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紀

第六十七章 初試祭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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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閉的山洞中,一點珠光幽幽淡淡。

無咎依然盤膝坐著,早已沒了之前的慌張,反倒是咧嘴笑著,兩眼閃亮,十足一個路遇橫財的模樣。

地上散落著一堆東西。

兩套絲綢衣衫,一青一白;三雙鹿皮靴子,嶄新而柔軟。

一套紫木食盒,分有多層以及多個小槅子,打造頗為精巧,且裝著各味調料,以及幾式糕點。

一把尺餘長的無鞘短劍,銀輝閃閃。

兩個玉瓶,分別裝著辟穀與療傷的丹藥。

三塊靈石,其中一塊靈氣匱乏。

一本冊子,上麵有《采煉秘旨》的字樣。

七八枚玉簡,大多空白,餘下的各不相同,有待進一步甄別。

十餘張符籙,紙符與獸皮參半而用處不一。

此外,還有幾顆珠子,與零碎的金銀之物。

“哎呀!君子不受人恩,否則於心難安啊!貪圖不義之財,有虧德行……”

無咎看著眼前的一堆東西,自言自語中透著凜然正氣,卻又幹搓著雙手,理所當然道:“誰讓我是何天成呢,即便胡作非為,且由何師兄代過,嘿嘿……”

他覺著自己笑的有些猥瑣,忙收斂靈力,順手取下金晶麵罩,一本正經地拿起那本冊子翻閱起來。

有道是淨手潔案,正襟危坐,口無雜言,專心致誌,方能敬字愛書而學問通達。不過眼下看的並非詩詞經文,而是仙家的功法,同樣要凝神敬重,以求天人合一的浩然之氣!

《采煉秘旨》,顧名思義啊,尚不知有何玄妙,且慢慢看來。

要知道眼下的自己,不缺靈力,卻少了施展之法,還須學以致用。就如讀書做學問,博覽強記,融會貫通,方能兼取眾家之長而卓然有成!

無咎正氣凝神,不慌不忙翻開冊子,尚未細看,卻又猛地合上冊子而神色古怪。少頃,他眼珠轉動著,再次翻開冊子,猶然難以置信。

冊子不過十幾頁,盡為五彩描繪的人兒。其中有男有女,栩栩如生,眉目含情,卻……卻不著一縷,赤裸糾纏,紅白分明,旖旎無限,又哪裏是仙家的功法,分明就是俗間的春景圖。而每張圖畫還有注解,或為雛燕待哺、或為春江泛舟,並綴上詩詞口訣,以及吞吐吸納的樂趣與妙用!

嘖嘖,仙門之中還有這般汙穢不堪的東西,太不像話了,即使修煉枯燥,也不能肆意妄為啊!

而仙家出品,東西倒也精致,人兒而躍然欲出,這輩子頭回見識呢!

哎呀,非禮勿視,再不能亂看了,開開眼界足矣……

無咎禁不住氣息紊亂,便是臉色也透著一抹騷紅。他急急翻動著冊子,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忙隨手一甩,像是拋開了一件頗為誘惑,且又異常沉重的可怕怪物,無意中催動靈力,“啪”的摔在石壁上,隨即又是“砰”的一聲悶響。適才還完好的冊子,已被強勁的靈力給震得片片粉碎。他這才長舒了口氣,心虛般地自嘲一笑。

身為男兒,如此這般倒也沒啥。畢竟春秋兩旬,二十有二,血氣方剛,也不是清心寡欲的時候呀!嗯,好色不淫,乃為君子。至少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要強上許多。況且為了紫煙,我可是一片冰心在玉壺,真情拳拳向明月!

無咎坐直了腰身,竭力收斂心神,而那旖旎動人的畫麵,好像還在眼前晃動不已。他忙狠狠搖了搖頭,終於鎮定下來,隨即伸出手去,將地上的玉簡拿起逐一查看。

八枚玉簡,五個空無一字。餘下的三個,分別是圖簡,古劍山的入門功法與禦劍之法,以及一篇拓印的典籍,其中載錄著簡略的陣法、丹藥、符籙之道,以及相關的小法門。

無咎放下玉簡,又拿起了地上的一疊符籙。

十餘丈符籙,皆巴掌大小,或為質地陌生的符紙繪就,或為獸皮煉製而成。以神識辨別,有禦風符、盔甲符、真火符、驅邪符,應該是跑路的、防禦的、攻擊的,以及療傷的用處。其中所蘊含的靈力與威勢,遠遠比不上祁散人的那兩張符籙。

無咎繼續催動神識,稍加牽引,左手輕輕揮動,地上的一堆東西瞬間搬運到了拇指上的骨環之中。他頗為愜意地伸個懶腰,慢慢躺了下去,又順手一招,紫木食盒與三枚玉簡複又回歸原地。

他又打開食盒,嚐了塊芙蓉糕。

嗯,味道不錯。

再有杯熱茶就好了,鋪上柔軟的褥子,吃飽喝足睡上一覺,美哉!且將蒼龍拋雲外,不問夢醒何所在,隻道是西泠水暖,故園花開……

無咎枕著手臂,吃著糕點,看似逍遙自在,卻衝著洞頂默默出神,眼光中透著一抹難言的苦澀。

一不小心,心緒便飛遠了,便如此時的自己,總是不知道該往何處去。唉,活著便好,至少還有明日的期待!

他咧咧嘴,輕鬆憊懶的神情一如既往,隨即伸手拿起一枚玉簡在眼前端詳。

古劍山的入門功法,由引氣入體,淬煉培元,到凝氣固本,煉化靈力,有著一套繁雜的口訣、手訣與身法等等。對於修士來說,這是避免不了的一場功課。而對於一個誤入仙途的凡人來說,根本無須修煉。吐納行功之法或許有用,暫且記住。

而禦劍之法,名為《古劍訣》,有祭煉驅使飛劍的各種法訣。

兩個時辰之後,山洞內響起輕輕的鼾聲。某人才將弄清楚吐納調息之法,困意襲來。多日來連番遇變,根本無從歇息,如今躲在這蒼龍穀的山洞內,難得的安逸。且美美睡上一覺……

……

蒼龍穀的前山,有道峽穀。

峽穀寬約數十丈,深達數百丈;兩側山勢高聳,雲鬆掩映。

穿過峽穀,又是一片寬闊的穀地。可見數裏外峭壁千仞,群峰疊嶂。而穀地的入口處,則有石碑攔路。那丈餘高的石碑上,刻著”蒼龍劍潭”的字樣。

此時,石碑前站著五六道人影。褚遠、褚方叔侄倆之外,還有拄著樹枝而衣衫不整的何天成,以及幾位看守山穀的幾位修士。眾人皆默然不語,各自仰頭張望。

在峽穀左側山壁的百丈高處,竟然建有一排懸空的閣樓,雕梁畫棟,美輪美奐,頗有幾分雲霄宮殿的氣派。不消片刻,一位老者從中飄然而下,正是黃龍穀的鄭宿,轉眼之間落在眾人的麵前,依舊是神情陰沉,出聲道:“據悉,各峰並無弟子走失。那暗害何天成的歹人,或許便是褚遠師弟所說的無咎。怪我一時失察,竟被他混入蒼龍穀!”

何天成拄著的樹枝微微顫抖,喜恨交加道:“師伯,請將賊人繩之以法!”

褚遠稍稍意外,搖頭冷笑道:“是不是那個小子,到時候自見分曉。他竟敢冒名頂替混入蒼龍穀,真是好大的膽子!”

鄭宿卻是有些懊惱,轉身看著不遠處的石碑,又將眼光投向山穀,擔憂道:“此處乃蒼龍穀的龍首之門所在,更是劍潭禁地所在。幾位師叔或在閉關,若有驚擾,勢必怪罪,隻怕你我承受不起啊……”

褚遠不以為然道:“料也無妨!蒼龍穀開啟之日,那小子必然現身。你我隻須守在此處,當場將其格殺,倒不虞驚動門中的長輩!”

鄭宿沉吟片刻,點頭道:“褚師弟所言極是,眼下唯有如此!”

褚遠又是嗬嗬一笑,勝券在握的模樣。而他看向山穀的眼光中,卻是多出幾分疑惑。

那個叫作無咎的小子,來曆不明,膽大妄為,如今竟然混入蒼龍穀,莫非他早有蓄謀而企圖不軌

……?

有人很簡單。

許是生性如此,或所經曆的動蕩太多,懂得了生之艱難,活之不易,於是乎,隻要吃飽喝足睡踏實了,每一日都是那麽的滿足。

此時的他,依然橫躺在山洞內,閉著雙眼,酣睡的模樣,卻又翹著腳尖輕輕搖晃,不知是在想著他的紫煙,還是沉浸在悠然自得中。

近旁的空地上,擺放著三枚玉簡。還有刻畫的十餘道指印,記載著這段孤守的日子。那隻紫木食盒開啟著,而除了調味的香料,所存的各式糕點,早已被吃個幹淨。雖然不再饑餓難挨,口腹之欲尚在……

此時,無咎突然睜開雙眼慢慢坐起,舒展著懶腰,就手拿起三枚玉簡,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十餘日來,並未閑著。

粗略研修了《古劍訣》,雖不求甚解,卻也大致懂得了祭煉、禦劍之法。若再與人動手,應該多了幾分底氣。

來自於古劍山的典籍,名為《古劍錄》,頗為龐雜,一時無暇顧及,且留著慢慢揣摩體會。

而三枚玉簡中唯一的圖簡,便是那位柳兒曾提起的蒼龍穀地圖。一圖在手,隨後的闖蕩要容易許多。如今一晃眼十來日過去,也該出去走走了。

不過,臨行前還是要準備一番。

無咎將食盒與玉簡盡皆收入骨環,抬手摸出一把銀色的短劍放在地上,稍稍定神,兩手揮動,掐出幾個生澀的法訣。一道無形的靈力湧出指尖,在兩手掌心瞬結成符。他以蘊含符印的手掌抓起短劍,猛然左右一抹。“喀”的一聲微弱的悶響,短劍中的神識印記崩潰殆盡。再又凝神指尖,靈力催動,一滴鮮血滴下,隨即輕輕炸出一小團血霧,並化作符印的形狀,倏然浸入短劍而消失無蹤。

初次嚐試祭煉之法,竟也如此的順利?

無咎沒作多想,緩了口氣,拋開短劍,掐了個法訣,手指輕輕一點。短劍才將觸地,銀光驟閃,盤旋而起,陰寒的殺氣頓時充斥四周。他嘿嘿一樂,長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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