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也很淡然：“那就沒辦法。”
一時間，聞人千絕居然沒有開口說什麽，確實在認真思索著這個問題。
不是說她不願意跟殿下一起辦案啊，隻是殿下顯然要照顧的，不隻是這個案子，她隻是不想私心浪費殿下的時間而已。
“大胤的百姓，將來都會是我的臣民。”百裏夙夜難得地正色開口。
聞人千絕偏頭去看，殿下在這一刻雖然仍然很玩世不恭的樣子，那種擔當和睥睨天下的傲氣，當真令人折腰！
“知道了。”她點點頭。
順便摸摸自己的肚子。希望肚子裏的這個小家夥也爭氣一點。早點吸收營養，早點出來見見爹娘。不要在肚子裏賴上那麽久。
“過幾天我們就啟程回別院，等無癡和白府的東西送到以後。”殿下淡淡開口。
“夜宮還沒有修完，走也行。”聞人千絕確實有點被吵到了。自從懷孕了以後，她似乎對什麽事情都變得嬌氣起來。
知道是肚子裏的小家夥在作怪。聞人千絕也不好說什麽。她當然要遷就肚子裏那位的感受。
皇宮的夜，靜謐無情。
一切黑暗的東西都悄然在滋長……
百裏初辰還沒有睡，大殿當中，隻有他一個人坐著，手中把玩著酒杯，俊美的臉變得扭曲，得意地著窸窸窣窣爬在他腳下的東西……
大殿的地已經變成了純粹的黑色，因為上麵覆蓋著一層毒蟲。
頭挨著頭，腳挨著腳，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
沒有辦法……
它們都在退殼長大，再這麽下去，這裏已經藏不下它們了。
其中一些特別特別大的，額頭上已經有成型的紅珠子，紅得可怖……仿佛什麽怪物在悄然生成。
“去吧。”
百裏初辰揮揮手。
毒蟲們仿佛聽得懂他的話，紛紛動了起來。不知道從哪裏拖出來了一個人皮，重新穿上。
從縫隙中一個個地鑽進去了之後，一個高大的男人出現在百裏初辰的眼前。
那是他宮中的一個侍衛，因為懶散好賭，而且還不太聽話，被他喂了蟲子，留下這張更大的人皮，讓蟲子們能順利地離開皇宮。
“帶著我之前給你們的那塊令牌，走出去不成問題。”百裏初辰晃了晃酒杯，抿了一小口，才接著道：“然後……你們知道該怎麽辦。”
毒蟲有自己的本能，用不著他多吩咐。
多多地吃人血，多多地吃人肉，然後長成更凶猛殘忍的怪物……
高大的侍衛眼睛緩慢地轉了轉，看起來像是個癡呆。然後他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消失在皇宮的夜色當中。
當晚，京城一個小巷中，那個高大的人影倒下，無數毒蟲密密麻麻地四散開來，朝著那一個個的屋子當中爬了過去。
聞人千絕雖然說沒有真的把殿下送給她的手帕賣掉。
但是光是聞著那種酸酸的味道，有時候也突然會有點想法：“秋蓮，上次在外麵給我買的山楂糕不錯，叫人出去再幫我買一點。”
她早上跟殿下要了些書來看。
如果能研究出一種讓那些毒蟲害怕的藥粉、殺蟲劑一類的，家家都噴上，豈不是不用怕那種東西了？
秋蓮猶豫了一下：“太子妃，外麵的東西怕是不幹淨，殿下說……”
“殿下殿下。”聞人千絕重複了兩句，半彎著一雙眸抬眼：“你什麽時候變成他的侍女了？”
秋蓮臉上一紅，知道太子妃隻是調侃，還是特別地慚愧。
“其實如果太子妃想吃，讓廚子裏麵去做也是能做的。”她隻是擔心給太子妃吃出不好來。
“不了。”聞人千絕淡然道：“這種小吃類的，肯定還是專門有手藝的人做得好吃。去幫我買吧，殿下那邊有意見，我會去說。”
“嗯。”秋蓮答應了，換了衣服出去。
聞人千絕等了許久，也不見她人回來。
等到晚飯過後，秋蓮才一臉納悶地回來了，一天在外麵凍得臉頰通紅：“太子妃，沒買到。秋蓮……”
“肯定不是你的錯，說說怎麽了？”聞人千絕把目光從書卷上收了回來，淡淡地看著她。
秋蓮鬆了一口氣，主子等了一天還不發火，身為下人還有什麽好要求的呢？
“奇怪，平時那家小鋪子總是開著的。會賣一些山楂糕啊，杏脯啊什麽的。也算小有名氣，之前好多人去買的。今日我到了以後，看到許多人排隊，也跟著排……”
然後秋蓮搖搖頭：“可是那家老板一天都沒賣東西。有的人不耐煩地敲門，說家裏有孕婦隻圖吃那一口，甚至要多加錢。可賣東西的人出來之後，隻是剛睡醒的樣子，懶懶地說不賣了今天。”
她說的時候，沒有發現聞人千絕表情的變化，隻是很震驚：“太子妃，你說奇怪不奇怪？哪有人睡到黃昏時分的呢？”
聞人千絕眸子一凜。
然後她淡淡地闔上了書卷：“下次遇到關門的，直接回來就是。不要在外麵凍那麽久，去暖暖身子，吃點東西吧。”
秋蓮打了個噴嚏，特別不好意思地轉移話題：“要說啊，今天也不隻是那一家沒開門做生意，街上的人都少了好多呢。大家都關起門睡覺，或許是天氣太冷的緣故吧，以前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她越是說，聞人千絕的神色就越冷。
她起身朝外麵走去，秋蓮忍不住有點擔心：“太子妃，您去哪？”
“去找殿下。”
聞人千絕心裏很沉。
剛剛秋蓮說的情況，分明就是不正常！
才不是天氣太冷的緣故，這才入冬多久，還沒到最冷的時候，小本生意，一天不開門就一天沒有收入，他們的家人吃什麽？
恐怕真正的原因……是那些毒蟲！
聞人千絕也希望自己猜錯了，希望那些人，隻是“懶”，而已。
走入殿下的書房，百裏夙夜優雅抬眸：“肯放下書了？”
一天的時間，這個蠢女人拿到書了之後就回到自己的小房間潛心研究，把他這個正牌夫君都扔在了外麵……
有時候真不知道，她這種專注算是優點還是缺點。
聞人千絕一言不發地走到殿下的對麵，然後坐下：“殿下你說，小本生意會不會有不開業的時候？”
殿下挑眉……
不是他多心。
實在是這個女人太脫線了。這麽一問，難免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有想過要出去做小買賣……
“隻有家中發生大事的時候。”然而，他還是特別有良心地回答了。
“那麽，如果無緣無故，很多人都在家裏睡一天呢？總不會是天氣太冷的緣故吧？”聞人千絕眼眸沉靜，問得很認真。
百裏夙夜靠在椅子上，玄色的衣衫垂下，上麵繡著的龍紋張狂而邪肆。
他驀然開口：“你要去調查？”
“嗯。”聞人千絕很直接：“我懷疑控製那群蟲子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何時？”
殿下從不廢話。
聞人千絕看著殿下的臉色：“大概午夜吧。”
殿下悠然端起了茶杯，茶是冷的，可是，一到了他的手中，茶杯上麵一紅，瞬間裏麵的熱氣就冒了出來……
百裏夙夜的神情不變，悠然喝著熱茶。
呃……
聞人千絕眨眨眼，她看得很清楚，這死變態是故意給她看的：“好吧，入夜就去。保證會早點回來。”
殿下抿了口茶水，特別心疼地問著自家媳婦：“嗯，女人，要喝熱茶嗎？”
鬼才要喝！
入夜時分，聞人千絕已經找到了秋蓮口中的鋪子。小院子當中沒有人，很多人家亮著燈，這家人也沒有亮著燈……
找到臥室，聞人千絕對殿下做了個眼色，要率先走進去。
然後，就看到殿下的神情冷淡，一動不動地與她對視。
眼神當中分明寫著：你要是想懷胎十年，本殿下也沒辦法。
聞人千絕翻了個白眼，站在一旁，讓給自家男人先進了。
殿下走路完全沒有聲音，風吹過的那種細小聲音沒有！
很快，殿下又出來了：“裏麵沒人。”
“哦？”聞人千絕挑眉，然後也走了進去，床鋪上還有沒有疊起的被子，保持人有人從裏麵起身的狀態，沒有變過。
她探手去摸，被窩是冷的。人應該已經離開很久了。
這麽冷的天，這樣簡陋的小院子連個火爐都不生！
裏麵真的還有人嗎？越是看去，就越多的迷點出現。聞人千絕琢磨了一下之後，順著雪地上淺淺而亂七八糟的腳印開始辨認。
硬是從紛亂的腳印當中看出了一個最新的，順著走了過去……
一個人影，倒臥在柴房門口的地上，一動不動……
聞人千絕探身過去，伸手測探了他的鼻息，然後發現，這個人還活著。氣息微弱、奄奄一息……
“你是這裏的主人？”她開口，呼出一團白汽。
對方艱難地點點頭：“冷。”
“冷？”聞人千絕眸子一分分地掃過他的打扮。他穿著的衣服還是普通的褻衣外麵罩著大衣，衣服都沒有穿好……
“為什麽不生火？”她沒有著急救這個奄奄一息的人，而是十分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
“我、我……”那人說話的樣子都十分吃力，還帶著幾分的懶：“我嫌累。”
距離柴房隻有一步之遙，他的借口居然是嫌累！
聞人千絕又退了一步，骨節分明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後背上，抽出自己的古刀來：“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最近有沒有看到什麽蟲子，或者被咬過？”
他身上一定有破開的口子，被毒蟲鑽了進去……
現在毒蟲大批大批地活動，聞人千絕不確定對方的身體裏有多少，為了孩子，她得小心起見……
“我……”那人張了張嘴……
忽然，從他身底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幾乎在瞬間，一隻正在長大的蟲子緩慢地爬了出來……
“果然……”聞人千絕淡淡地眯了眸子。古刀在手，自家殿下還在身邊，她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將毒蟲滅掉，窸窸窣窣的聲音再度響起。
兩隻、三隻、四隻……
仿佛潮水一般，很多毒蟲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