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宴還沒有開始,外麵先發生了意味不明的糾纏,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這聲音一聽便很吸引人,隻是別人不熟悉。
別人不熟悉不要緊,百裏鳶熟悉就成了。
無癡……
他怎麽會來到這裏?
不等百裏鳶多想,外麵就傳來了轟的一聲,緊接著,在外麵攔路的侍衛直接被轟飛進大殿上,摔出去好遠。
“大膽!”
兩邊的侍衛紛紛走了出來,刀也出鞘。
眾青年才俊的目光都巴巴地往門口看著,等著看熱鬧。
一襲紅衣,翩然走了進來。眉眼之間已是傾國傾城,分明是男子之姿,驚豔了眾人的眼睛。
他眉眼中毫不掩飾傲氣足以睥睨天下。
“這人是誰……”
“從沒見過……”
“未免也長的太好看了一些。”
議論的聲音紛紛而起,坐在房梁上的小七飯咧咧嘴,肉呼呼的小手托住了下巴,看得有滋有味:“無癡叔叔來了。”
“小點聲。”聞人千絕也是看得很開心,不忘囑咐自家兒子不要壞事:“他可不比尋常人,想知道我們藏在這裏太容易。”
“嗯嗯。”七飯收斂了自己的氣息,屏息細看。
“穀主怎麽來了?”
顯然百裏鳶也很是意外,這次飲宴的名單她提前拿到了,並沒有無癡的名字……不過都是京城中的貴族子弟罷了。
皇上心疼自己的閨女,想放在眼前疼愛著,不想她遠嫁。
其實百裏鳶自己心裏也拿不準主意,她已經不是完璧之身,想要嫁人,談何容易?
無癡走進來之後目光一掃,便覺得不對勁了。
好像都特麽的是個男的!
千絕為什麽跟他約在了這裏?
看到無癡略微懷疑的眼神,百裏鳶也猜到他大概是走錯了房間,剛要開口告訴他夜宮在哪個方向,下麵便有人說話了。
“這位兄台,你來晚也就罷了,還不落座,等著公主責罰麽?”
一個世家公子斜睨著無癡,那張漂亮得過分的臉,讓他自慚形穢。
這麽一說,無癡的目光才落在主位附近的百裏鳶身上,眼神不由自主便是一頓。
看慣了她小時無法無天的樣子,見識過她身著利落的俠女服守衛無心穀的樣子,知道她哭的樣子,也知道她笑的樣子。
好像,他一直忽略了,她是個公主的樣子。
此刻的百裏鳶臉上雖然略略有所詫異,但也十分穩得住,一雙眸尾處細長上挑的紅色胭脂千分嫵媚。
有種煙視媚行的高貴。
兩個極端,在她身上融合得恰到好處。
高高在上,不可接近。
原來有一天,那個小小的野丫頭,也有這樣的時候。
“穀主,夜宮的方向在那邊,本公主可以讓下人帶穀主過去。”百裏鳶在宮中說話行事都極為有分寸,一番話是按照禮數來的。沒有自降身份。
“啊!原來不是公主請來飲宴的人啊,那是該早點出去。”
又有人幸災樂禍。
無癡的出現太過奪目,若是有這麽一個人在,他們還有什麽機會,有些人已經著急得不得了了。
裴遠空把玩著手中的杯子,始終沒有說話,眼眸深深,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飲盡杯子中的茶,他在心裏淡淡感覺到,這場飲宴不會簡單結束了。
無癡掃了一眼宴會上的人,忽地揚眸淡淡:“不必了。我今日不是去夜宮的。既然來了,公主也該給杯水酒喝。”
聞人千絕確實跟他約在了這裏。
他行事乖僻囂張,什麽時候輪到別人對他指手畫腳了?
何況……這滿屋子的男人,都是被鳶兒請來飲宴的?!
帶著內心莫名翻騰起來的不爽感,無癡落落大方地站在了大殿中央,還真就沒動地方。
百裏鳶隻道是那些世家公子說話得罪了他,也沒有怠慢,立刻叫人給他準備了上好的位置,東西備全。
“公主今日請我們飲宴,大家當然不能隻跟公主討酒,也該出出力。”有世家公子站了起來,先侃侃而談:“不如我們現在就擬一個題目,每人作一句詩,從頭串連到尾,誰說不出來了,便罰飲一杯酒,如何?”
這個提議得到了全體的轟然相應。
隻有裴遠空沒有多事出聲。
無癡冷冷地撇了一眼那些耍猴戲的男人,不發一言。
他旁邊的人倒是精明十足,見百裏鳶對待無癡不同,覺得無癡可能是百裏鳶的朋友,有心攀上一些關係,往無癡的身邊蹭了蹭:“哎,這位公子,你說他們是不是傻?”
無癡略略挑眉,看著身邊的人:“嗯?”
那人嘿嘿一笑:“誰都知道這場飲宴是為了給公主擇選夫婿,我看公主的性格是不會喜歡這種猴急的人的。”
後麵的話,無癡都沒有聽進去。
他隻聽明白的是,這個人口口聲聲地在說……
這場飲宴,是為了給百裏鳶選擇夫婿!
心裏奇奇怪怪的小泡泡又轟然上升,拚命在胸口炸裂,炸得他生疼。一時心裏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複雜得很。
“他們的提議好無聊哦。誰要看他們賣弄啊。”七飯聽到下麵的提議一臉不樂意,往娘親的懷中縮了縮,扁嘴吐槽。
聞人千絕倒是耐心得很,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還會愁沒戲看?
大不了……
她待會兒出手幹預一下咯?
下麵已經開始連番作詩了,有人皺眉良久憋出一句,自以為是良句,其實還是酸腐得要命,若不是百裏鳶最近修養頗好,隻怕就要繃不住了。
還有人膽大到詩中暗暗藏情,向百裏鳶表達愛意。
百裏鳶低頭拈著果子,嘴角含笑,隻當聽不懂。
一圈下來,百裏鳶的意興闌珊,下麵的人也算是看出來了。於是又有人提議,文的大家不相上下,不如再玩玩武的。
這一提,有人更加興奮,立刻求問百裏鳶的意見。
百裏鳶聽了一圈,實在不想再看他們耍猴戲,隻能淡淡張口:“這個,本公主看就不必了吧。大殿上畢竟不同於院落,地方不足,若是騰挪之際不小心傷了人,也非本公主的本意。”
這麽說,明擺著就是拒絕了。
可是大胤尚武,人人又都知道早年百裏鳶在邊疆平定過戰亂,本身有著不低的武功。若想征服她,在武力上能讓她看得過眼,是最好不過的。
“這樣吧,公主說的也有道理。可我們這麽喝酒也是無趣。不如想個特殊的法子,權當玩樂了,公主看如何?”
百裏鳶看了看那人:“趙公子說,如何玩呢?”
趙公子道:“不如就叫人抬上來一麵鼓,我們每個人手裏拿著一枚小炭石,用手投擲,看誰能正中紅心,如何?”
百裏鳶正在猶豫,趙公子又補充道:“鼓朝向外麵,這樣扔的小炭石都是向外的,不會傷到人。”
無癡和裴遠空同時抬頭看了看那人。
這個玩法雖說簡單,實際上比了很多方麵:內力、腕力、眼力、準頭。幾乎就是明確比試武功了!
百裏鳶見下麵的人都興奮得躍躍欲試,淡淡點頭,吩咐人把東西都備好了。
小炭石扔到了鼓上,自然會留下一個黑色的淺淡印記,也方便標識。
“這個有趣!”
七飯瞪大了眼睛,又換了個位置,聚精會神地向下看著。
聞人千絕不得不伸手拎住了他的後脖領子,免得他一興奮掉了下去。
先前上了兩個人摩拳擦掌地嚐試了,結果成績都不怎麽樣,灰頭土臉地回去了。後麵的人才知道這個遊戲不是輕易能玩的,全部都收了輕視的心,好好準備。
後麵幾個人好了很多。
可惜……
誰都沒有打到紅鼓的正中心。
無癡吃著東西,斜睨著鳳眸,滿眼不加掩飾的嗤笑。
有人看不過去,也不敢說什麽。
輪到趙公子登場的時候,他先走到大殿前麵對著百裏鳶微微彎腰,俯身的樣子倒是落落大方,頗有風度,是很容易讓女子動心的那種人:“若是炭石能感受到在下的誠意,必能中了紅心,為公主討個彩頭。”
說罷,抬頭,一雙眼睛麵對百裏鳶滿是愛慕之情。
“真不要臉哦。”七飯從聞人千絕手中拿了瓜子,細細地磕著。
聞人千絕伸手揉揉自家兒子的腦袋:“小心點,別把瓜子皮丟趙公子腦袋上了。”
趙公子信心滿滿地走過去,運起了力道,朝著那鼓便扔去!
聞人千絕看得分明,那炭石確實是準確無誤地衝著紅心去的!眼看會中,突然被什麽東西後發先至,打偏了幾分,結果整個鼓麵都沒碰到,骨碌碌地滾一邊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看來老天感受不到趙公子的誠意啊!”
“就是!還說什麽中紅心,結果鼓麵上痕跡都沒留下一個!”
趙公子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四下看看,抱拳道:“是哪位高人出手阻止,還請出來讓我見見。”
沒有人說話。
裴遠空的目光落到了無癡的身上,諱莫如深。
無癡淡淡地吃著點心,優雅魅惑,不可方物,哪裏像是動過手的樣子。
七飯眼尖,數來數去:“一個、兩個、三個……六個。咦……娘親,無癡叔叔的桌子上少了一個果核。”
“嘖嘖嘖。”聞人千絕也嗑著瓜子,一臉地津津有味。
無癡終於還是出手了,心眼簡直比針尖還小,一點別人驕傲的機會都不給麽?
“到底是哪位高手?”趙公子環視一圈,越來越尷尬。他有心懷疑無癡,但是又不敢說,心裏暗暗震驚,剛剛那一手,恐怕裴遠空都做不到。
若真是眼前這個紅衣男人做的,他的武功會高到了一個什麽樣的高度啊!
“算了。”百裏鳶適時地開口:“也許是剛剛的風向突然變化,炭石終究還是太輕了。趙公子不要介意。”
丟了這麽大的臉,是說不介意就能不介意的?
趙公子優雅地對百裏鳶欠了欠身,然後走到了無癡的麵前,微笑道:“這位公子,不知道打算下場來玩一局麽?”
百裏鳶的目光微微流露詫異。
這種挑釁的態度她很清楚,趙公子這是在懷疑無癡?
他是武功很高,不過也沒有理由打飛別人的炭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