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心正在得意的時候,沒有注意到七飯眼中閃現過的異色光芒。
“小雜種,好大的口氣。”夏如心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張滿布獠牙的獸類人臉,“你可知道,我到底是什麽身份?”
“夏如心到底是什麽身份?”
聞人千絕跟在周羽的身後,已經開始盤算著一會兒怎樣把自己的孩子奪回來。
周羽眼眸中泛出一層陰翳,走在他後麵的聞人千絕看不到。
“這可說來話長了。”周羽淡淡道,深一腳淺一腳地繼續往前走。
能看的出來,這個地道已經建立很久了,也有很長時間沒有人通過這裏,到處透出一股塵封的味道。
“你果然知道。”聞人千絕不是傻子,對周羽的種種怪異行為也早有留心。
周羽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頓了一下:“千絕姑娘,你們院子門口的土,是不是有人動過?”
他曾經在那裏埋下了阻擋夏如心的東西,隻要有那東西在,夏如心不該那麽輕易進去才對。
今天他去查探的時候,卻發現早已被人挖出去了。
“你說的是那個布包吧。”聞人千絕聳聳肩,“周羽,你到底是誰?”
周羽的腳步一頓,原來自己當初埋下東西的時候已經被聞人千絕發現了,不禁苦笑一聲,那麽,這麽長時間以來還不如不瞞著呢。
“我是誰。我是被這片大陸遺忘了的人。”
周羽一字一句,說得人心驚肉跳。
“小心!”
聞人千絕突然大喝一聲,一腳踹在了周羽的後膝上。
周羽對她沒有防備,雙腿一軟,就地跪倒。
幾乎在同時,他們的頭頂,飛過十幾道利箭!幽幽的綠芒,就算沒有光也尤為顯眼,一看便是淬毒了的。
“嗬嗬。”周羽嘲諷地牽起嘴角,目光從那些東西上麵掃過,“這畜生居然還知道設下機關了。倒是我小瞧她了。”
他從容地站起來,膝蓋跪在水中,濕了一大片,他也並不在意。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不會再有毒箭飛出來,抿唇,繼續往前走。竟然一句話不肯再多說了。
聞人千絕聳聳肩。
這人來曆奇怪,行事更加古怪萬分,奇怪的是,或許是女人的直覺,聞人千絕對他沒有半分的不信任。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前方的水漬逐漸沒有了。是個上坡,道路的盡頭是寬闊的一個石洞,上麵穹頂很高,仿佛大殿。
石洞中什麽都沒有,空曠得可怕。盡頭,是一扇青銅的門。
大門說不上精致,也說不上光華,有點粗糙,厚重感一看便知。
周羽怔怔地站在那扇青銅門前,一步也沒有往前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聞人千絕率先走了過去,雙手要按在青銅門上試著推。
手還沒有沾到青銅門上,身影一閃,剛剛還在發呆的周羽居然就這麽出現在了她的麵前!速度快得驚人。
聞人千絕後退一步,眼眸略微眯了眯:“你不是不會武功嗎?”
以她當初的眼力和試探能力,完全感覺清楚,周羽確確實實一點武功不會。除非……他比自己當初的巔峰還要厲害!
在聞人千絕的認知中,比曾經的她還厲害的人一共隻有三個。
而那三個分別是殿下、無癡、姬無情。都不是人!
周羽難道是躋身那種變態陣容的高手?
“不會。”周羽搖搖頭,“不隻是武功能達到這種效果,也不隻是武功讓人會打架。隻不過自從我周家消失後,這些已經沒人再知道了。”
“唔。”聞人千絕還是全身戒備。
周羽也不再說什麽,轉身,麵對著青銅大門,隨便從身上扯了一塊布片扔上去。
布片沾染了青銅門的瞬間,被什麽東西灼燒成了飛灰。
洋洋灑灑……
飄落在聞人千絕的眼前。
聞人千絕無語:“……是毒?!”
天下間,竟然能有一種毒會烈性到這種程度,無不腐蝕!就像是固體的硫酸!
“你若碰了,這便是下場。”
周羽看了一眼那些飄落在地的飛灰,眸中毫無感情。
聞人千絕踏上前一步,攔在周羽的麵前:“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哪裏,夏如心是什麽東西,你,又是誰!”
這裏是無心穀的下麵,如此絕大空曠的地方,真看得人心驚肉跳。無癡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她的身後是巨大的青銅門,一身單薄,一身傲骨,烈烈颯爽。
那雙眼睛凜冽如刀鋒,讓周羽竟然不敢直視。
“這個,等過了這道門再說,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周羽抬頭說道。
聞人千絕抬頭看了看,這才發現,從剛剛他們觸碰了青銅門開始,頭上的穹頂開始坍塌,碎落的石子不斷掉下來。
逐漸露出了穹頂的真相,一塊帶著倒刺的石板!
那東西看起來有萬鈞之力,一旦強壓下來,怕是……人隻能變成肉醬。
聞人千絕看了周羽一眼:“我們怎麽走?”
青銅門沒有把手,沒有鑰匙,沒有鏤空,雖然粗糙但是平整,不能推,不能開鎖,不能用東西嵌入觸發機關,還能怎麽辦?
周羽指了一個稍微安全一點的地方:“去那邊等我。”
聞人千絕也不廢話,直接走了過去,回身才見周羽又拿出了羅盤,手指如飛,在上麵點劃了幾下,似是什麽符咒的形狀。
哢嚓……
一個細微的聲響,羅盤表麵居然彈起,後麵還有更深的一個構造。
周羽伸手進去,拿出了一根細細的長長的小東西,用那東西在手上畫了什麽,然後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鮮血迸出……
他堂而皇之地走過去,在上麵狠狠地蓋上了自己的手指印……
聞人千絕瞳孔一縮,青銅門上的毒藥,她剛剛才看過。周羽的手按上去,卻如同按在最普通不過的門上。
青銅門突然沸騰起來,細密的銅色小泡泡孤咕嘟咕嘟地升起,炸開。
好像一鍋煮開了的湯!
圍繞著周羽的手,一股磅礴的力量彌漫開來,回蕩在周圍,低氣壓逼迫得人喘不上來氣。
若是站在漩渦的中心,隻怕是要被這股力量撕裂掉。
怪不得周羽讓她走得這麽遠。
“開!”
周羽低聲一喝!
那青銅門發出嗚咽聲音,嘎吱嘎吱地緩慢動了起來!兩扇大門在他們的眼前緩緩打開……
周羽的手上,血液不斷被青銅門吸入……怎麽也喝不飽。
聞人千絕忍不住冷聲嗬斥:“周羽,還不走?你的命要不要了?”
麵對青銅門背後展開的一切,周羽冷聲自嘲:“要,當然要,我們家也隻剩這一條命了。”
“那還不走?”聞人千絕不再顧忌力量的撕扯,親自往上前走了一步。
周羽若再不撤手,這種威壓下,死的第一個是聞人千絕!
這女人是在逼自己!
周羽心中一暖,開口道:“在我撤手的一瞬,你快跑,我緊隨其後。”
“好!”
聞人千絕抬頭,釘肉板也快下來了。
“一、二、三,跑!”
周羽剛剛鬆手,聞人千絕跟他一起跑了起來,青銅大門瞬間恢複了冷冰冰的平整,緩緩闔上。
在最後一刹那,兩人還是通過,進入了青銅門後的世界。
聞人千絕說不出話來……
這裏,比剛剛的地方還要大,還要空曠。完全是一座地下宮殿!
他們的麵前展現的是主殿,地上的青色石磚十分幹淨,一塊挨著一塊地碼在腳下,前方的地磚下陷,半尺深,水波蕩漾,形成了一個長方形,有點像是遊泳池,看樣子是刻意營造出來的。
他們站在“遊泳池”的入口處,遠遠的對麵是一座高台。
高台上放著……
一個棺槨。
“這裏……是墓穴。”聞人千絕啞聲開口。
“嗯。”周羽失血過多,臉色略微有點蒼白,他也看到了對麵的東西,雕花的巨大棺槨,無聲地回望著他們。
半尺深的淺水波光粼粼,猶如美人之眸,淺笑地勾引著他們。
聞人千絕揉揉自己的鼻梁:“先不過去,你把事情給我說清楚。”
“從哪裏說起呢……”周羽沉吟了一會兒,淡淡地笑了起來,眼眸中隱藏著無盡的苦楚。
那種神色聞人千絕見過,絕對不是裝出來的,她點點頭:“比如,先說說你為什麽知道打開青銅門。”
“這裏是墓穴,你可知道是何人的墓穴?”周羽忽然抬手,指著遠處的那具安靜的棺槨,“那是我的祖先!”
聞人千絕:“……”
“我當然知道門口的青銅門怎麽開,這座地下宮殿中長眠的都是周家的列祖列宗,門口的青銅門,這天下,除了我,再也沒有人能打得開。它需要血,周家的血,來獻祭。”
周羽的聲音變得飄忽,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
“我不關心你是什麽東西。”稚嫩的聲音愈發冷酷,七飯輕瞥了夏如心一眼,不屑的意味十足。
夏如心伸出自己粗厚的指甲,挑起七飯的下頦:“我能聞到你身上的血的味道。好像不單純是人,無上的美味。”
她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小東西,我抓你來,不隻是為了要找你娘親報仇,我還想要你啊。你的肉……我好久沒有吃過了。”
“隻怕你無福消受。”
七飯始終不怕,雖然手腳被束縛住,但看表情,好像他才是掌控了整個大局的人。
“怎麽辦呢……”夏如心的臉上露出了貪婪的表情,絲毫不在意七飯在說什麽,“我忍不了了。不如我先吃了你解解饞,也滋補一下那個黑衣男人給我留下的傷,才好對付你娘親啊。”
七飯冷哼一聲,看她就惡心,更不願意跟她多廢話。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夏如心一笑,忽然伸手,粗厚的指甲對準七飯細嫩的脖子就狠狠捅了下去……
鏗!
堅硬的東西散發出白光,純潔無暇。
刺目的光晃了夏如心的眼,指甲也被堅硬的東西弄折了,她被一股力量擊飛,遠遠地摔在了地上。
“什麽東西?!”她惱怒地抬起青紅色的眼睛,這才看到,七飯的喉嚨處,細密的白色晶片薄薄的,仔細看去會發現淡淡的流光溢彩。
雖然尚小,那種滋味卻叫她永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