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一把倒是還好,但,像聞人千絕這麽撚弄後,白皙的手指上留下了淡淡的黑印。
那種顏色不是染料,而是……“黑寡婦”的味道!
這種東西一旦鋪上了桌子,到時候皇後倒打一耙,說下毒的人一直都是她,她還真的百口莫辯。皇上對她並沒有防範過什麽。
聞人千絕掃了一眼,菊嬤嬤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臉上帶了點緊張的神色,不時不安地看著料子。
她竭力讓自己表現得平靜一點,可,在聞人千絕麵前就是小兒科了。
聞人千絕鬆了手,語氣裏聽不到什麽起伏,走向了下一個料子。
菊嬤嬤小小地舒了一口氣,以為自己成功過關了。
“這些料子的花色和質量都不錯,拿去用吧。”聞人千絕抿唇,若有若無的弧度浮現,頗有太子妃應有的氣概:“不過,你們可要檢查好了,萬一這些東西出了什麽問題,拿你們的腦袋是問。”
“謹遵太子妃的吩咐!”
四個嬤嬤齊聲應著,離開了夜宮的門口。
秋蓮忍不住開口:“太子妃,您的手……菊嬤嬤的料子明明有問題,為什麽要放她走呢?“
聞人千絕瞟了她一眼:“如果把菊嬤嬤揪出來會怎樣?“
秋蓮義憤填膺:“當然是換掉料子,把菊嬤嬤按照律例處置了!手染成黑色,毒性得多強,萬一在菊花宴上讓那些王公大臣吃了,太子妃豈不是……“
刀鋒般的眉眼中泛出了笑意,聞人千絕打斷了她的話:“換掉之後呢?“
秋蓮這次是徹底不明白了,她想了半晌,才問道:“換掉之後……繼續做菊花宴的事宜啊……“
兩人走在夜宮的回廊中,湖麵上水波蕩漾,給聞人千絕精致的容顏抹上了一層細碎的光。她淡淡道:“你覺得,背後的人會放過我?“
這麽一說,秋蓮緊緊閉上了嘴。
破掉一個詭計又如何?對方隻會想出更陰狠的招數來代替這個!到時候時間緊急,她們未必能一個一個找得出來了。還不如將計就計。
秋蓮打心眼裏佩服了自己主子。
“秋蓮會多跟著學一點的,以後不再問這麽蠢的問題了。“
聞人千絕沒有說話,目光裏似乎含了別人看不懂的意味。
冷月高懸的時候,天空似乎也更闊了幾分。秋日的天氣裏,空氣有種蕭索的氣味,增添了衣服,涼涼的味道很讓人安心。
聞人千絕伏在案頭,青絲如瀑,隨意用一根毛筆挽起來,目光掃過單子的最後一眼,確定東西沒有問題了。才闔上了。
兩隻手臂從身後伸過來,某殿下的下巴墊在了聞人千絕的頭上,幫她挽起了袖口:“吃東西了。“
秋蓮將一盅燕窩放在了桌上,看著七殿下這種溫柔的動作,麵上都有點泛紅:“若是太子妃沒什麽事情,秋蓮先退下了。“
怪不得這麽多人嫉妒太子妃,太子殿下實在是完美得無可挑剔!
聞人千絕大大咧咧地放了人,不知道是不是外麵的冷空氣凍的,臉上也有點微微泛出了漂亮的煙霞色:“咳咳。這麽晚了還吃東西,真不怕我吃成豬啊。“
某殿下的目光淡淡地從她胸前瞟過:“還差得遠。“
下流胚子!
聞人千絕眼眸一眯,立刻在心中狠狠地腹誹著。
不過她還沒那麽傻,就這麽說出來。眼神一轉,溜到碗裏的燕窩上了。
百裏夙夜看到小女人不善的眼神,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邪氣萬分:“心裏在想什麽?“
“沒什麽。在想這個燕窩熬的很好吃。“聞人千絕一勺一勺地喝著燕窩,那個認真啊!
某殿下伸手,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俊美的容顏無限貼近,鼻尖兒對著鼻尖兒,迫使那雙刀鋒般無情的眼眸看著自己。
“燕窩好吃,還是我好吃,嗯?“
低沉的鼻音帶了勾引的味道,嘴唇印上了她的唇……
男人真是下半身動物啊!聞人千絕在心裏罵得咬牙切齒,可,麵色的紅色越來越明顯,身子像是軟了一般,任憑他索取,動都不能動一下。
血腥味逐漸地彌漫了上來,屋子裏的氣氛僵了一下,聞人千絕迅速把自己從沉醉中叫醒,刹那間抱著自己的凳子撤退到旁邊的角落去了。
“反應夠迅速。“
某殿下意猶未盡地舔舐薄唇。
他的樣子好像捕獵的冷血生物,邪肆而魅力無窮。
聞人千絕眨眨眼:“拜你所賜。“她的眸子一彎,笑容當真是幾分痞氣幾分風流。
可,那笑容卻沒有達到眼底。
誰特麽聽說過兩個相愛的人結婚了還得禁欲的。眼前的絕世男人隻能看不能上,天下間還有比這個更加慘絕人寰的嗎?!
“睡了。“
某個毫不自覺的男人矜貴、慵懶,挪到了床上去,掀開的被窩仿佛對某女是個絕大的諷刺。
聞人千絕疏懶地搬起了凳子蹭過去,手不小心碰到腰間的東西硌了一下,心咯噔一下地跳了跳。忘情水……這幾天過得太開心,差點把這個東西忘記了。
聞人千絕愣神的一瞬,被百裏夙夜看在了眼裏:“怎麽?“
“腰閃了……“聞人千絕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謊。
忘情水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她更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真的有一天使用它。幾乎是鬼使神差地留了下來……
聞人千絕放下了凳子,把腦子當中那些無關緊要的都排除在外,帶著邪笑走到床邊,挑起百裏夙夜的下巴:“夫君。這麽迫不及待地要給我侍寢麽?“
呼地一陣風起。
屋裏所有照明的東西在一瞬間都失去了光亮……
深夜裏,聞人千絕已經熟睡,窩在他的懷裏,精致小巧的鼻尖偶爾蹭蹭他胸口的睡衣,百裏夙夜的暗夜般的眸子驟然睜開。
望著她的睡顏,眼裏的神色愈加深邃。
他淡淡地抬起了手,手腕緩慢翻轉,桌上聞人千絕的小袋子朝著他的方向飄來……
那是今天聞人千絕碰到後,愣神了的東西。
她眼裏隱藏著深深的悲傷和迷惘,哪怕隻是那麽一刹那的時間,足以像一根刺一樣,狠狠地紮在他的心裏。
他很想知道,那是什麽。
月光的亮度很小,月華流瀉在房間當中。那一個小小的袋子已經快要漂浮到了百裏夙夜的手中……
突然間,在空中定住了。
那雙暗影般的眸子中,破天荒地帶了幾分的猶豫。
半晌,那小小的袋子重新漂了回去,落在了原位上,好像剛剛根本就沒有動過一般。
若是她想說,自然會告知給他知道。她若是不想……百裏夙夜闔上眼睛,他也會尊重她,不想讓她不開心。
轉眼賞菊宴的日子逼近,聞人千絕也把事情都處理得七七八八了。
惹人懷疑的是……從那次料子的事情之後,皇後那邊似乎沒有別的動作。後來四個嬤嬤準備的東西,明著暗著,聞人千絕都調查過了,竟然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這麽看來,皇後應該是把重頭戲放在了賞菊宴上。
聞人千絕帶著秋蓮最後一次檢查宴會現場,滿院子的菊花開得茂盛,什麽顏色的都有,幾個珍惜品種看起來甚至不比牡丹差。
姹紫嫣紅之間,卷曲瘦長的花瓣纖細無比,堆砌出一個個的團圓形狀,有種其他花朵沒有的瀟灑之美。
一邊走,秋蓮一邊介紹著:“這種綠色的菊花很稀有,是前幾年才培育得好的品種。那種墨菊也很珍惜,曆年來皇上都非常喜歡。”
墨菊的顏色紫紅偏黑,聞人千絕不自覺地就想到了“黑寡婦”們……
這裏作為賞菊宴的場地,外麵有侍衛把守著,一個人也沒有放進來,現在顯得清冷得很,等到了那天,則會熱鬧非凡……
“還不錯。”
聞人千絕點點頭:“比起往年如何?”
秋蓮照實答道:“比往年要好。四個嬤嬤被太子妃的氣度所震懾,今年倒是比皇後主管的時候還要用心。”
聞人千絕嘴角勾起一抹邪氣的笑意。
恐怕她們不是因為這個才盡心的吧?
前麵是個陷阱,皇後也要做成一個錦繡華麗的陷阱。
“你先離開吧,我再看一會兒。”聞人千絕淡淡開口。
秋蓮遲疑了一瞬:“可是太子妃,秋蓮的職責就是……”
她這些天跟在聞人千絕身邊學了不少,聞人千絕也有意教她,突然讓她走……她不是聞人千絕的貼身侍女麽……
聞人千絕慵懶地抬手,打斷了她的話:“回去休息吧,這些天你也夠累的。”
秋蓮不敢多話,知道聞人千絕一向懶得廢話的,也隻能點點頭,離開了。
人走了以後,聞人千絕的目光一下子冷厲了起來。
菊花的香味並不重,而且味道屬於清香的那一類。以她修習武功的敏感,自然而然地發現了其中還夾雜著別的味道!
她不喜歡熏香,秋蓮恰好也是個不喜熏香的。這股味道自然就更加明顯。
秋蓮離開院子後,聞人千絕冷冷地四處掃去,周圍並沒有任何人,她是絕對的一個!
循著味道找過去,穿過各種菊花叢,那股味道若有若無的……始終勾著人的嗅覺。聞人千絕撥開了麵前的東西,眼眸一深。
找到了!
在最遠處不起眼的一處菊花叢下,小朵的“黑寡婦”悄然盛放,把下麵的土地都染上了詭異的黑色!
聞人千絕冷冷一抿唇,撥開了周圍的菊花叢,還有……
邊緣地區竟然被全部移植了“黑寡婦”!
這種劑量,加上些點染毒性的引子,足以要了一些人的命了!
第二處……
聞人千絕沒有伸手,慵懶地抱胸,皇後,你還有什麽招數呢?
皇後的寢殿裏,周圍的仆人伺候得很好,皇後一口一口地用著膳,神思都有一點的恍惚。
那天她跑到自己秘密種植“黑寡婦”的地方,拿到種子去燒衣服的時候,卻被那個陰影攔住了。
陰影嘲諷她廢物,一點用處都沒有!
想到這裏,皇後握緊了手中的筷子,幾乎要把筷子折斷了。
它算個什麽東西!連臉都不敢露的!可……皇後咬唇,她不知怎麽了,就是不敢違抗那個陰影的話。
怕它,遠甚於怕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