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故技重施,帶著自己的小女人躲開眾人。一路飄然向下。
最深處,那個破開封印的大坑仍然在,上麵的僧眾們,正在商量如何將那個東西填平了。
“這裏。”
殿下牽起小女人的手,上挑的唇角有一絲邪氣,將聞人千絕帶到了最深處。
他的背後仿佛是空蕩無忌的深淵,背對著深淵的百裏夙夜,有一種邪肆到了極致的美。
聞人千絕眉頭一挑,然後唇角的笑容也蕩漾開來,眼前的這個男人,就算是跟他到天涯海角,她也願意去。
哪怕是地獄……哪怕是深淵……
但是,沒有走多遠,她的腳就接觸到堅實的地麵。
殿下淡淡揮手之間,牆壁上燃起了微小的火苗,足以照亮了下麵的一切。
“唔……”
殿下眉頭一皺,地麵上基本是空白的,除了土還是土,什麽都沒有。
“故事呢?”
聞人千絕特別不給麵子地聳肩。
“可能是被人帶走了。”百裏夙夜的眼眸一深,走到了一個角落,那裏有毯子最後的痕跡,還有一個人的腳印。
歐陽?
殿下暗暗地眯了眸子。他倒是行動很快啊。
他來帶小女人找的東西,跟歐陽君諾給白盛落看的毯子,其實是同一塊東西。
“既然如此,故事就完全由我來講。”殿下眉目淡淡,倒不見得有什麽感情。
插圖沒了,說書的人還在啊。
於是……
聞人千絕終於第一次知道了那個淹沒於曆史當中的故事。
很久很久之前,當殿下還是睚眥的時候。
天地之間已經有了人類。人類這種生物跟別的不同,他們很複雜,有自己的喜怒哀樂,當然也有別的物種沒有的情緒。
久而久之,逐漸誕生了一個奇怪的存在。
一個邪神——自稱姬無情。
她接受人類的種種負麵情緒,他們的痛苦悲傷,他們的恐懼怒意……她變得越來越強大,卻始終沒有作怪。
於是天罰始終沒有降臨到她的身上。
作為一個詭異的存在,她在不知不覺當中強大到沒有什麽可以與她匹敵……
除了……
睚眥。
有那麽一天,姬無情出現了睚眥的麵前,拈花一笑,笑容冷淡而無邪,她俯身,湊近臉去看這位俊美無儔的殺神:“聽說他們要你殺掉我?”
彼時睚眥坐在一株古樹下麵,睜眼的瞬間,便看到姬無情的笑容。
他沒有說話,倒是姬無情活潑得很:“你真的會殺掉我嗎?”
傳聞睚眥秉性最為不羈。
他生平最討厭的,便是聽從別人的話。
天下間,沒有人可以命令他!
這一次,他淡淡地搖頭。
雖然很冷淡,對姬無情來說,足夠了。
她像是發現了什麽極為好玩的玩具一般,對睚眥伸出手去:“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玩?”
從此一個傳聞甚囂塵上。
都說沒人能抵擋邪神的誘惑,甚至連那個一向冷酷不羈的殺神睚眥也不能!因為確實有確鑿的消息,許多人見過他們一起出現了。
睚眥那種冷淡到了極致的性子,居然沒有按照他的職責殺掉姬無情,反而跟在她身邊,很是縱容。
每當聽到這種無稽的傳言,他的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那是一雙紫色琉璃般的眸子,璀璨如星辰如銀河,姬無情曾經毫不避諱地說,她很被那雙眸子所吸引。
而她是一雙映雪白瞳。
什麽……都沒有……
就像是她的性格,單純的邪惡,才是真的邪惡。她像是一張白紙,一個善於惡作劇的孩子,以“毀滅”作為自己的樂趣。
他們的日子在後來想起來,簡直無聊得很。
根本沒有什麽娛樂活動,相伴卻像是相隔萬裏。好像彼此身上都有一種特殊的氣質,讓他們變得很相似。
直到姬無情對他說,我們來做點什麽好玩的事情吧?
一塊隕鐵,一直放在人類的祠堂當中被供奉著。距離很遠,睚眥冷淡地漂浮在半空中,眯著眸子。
那不是一塊凡物。
姬無情率先衝了過去,越過在場的眾人,直接走向隕鐵。忽然,隕鐵的光芒大放,照在姬無情的身上無比疼痛,她竟然一步都不能往前走……
半空中的睚眥仍舊冷淡地看待這一切。
就像是他們之間的關係,明明很近,卻很遠。
姬無情在其中嘶吼著,映雪白瞳第一次出現了暴怒的神色。
那時候的她,宛如被拋棄的孩子,卻像是天地間的女王……
“你答應了我的想法的!”她隻是執拗地回頭。惡狠狠地看向了睚眥。
她說要去做一件好玩的事情,睚眥明明淡淡點頭了的,他們是隊友,不是麽?
在那種目光下,睚眥竟然真的動了。他慵懶地落下,攔在了姬無情的前麵,將隕鐵的痛苦通通擋下。
姬無情趁機衝到了隕鐵的麵前,徒手將隕鐵剝開!
兩隻手柔美如白玉羊脂,一舉一動都牽動人心,卻將那麽堅硬的東西,像是剝水果皮一般輕易剝開!
手平直去削。
彎成自己喜歡的弧度……
隕鐵在她的手中簌簌剝落。
外麵來供奉隕鐵的人類完全傻掉了。
等她翻飛的手指停下來的時候,隕鐵已經完全變成了一把刀!
暗色一泓,雪亮無比……
“現在,我要試試這把刀是否趁手了。”姬無情抿唇一笑,大開殺戒。
在場的人全部沐浴在血泊當中,殷紅的顏色四下飛舞。姬無情便在那些顏色中笑出了最美的模樣。
血,成了河流,流不盡……
從那天開始,姬無情仿佛品嚐到了殺戮的甜頭,開心要殺幾個人,不開心也要殺幾個人。到後來,幾個人也滿足不了她了。
她想要更大的刺激,更大更大……
而睚眥好像並不時時刻刻出現在她的身邊了。姬無情自己很清楚,睚眥是因為什麽遠離自己。
她咬牙切齒,他一定是為了那些愚蠢的人類。
很長的一段時間當中,似乎姬無情消失了,再也沒有殘忍的殺戮,想對她動用天罰的天界不得不再次停止了計劃。
實際上……
那個時候姬無情的強大,已經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了。
他們就算不停下,也知道是毫無用處的。
再後來的某一天,姬無情再次出現了,這次是邀請睚眥去看她的新娛樂。
啟動的把手是姬無情做的,非龍血不能啟動。於是睚眥扳動了那個把手。
刹那間……
無數的自然災害開始瘋狂爆發,好像姬無情的消失,隻是為了埋下那些“炸彈”而已。這是一場毀滅性的打擊。
一幕幕,就像是為睚眥預演好的,在按照姬無情的計劃如期上演。
她淡淡勾唇,仿佛舔舐了世間鮮血,說:“你看,我殺的人,永遠比不上你多了。”
人類幾乎在那次算無遺策的災害中被毀滅。
後來很長時間,在姬無情半死不活,軀體躺在棺材裏,她隻能披著人皮,或者以陰影的形式存在於世的時候,她曾經想過很多次,那天睚眥轉頭,對她說的話。
那天那個俊美無儔的男人比寒冰還要冷,對她說:“我之所以不殺你,因為我不聽命於任何人。而現在的你,已經犯了大忌。”
她欺騙、利用了他。
用他的手,完美完成了自己最盛大絢麗的玩具!
姬無情最終還是死在了睚眥的手上。
沒有人知道那場戰鬥中究竟發生了什麽,那個時候的姬無情,自己足以毀天滅地。可還是敗給了睚眥,死了。
她的身體都被挫骨揚灰,煙消雲散,像是從沒出現過一般!
從此那三個字,成為了三界的秘密。永遠地塵封了。
決戰的時候,隕鐵做的刀從姬無情的手中掉了下去……墮天了。掉在哪裏了竟然沒人知道,總之是再也沒有找到過。
而睚眥也一反常態,接受了天罰。被抽出神力,剔去龍骨。隻留下一縷魂,允許在世間不斷轉世。
因為神力被封在了龍骨當中,他自然不記得那段深藏最深的秘密。
如果他不想,沒有人能逼迫他這麽做。
他為什麽那麽做,可能連自己都說不清楚。
聽完故事的聞人千絕久久沒有動。
都說她是情感白癡?
跟故事中的那兩個人相比,她簡直是情商高到了天外去……
有一件事,聞人千絕確認了,如果說邪神也有“愛”這種東西存在的話。不知現在的姬無情怎麽想,起碼在當年。
她是真的愛著那個冷冰冰的睚眥。
嗬嗬,誰都跟她表達愛的方式一樣的話,都特麽別活了。
講完故事的殿下優雅屈身,疏懶地蹲在了聞人千絕的麵前,托起她的麵龐:“在想什麽,嗯?”
聞人千絕看著自家死變態,很認真地盯了許久。
就在殿下回憶著,是不是自己剛才說錯了什麽,讓這個小女人誤會了的時候……
聞人千絕開口了:“那我呢?”
故事當中遺漏了一個重要的環節。
也是聞人千絕最想知道的。
為什麽她跟姬無情長得一模一樣?雖然氣質上有很大的不同,能很明顯地分得出來兩人分別是誰。可那五官,完全如出一轍……
她們的性格、舉動,似乎都有相同的地方。
如果說隻是巧合,那尼瑪老天爺也太偷懶了吧?當這是做遊戲呢?還帶先做個模型的,以後幹脆批量生產唄?
“不知道。”
殿下的唇輕輕地點在她的唇上,眼眸深邃得一塌糊塗:“我隻知道,你們身上透出的感覺,是一模一樣的。”
還沒等聞人千絕消化掉這個巨大的悲劇,殿下又補充了一句:“但對我來說,你的一切都是唯一。”
說不開心是假的。
聞人千絕點點頭,十分認真地對自家死變態道:“很好。殿下,你千萬要記住這句話,別忘了。”
什麽鬼?
殿下略略皺眉。
“行了。”聞人千絕慵懶地打了個哈欠:“聽個故事也聽得這麽累人。殿下我們回去吧。”
她是真聽困了。
聞人千絕都佩服死自己了,怎麽說呢,心可真大。
“嗯。”殿下將她打橫抱起,聞人千絕稍微掙紮了一下:“不用抱,咳咳,外麵有人看著。”
上麵的僧眾們還在討論從哪裏運土來比較方便,而殿下絲毫不管聞人千絕怎麽說,直接帶她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