挑唇:“你在教訓我?”
聲音彌漫在空氣中那麽好聽,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住持方丈放下了法杖:“想必這話不隻是老僧說過,歐陽施主也說過吧?無論是誰跟太子殿下講了這話,其實均是空。太子殿下比我們所有人都要了解背後的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