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紀

第十六章 也很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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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茫茫沙海的一片沙丘之上,四道人影先後疾馳而去。還有一人留在原地,卻嚇得麵如土色。距他幾丈之外,一頭麟豹從沙坑中翻身躍起並昂首嘶吼。

無咎在古離遠去的刹那間,頓時手腳冰涼,神情絕望。而當他回頭瞥見那殘暴凶猛的怪物,幹脆直接掉進了絕望的穀底。

這年頭靠誰都不如靠自己,不然隨時都將被拋棄!隻不過連具全屍都難以保全,也著實悲慘了些。尤為甚者,還要被怪物當成點心吃掉。

怎會這般倒黴呢……如何是好……哎呀,差點忘了,寶貝救我……

無咎知道自己跑不掉,卻也不想被乖乖吃掉,情急之中,靈光乍現,猛地從懷中掏出短劍並連連揮舞,咬牙切齒道:“既然逼我動粗,來吧……”

與之同時,那麟豹已高高躍起。

無咎急忙拿著帶鞘的短劍亂劈亂砍,瘋狂叫道:“天靈靈地靈靈,寶貝、寶貝快顯靈,斬妖除魔,殺、殺、殺……”

一陣腥風呼嘯而過,卷起的風沙肆虐眯眼。

無咎兀自連蹦帶跳,比劃不停,而曾經詭異非常的短劍卻毫無動靜。他不由得慢了下來,並詫然回首。

麟豹竟然從頭頂一躍而過,並一溜煙奔著古離等人追去。

虧我嚇成這樣了,那家夥為何不吃我?

還有這把帶鞘的短劍,分明有斬妖除魔的本事,乃親眼所見啊,卻又為何在生死關頭給我撂挑子。莫非咒語不對?記得都城的道士們都是這般念叨的。而不管怎樣,好歹算是躲過一劫。接下來又將如何,總不能走回頭路吧……

無咎死裏逃生,卻落下一頭的霧水,衝著手中的短劍納悶了片刻,依然是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多想,拎起地上的包裹便打量著去路。轉眼之間,他又是愕然不已。

大漠本來就空曠無邊,在晴朗的天空下可以看出很遠。隻見三、五裏外的一個沙丘上,此時正光芒閃動,沙塵彌漫,並有四道人影在與一頭怪物對陣廝殺,卻因蒸騰熱浪的遮掩,那一切隱隱約約,彷如幻覺!

無咎看得清楚,暗暗驚奇。

聽說那是頭靈獸,果然有靈氣,竟然放過了本公子,專門去對付逃跑的那幾人。我不過擺了個架勢而已,便讓那靈獸心有戚戚?

無咎自我安慰了一番,背起包裹又不禁遲疑起來。

是就此躲開,還是繼續往前呢?而穿過大漠,尋至靈霞山,還真的離不開那四人的帶路,既然靈獸不吃自己,且去看看情形再作計較!

無咎膽氣稍壯,奔著前方小跑起來,雖還酷熱難耐,而歇息過後,又吃了參果,腳下還算有些力氣。順著沙坡往下,再又爬上一個沙丘,如此起而複始,一刻不曾停歇。

而遠處的打鬥依然繼續,並愈發的激烈。

約莫有一炷香的時辰過後,那四人一獸所在的山丘到了眼前。

無咎在山丘下停住腳步,不住地大口喘著粗氣,一邊揮汗如雨,一邊抬頭看去。

麟豹居中,左衝右突凶猛如舊。古離、木申與陶子、紅女環繞四周,皆神色凝重,出手不斷。淺而易見,應該是靈獸跑得更快,這才逼得那四人不得不停下,並竭盡全力拚死抵抗。

“砰——”

隨著一道流螢般的劍光所致,麟豹從半空中跌落下來,兀自嘶吼不止,身形搖晃,卻又四肢屈縮而作勢欲撲。又是一道火光倏然而至,且快如閃電而威勢不凡。麟豹神情中似有忌憚,被迫扭身甩尾,“轟”的一下,將襲來的火焰撞得四處飛濺。而火光似有靈性一般,竟憑空逆轉而重振攻勢。繼而兩坨火球破空而出,分別從兩側呼嘯撲來。

靈獸想要躲閃,卻進退不得,試圖反撲,霎時遭致圍攻,已然不複當初之勇,左支右絀,疲於應付……

無咎站在山丘下,看得心驚肉跳。

那麟豹真是威猛凶悍,怕是七八頭猛虎加起來也不能與之相提並論。而四位修士聯手之下,竟也不輸半分,反倒略占上風。看來隻要肯拚命,結果猶未可知也!

尤其是古離所祭出的劍,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飛劍?千裏之外取人首級,猶如探囊取物一般,茶館話本中都是這樣說的,嘖嘖,厲害呀!木申那家夥也有些本事,所祭出的是一張符,隻須掐著手訣,便可操縱攻勢。陶子與紅女則是稍遜一籌,而施展的火球卻也極為淩厲。

“轟——”

又是一聲悶響,麟豹再次反撲受挫,抖動著渾身的鱗甲,昂著頭又是嘶吼一嗓子,震得四周的細沙簌簌直落。而便在四周防備之際,它卻縱身飛下沙丘,幾個跳躍之後,已然逃出了眾人的圍攻。

好家夥,見機不妙,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行事頗具果敢之風啊!

無咎看著麟豹遠去的身影,不禁暗中稱讚。許是那靈獸放過自己,他竟然對一頭畜生有了好感!再者說了,有時候畜生比人好相處,難道不是嗎……

沙丘之上,才將經曆一場大戰的四位修士慢慢湊到一起。每個人都是疲憊不堪,卻又顧不得歇息,隻管衝著沙丘下默默注視,神色各異。

那個身著青袍的書生,或是賬房先生,抑或是修士,雖然背著包裹,且行跡不堪,卻神情輕鬆,渾然一個外出遊玩的德行。他還向著遠方招了招手,像是給送行的友人在告別。他不是被麟豹吃了嗎,怎會安然無恙呢……

正當此時,沙丘下的那道人影慢慢爬了上來:“諸位法力無邊,驍勇善戰,縱使怪物凶猛,也不得不落荒而逃,嗬嗬……”

沙丘上的四人麵麵相覷,各自默然不語。

無咎爬上了沙丘,見沒人理會自己,早已習以為常,善解人意道:“諸位歇息片刻再走不遲,別再落下無某人就成……”

古離已是劍光入鞘,依然有些氣喘。他伸手摸出一粒丹藥吞下,稍稍咀嚼了片刻,這才歉然說道:“事起突然,有所疏漏在所難免。勿要介懷……”他話沒說完,轉而問道:“無兄弟,那麟豹為何沒有傷你?”

無咎站在沙丘上回頭遠眺,那麟豹早已跑的沒了影,像是從沒出現過一般,隻是麵前的四人猶然神色疲憊,顯然是在方才的大戰中耗盡了體力。他與眾人討好般地一一點頭致意,如同久別重逢的老友,笑容中帶著真摯的喜悅,恰見古離問得懇切,奇怪反問道:“麟豹為何要傷我?”

還有麟豹不傷人的?

古離錯愕了下,不解道:“那麟豹凶殘成性,即便我四人合力應對,都是險象環生。而兄弟斯斯文文,毫無法力……”

無咎聳聳肩頭,輕描淡寫笑道:“嗬嗬!我不斯文的時候,也很嚇人!”

古離頓時無語,忍不住又眼光打量而疑惑更濃。與其看來,能在麟豹的鐵爪利齒之下安然無恙,絕無僅有。或許真的遇上了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便於此時,木申忍不住哼道:“哼,莫要故作玄虛!要知道那麟豹乃是靈獸,對於修士身上的靈氣、法力最為警覺,就像是……”其話語一頓,帶著玩味的笑容反問道:“就像是麵對爛桃子與參果,你說它該如何選擇?”他話雖如此,眼光中同樣是疑惑難消,卻似乎又忿忿不平,好似看不慣某人的得意,轉而又衝著古離三人分說道:“此外,典籍有載,麟豹最為記仇……”

總而言之,莫要聽信某人的吹噓,他不斯文的時候,未必很嚇人。而話又說回來,在場的幾位修士之中,對無咎捉摸不透、且又顧忌重重的,便數木申本人!

無咎也不辯解,隻作寬宏大度一笑。

古離有些煩亂,無意計較,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吩咐道:“且就地歇宿一晚……”隨其手指一點,從背後飛出一把尺餘的小劍,一頭紮進腳下的沙丘,片刻之後,飛劍歸鞘。他又兩手掐訣,往下一按,“轟”的一聲輕微悶響,一個黝黑的洞口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並接著示意道:“你我人困力乏,不宜冒險前行,且‘黃天蕩’隨時將至,明早趕路不遲……”

事已至此,眾人點頭附和。

古離帶頭走進洞口,無咎跟著走了進去。木申與陶子、紅女,三人魚貫而入。洞口隻有幾尺高,彎著腰才能進出。借著洞外的光亮看去,臨時掘出的洞穴有兩丈大小,四下裏被法力夯得結實,倒也幹燥清爽,燥熱也沒了,反倒有些陰涼。

無咎站在洞內,環顧四周。他見眾人各占一處,便有意避開木申,並在古離的身旁擠了一塊地方,惹得陶子與紅女很是不快。他倒是不以為意,學著盤膝趺坐。

古離又打出一個法訣,應該是為了封住了洞口。

片刻之後,整個地穴猛然顫抖了下,隨即洞口一暗,鬼哭狼嚎聲驟然而至。

不用多想,沙暴來了!

少頃,隨著陣陣劇烈的震動,洞內已是沙塵彌漫,再加上那愈發猛烈的呼嘯聲,仿若隨時都要天塌地陷一般!

“咳咳……咳咳……”

無咎被嗆得咳嗽,忙用衣袖捂緊了口鼻。

古離接連祭出幾個手訣,飛揚的沙塵終於漸漸沉澱下來,他接著又加固了洞口的封堵,隨即便閉上了雙眼。木申、陶子與紅女也是如此,各自默然靜坐。

“咳……咳……”

無咎又咳了兩聲,總算是緩過氣來,忍不住好奇,看向左右,而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

那近在咫尺的四位同伴好似消失了,一點動靜都沒有。而方才的沙塵差點沒嗆死人,難道幾位修士都不用喘息嗎?

須臾,無咎覺著盤坐的兩腿又酸又疼,索性伸直了,並將後背靠著洞壁,這才舒服了許多。而他卻不敢掉以輕心,兩手揣入懷中,一邊聽著洞外的山呼海嘯,一邊默默想著心事,眼皮漸漸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