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維黎見寧天寊心事重重的樣子,十分擔心,但他不說也不好再問下去。
寧天寊等他離開後,臉上的笑慢慢凝住,隻剩下了一片冷厲。不要再用這種虛偽的麵孔了,他不會再相信了。
宋維黎隻覺得是孩子之間在鬧別扭,寧天寊已經到了叛逆的年紀,他也是從那個時期過來的,自然也有些了解。
安慰了女兒之後,就隨他們去了,隻是沒想到,自己的一個忽視,卻差點造成了巨大的麻煩。
這邊,顧萌在恩佐家裏休養了幾天之後,終於徹底恢複了。
這時她也沒有耐心再呆下去,再一次提出要離開的請求。
恩佐聽了,半晌才笑道:“好吧,我知道,如果你一定要離開,我也攔不住你,你始終還是要走的。明天我會幫你準備,送你回去,不過今天陪我去逛逛街,怎麽樣?”
他一臉祈求地看著顧萌,又道:“這是最後一個要求了,你不會拒絕我吧?”
顧萌看著他期待的眼神,最後隻能苦笑一聲,“好。”
恩佐一臉喜色,然後對她道:“那你早點休息吧,明天是狂歡節,出去玩還是要養精蓄銳才行的。”
顧萌聳了聳肩膀,目送著他離開,又歎息了一聲,遲鈍如她,也看出恩佐對自己的情意,隻不過她不能回應,陪他最後一次,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顧萌看著鏡中的自己,很好,身體的機能已經恢複了,馬上就可以回家了。
想著家裏的人,心中微微一動,要是自己回去,一定會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吧。
恩佐回到自己的房裏,沒走幾步卻搖晃了一下,差點暈倒。
阿莫爾連忙扶住了他,“老大,你還撐得住嗎?”
恩佐輕咳了一聲,點點頭,又道:“扶我到裏麵去。”
阿莫爾連忙將他扶到了的鏡子前,又從鎖住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個化妝工具箱。
“老大,你臉上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嚴重了。”阿莫爾的聲音有些哽咽。
顧萌以為老大又騙了她,其實老大真的得了絕症。
恩佐隻是笑著,“不要多說廢話了,我早就在等著這一天了,你也知道,我很累了。”他說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阿莫爾拿著卸妝水用棉團沾了一些,慢慢在他臉上擦著,一點一點擦掉臉上的妝麵,下麵的皮膚裸露了出來,呈現出一種蒼白病態的青色,還有一些黑色的癍點。
阿莫爾擦完了之後,又用水清洗了一下,臉上終於幹淨了,卻是一種灰暗的樣子,憔悴至極,哪裏還有平時英俊的模樣?
恩佐睜開眼,看著鏡中的自己,低頭苦笑一聲,“明天她就回去了,我就不用再化妝遮掩了,我倒是體會了一把女人化妝的痛苦了。”
阿莫爾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麽,最後卻沒有說出來。
“你的化妝技術真是越來越好了。”他捂著唇輕笑著,嘴角卻咳出了血。
“不要再說了。”阿莫爾低聲說著,得了這種病之後,他沒有及時治療,而是忙著在顧萌身邊轉悠,自己如何也勸說不了他。
恩佐唯一想做的,隻是在最後的時光裏,能和顧萌多相處幾天。
“哎,我走了之後你就離開吧,不要再為我家效命了,你隻是我的手下,並非我的奴隸。之前我給你的東西,你也都記得吧,都帶走吧,我就是死,也不要讓那些人得到一分一毫。”
阿莫爾緊緊皺著眉,眼裏有些不忍,“既然你不想爭下去,又何必如此?”
“沒有,就是想到他們費盡心思去奪走我的東西,最後卻發現什麽也沒有,隻剩下了一個空殼,我想那些兄弟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他臉上露出一抹惡意的笑,就像是一個愛捉弄人的孩子一樣。
阿莫爾歎息一聲,“你為什麽不告訴她呢?”
“她並不會為我而留下,最多,也隻是同情罷了,而我,不需要她的同情。”
恩佐微笑著,看著他又重施巧手,拿著化妝工具在臉上化上了一個完美的妝容,掩蓋住了臉上的病態。
“嗯,我還是這麽帥,就算是死,也是自己帥死的。”恩佐看著鏡子,說著冷笑話。
阿莫爾翻了個白眼,將工具收了起來,鎖進了保險箱裏。
第二天,恩佐很早就起來了,下了樓,顧萌也已經換上了一件漂亮的裙子在等著他。
“嘿,你今天打扮得真是風騷!”顧萌看著他一身騷包的行頭,捂著嘴笑道。
“是嗎?”恩佐好笑地接受了她的恭維,和她一起出了門。
開車到了外麵,街頭已經熱鬧非凡,下了車,兩人幾乎被人群給擠散。
恩佐拉住她的手,顧萌猶豫了一下,也沒有甩開他,算了,這是最後一次。
兩人像老朋友一樣在街上逛著,走遍了各個美麗的地方。
恩佐的心情意外地平靜了下來,最後一個心願也完成了,他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阿莫爾遠遠在後麵看著,眼裏有些無奈。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不少人在路邊放著煙花。
恩佐突然看著她道:“小蝴蝶,要是我死了,你會記得我嗎?”
“嗯?”顧萌愣了一下,挑眉道:“你這樣的壞人要是死了,那世界多寂寞啊,放心吧,你要是死了,我會一直懷念你的。”
她聳了聳肩,隻以為他隻是在說笑。
恩佐愣了一下,哈哈一笑,心中卻很滿足,得到了她這句話便也足了。
這一晚,顧萌睡得格外香甜,想著明天就能回家,心裏十分興奮。
佐恩卻怎麽也睡不著,第二天起來時,臉上兩個黑眼圈,幸好有阿莫爾的神化妝術,才沒有讓顧萌看出來。
“嘿,如果你想我的話,可以來看我,或者我去看你也成。”送她到了機場,佐恩調侃道。
顧萌瞪眼道:“哼,我不會再回來了,你就在這裏禍害別人吧。拜拜,不見!”
她瀟灑地揮了揮手,朝登機室的方向走去,佐恩看著她歡快的背影,苦笑一聲,看來她真是迫不及待地想離開自己啊。
“走吧。”佐恩傷感地一笑,轉身走了幾步,身體突然踉蹌著倒了下去。
“佐恩!”阿莫爾嚇了一跳,連忙將他扶了起來,開著車送到了醫院。
而另一邊,飛往國內的航班已經起飛。顧萌不停地看著手表,還有十來個小時就到國內了。
“瑤瑤,大叔,我回來了,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她興奮地說著,然後竟然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飛機已經到了目的地,顧萌什麽行禮也沒有帶,就下來了,然後打車直接回家。
的士到宋宅門口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裏麵的燈還大亮著,顧萌站在門外按了許久的門鈴。
宋玉瑤正在花園裏玩,聽見了聲音連忙去開門,看見是她,一下子傻了眼。
“媽咪,你是鬼嗎,你回來看我了嗎?”
所有人都說在那個航班上消失的人死了,雖然她不願意接受,但也被學校的小朋友們灌輸了這樣的信息,再加上又是大晚上的,她就這麽脫口而出了。
顧萌愣了一下,好笑地道:“寶貝,你摸摸看,我是不是鬼?”
心裏好笑,知道是鬼還不怕,瑤瑤還真是大膽啊。
宋玉瑤猶豫著伸手在她手上摸了一下,溫熱的觸感,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媽咪,是你,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顧萌正想伸手和她擁抱一下,卻見宋玉瑤驀然轉身跑開,大叫著,“爸爸爸爸,媽媽回來了,她回來了!”
顧萌看著落空的手,無奈地笑笑,追了上去。
宋維黎正在看電視,聽見了女兒的叫聲,嚇了一跳。轉頭一看,隻見她一臉興奮地跑了進來,嘴裏叫著媽媽。
“瑤瑤?”宋維黎以為女兒在胡說,卻見後麵走進來一個熟悉的人,他朝思暮想的人。
傭人一僵,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呃,怎麽,大家的反應這麽奇怪?”顧萌聳了聳肩,一臉笑意地問著,“不歡迎我嗎?”
宋維黎恍惚著站了起來,死死瞪著她,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是她,該死的,真的是她!
他大步走了上前,站在她麵前,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顧萌看著他驚喜又震驚的表情,微微一笑,“大叔,你還好嗎,你瘦了許多。”
這幾個月,他一定很不好過,頭發都白了幾根,他才不過而立之年啊,她想著,心疼不已。
“你回來了,真的是你?”宋維黎沙啞地開腔,情不自禁地將她擁進了懷裏,力道大的讓她覺得骨頭都快要斷掉,無奈地道:“大叔,我不會消失掉,你能放鬆一點嗎?”
寧天寊兩兄弟也下了樓,看見是她,臉上一片震驚。
“該死的,你沒事,為什麽不回來?這些天你在哪裏?我再也不許你離開我半步!”
宋維黎有些語無倫次,緊緊抱著她,眼裏甚至湧出了熱淚。
顧萌也心中一酸,“嗯,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了。”自己一定嚇壞他們了吧!
正想和宋維黎一訴衷腸,卻忽然覺得手上一冷,低頭一看,宋維黎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把手銬,哢嚓一聲銬在了她手上。
顧萌瞪大了眼,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大叔,你這是在做什麽?”
“隻有銬著你,你才不會再離開,我受夠了你一次一次地離開我了。”宋維黎臉上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然後將手銬的另一邊拷在了自己手上,“以後,你去哪裏,我就跟著去哪裏,我不會再讓你逃走了。”
“大叔?”顧萌有些傻眼,大叔這是怎麽了?
宋維黎卻隻有一個念頭,將她永遠留在身邊,不管是誰,不管什麽理由也帶不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