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紀

第四十六章 來過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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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凡人,一個沒有靈根的凡人,憑借著裝神弄鬼,以及幾分狗屎運,竟然混入了靈山,並且活得很愜意。尤為甚者,他不僅勾搭貌美的女修,如今更是要當眾挑戰修士,簡直到了一種無法無天的地步!

在木申看來,那已絕非簡單的狂妄無知,而是一種刻意的羞辱。了斷恩怨,還不用別人插手。你以為你是誰呀,我一個人便收拾了你!

木申揮手祭出飛劍:“小子,我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無咎怕死,更怕死的窩囊。故而,每當大難臨頭的時候,他總是一改舊態。無非人性所致,說白了就是垂死掙紮。再難聽些,困獸猶鬥。不過,比起常人來,他卻多了幾分急智與癲狂。

隻要向榮與勾俊莫管閑事,與木申拚上一回又有何妨。縱有不測,命該如此。正如雲聖子所言,來過,拚過,此生足矣!

更何況,紅顏在側,佳人觀戰,好男兒想不熱血都難!

無咎以言語穩住了向榮與勾俊兩位管事,便要擺開拚命的架勢,而一道劍光猝然襲來,根本來不及躲避。他急忙舉起帶鞘的短劍,用力阻擋。

光芒驟閃,悶響炸耳,好像被猛虎迎頭撞了下,狂猛的力道洶湧而來。

他雙臂劇烈震動,血跡從劍傷中迸濺而出,整個人“砰”的一聲再次跌向身後的山壁,收腳不住,一屁股摔在地上,狼狽的情形一如既往,卻抓著短劍不撒手,頭暈腦脹之中,還不忘打量留意著自身的情形。雖然筋骨酸痛,倒也堪堪忍受。關鍵是還活著,且四肢俱全而再無損傷!隻是胸口發堵,噗——

無咎未及僥幸,一口熱血噴在手中的短劍上。他頓覺心頭一輕,憋悶舒緩,忙又擦拭著短劍,以免抓著手滑而難以著力。而他沒有在意,血跡似乎沒了,好像透過劍鞘、順著劍柄,去了該去的地方……

木申輕易得手,卻麵無喜色,反而羞怒更甚,殺氣更濃!

那小子以赤手空拳擋住了自己的飛劍,已然叫人顏麵盡失。如今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帶鞘的短劍,愈發的有恃無恐,真是一塊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

木申雙手掐訣,盤旋身邊的飛劍“鏘”的一聲高高懸起。隨其法力催吐,劍光大盛。

十餘丈之外,向榮與勾俊在袖手旁觀。見木申與那個無咎再次動手,兩人神色曖昧。

那個玉井峰的弟子或有寶物防身,終究還是凡人,而木申雖然修為低劣,卻是一位修仙者。而便是如此強弱懸殊的雙方,竟然一時難分上下。嗬嗬,木管事,且看你如何收場!

洞口前,兩個女子相互攙扶著依偎而立,眼光所及,凝神無語。

還當那位書生早已屍首異處,誰料人家不僅活著,且氣勢張揚,更是要與木申動手較量。尤其那番豪言壯語,雖於事無補,卻慷慨激昂,令人聞之動容!而他一個凡人,千辛萬苦到靈山,不修仙、不煉丹,偏偏要拚死拚活,究竟又為哪般?莫非如他所說,唉!

紫煙看著那衣衫襤褸的身影,不禁心神煩亂。便好似沉寂已久的寒泉,忽有風來,從此漣漪微微,波光悠悠……

無咎察覺自身無礙,稍稍心安,抬眼一瞥,有劍光閃爍。他來不及爬起,使出全身的力氣猛地躥了出去。木申就在三、五丈外,瞬間及至。不待對方飛劍落下,他雙手掄起帶鞘的短劍便狠狠砸了過去。

木申正要催動飛劍,一道人影來到近前。

那小子癱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樣子,怎會轉眼間變了個人,且如此的凶猛異常?

木申微愕,順手催動劍光往下劈去。而人影突然閃到一旁,嘴裏喝道:“這一招,攔腰驅虎豹……”他急忙驅劍阻攔,霎時在對方的腿上劃出一線血光。而那把帶鞘的短劍便像是一條毒蛇,來勢迅疾。躲避不迭,腰間“砰”的挨了一記實在,雖有法力護體,而強橫的力道還是猝不及防。他禁不住踉蹌了兩步,而對方的叫嚷聲再起:“這一招,撩陰最霸道……”

又來了,所謂的一招接著一招,不過是凡俗軍營中的殺敵招數,卻被用來對付修士,真是曠古奇聞。而這般死纏爛打,卻也叫人煩不勝煩!

木申閃身退後,催動飛劍在身邊盤旋。

無咎拚命的唯一招數,便是近身纏鬥,見木申識破自己的用意,依然不管不顧往前衝去。又是“刺啦”一下,臂膀再被劍氣劃開一條血口。而他手中的短劍還是狠狠掃了出去,竟“砰”的一聲擊碎了對方的護體法力。

木申頓時便如火燒般跳了起來,下體的陣痛難以忍耐。

那小子看著瘦瘦弱弱,怎會有這般大的力氣?而他發起瘋來,竟然衝著下身的命*根子動手,太陰損了!

木申羞怒交加,再無鎮定,抓出符籙,掐動法訣,雙手揮舞,一串火光夾雜著束縛的法力傾瀉而下。猶不解恨,劍光呼嘯……

無咎還想趁機逼近,忽而身形遲緩。他心知不妙,拚盡全力往後掙脫,而凶猛的火光疾如驟雨,淩厲的劍光呼嘯而至。

紫煙看得真切,神色微動。

凡人之軀,絕難抵擋神通法術的強悍,任憑如何掙紮,還是不免要在烈焰下化作飛灰。

她沒作多想,猛然往前兩步,隨即長袖揮動,便要出手相救。而飛劍尚未祭出,便又一頭栽在地上。她臉色微變,身形搖晃,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葉子急忙伸手相扶,詫異道:“姐姐,你要救他……”

與此瞬間,有人適時告誡:“兩位道友,切莫自誤!”

那是向榮與勾俊兩位管事,依舊站在原地,而各自的手上已是劍光閃爍,顯然早有戒備。

紫煙沒有作聲,心底卻在微微歎息,轉首看去,眸子裏竟是多了一抹憂鬱。便如秋水寒霜,清寂落寞;又似鴻影不再,悵惘悲傷!

此時此刻,無咎終於將木申逼得全力以赴。而他本人卻舉動遲緩,左支右拙,任憑一串火光與劍光迎頭襲來,根本躲避不得,隻能艱難後退,並雙手抓著帶鞘的短劍拚命揮動,在絕望中掙紮,與最後的命運抗爭。

還是修士厲害,哪怕是個壞蛋,也能施展法術,並大展淫威。而這對於好人來說太不公平,也不見有誰主持公道。該死的木申,你憑啥呀……

無咎已到了生死關頭,且窘急無奈,反倒是愈想愈不服氣,索性不再退後,將帶鞘的短劍當成了棍子當頭亂舞。而火光與劍光勢不可擋,瞬間已將他人影吞沒。

木申退出兩丈之外,雙手不停催動殺機,以為大功告成,禁不住恨恨啐了一口。

小子,待我將你挫骨揚灰,再取回寶物……

紫煙正在凝望,神色微怔,旋即轉身,輕輕依偎著葉子的肩頭。葉子察覺姐姐有些異常,回首打量。而她卻是避過臉去,憂鬱的眸子在默默失神。

山坡的角落裏,有株白色的野花,已被劍氣震碎了花蕾與嫩葉,留下滿地的凋零……

“砰——”

這一刻,沒人還會以為有意外發生。一場仙凡之爭,也將就此終結。

誰料山坡上再次傳來一聲轟鳴,火光炸開,劍光倒飛,隨即掙脫出一道人影,踉蹌幾步,堪堪站穩,茫然四望。隻見他整個人顯得更為坦蕩,僅剩下一雙靴子,與腰間的半截衣衫,在維係著最後一絲矜持。裸露的肌膚上,則是沾滿了血跡與汙垢,再加上焦灼不堪的亂發,以及滿臉的煙熏火燎,儼然一個野人,從遠古洪荒,一路披荊斬棘而來……

沒死?

青的山,白的雲,暖暖的日頭掛天邊。還有目瞪口呆的木申,滿臉錯愕的兩位管事。尤其是那白衣身影,宛如雨荷並蒂蓮……

真的沒死!

烈焰漸熄,炙熱尚在,令人窒息的殺機猶在四周彌漫!

無咎從迷茫中回過神來,低頭看向雙手之中。原本破舊的短劍,如今煥然如新。透著麟紋的獸皮劍鞘,入手冰寒的玉石劍柄,皆極為精致,渾如天成!

如此倒也罷了,關鍵是它再次救了自己。當烈焰、劍光從天而降的瞬間,好像有黑氣從劍鞘中溢出,並隨著自己的拚命揮動,化作一陣黑風倏然消散。而與此刹那,所有襲來的攻勢頓時瓦解。至於其中又有何名堂,卻無從知曉。

不過,既有寶物護主,又何足懼哉!我要替自己討還公道,我要報仇……

無咎猛然抬頭,兩眼中透著瘋狂的神色:“木申,尚能戰否?”

木申愣在原地,兀自錯愕難解。

那小子明明身無法力,又怎能擋得住我的連番猛攻,是那把帶鞘的短劍所致,還是另有緣故?他又在說什麽,尚能戰否?真是狂妄透頂,不知所謂!

“你一個凡人,大言不慚……”

“我一個凡人,專門教訓你這樣的修士!”

“憑什麽?”

“憑的是浩然正氣,滿腔熱血!”

“裝模作樣!”

“這一招,猛虎下山震八方!”

正當雙方唇槍舌劍之際,一道人影猛然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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