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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台之上,萬峰將女子往前一推。
武德滿臉笑容,便要伸手相擁。而懷中女子的胸口突然穿過一道劍光,直奔自己的氣海丹田紮來。其神色一僵,急忙躲閃,為時已晚,“撲”的一聲,腰腹已被劍光撕裂。他慘哼了一聲,掠地暴退,驚聲怒道:“萬峰,我待你不薄……”
那老者話沒說完,“砰”的撞在石壁上,頓時滿身血跡搖搖欲墜,卻又驚又怒錯愕不已。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王昱抬手祭出一道劍光。顯而易見,二人竟要聯手對付武德。
萬峰伸手一甩,半截女子的屍身飛了出去:“哼,你以主人自居,頤指氣使,坐享其成,我兄弟忍你多時了!”
而王昱則是催動飛劍往前撲去,叱道:“老不死的,我送你歸天……”
武德身受重傷,不敢應戰,恨啐一口,手掐法訣,閃身遁入身後的石壁之中。
萬峰豈肯罷休,與王昱雙雙隱去身形追了過去,卻不忘留下一聲斷喝:“將老兒的走狗一一殺了,動手——”
隨著一聲令下,押送女子的二三十個持械漢子頓時散開撲向四方。在場飲酒作樂的七八十人之中,也有半數跳了出來,個個鋼刀在手,二話不說便亂劈亂砍。餘下的漢子多為赤手空拳,急忙抓起酒壇、酒碗拚命抵抗。
馬彪與他的兄弟們尚自趴在地上,在柔軟與堅硬之間癲狂著、鞭撻著。不料轉眼之間,已是殺機四伏。他尚未醒悟過來,已有兄弟被人一刀兩斷。他與兄弟們頓時從雲端墜入泥淖,各自赤條條爬起,又手腳發軟狼狽不堪,隨即在追殺中滿地亂滾。
此前還是歡聲笑語的聚仙宮,如今已是混亂一片。喊殺慘叫聲交織著,血水刀光輝映著,殘肢斷臂亂飛著,生死欲念對撞著、掙紮著……
無咎已從地上站起,默默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花娘抱著他的一隻腳不撒手,並在胸口前揉搓擠壓著。她顫抖蠕動著的身子像是被欲念吞噬殆盡,已然變成了一堆糜爛腐朽的灰燼。而她還是察覺到了四周的動靜,禁不住滿目的驚愕。尤其是看到她的大哥在光著屁股滿地亂跑,她終於挪開手,從靴子裏抓出一把短刃,留著口水的嘴裏發出低沉的呻吟……
無咎抬腳掙脫花娘,慢步走向石台。有持刀的漢子撲來,他看都不看便一腳踢飛。他走到那群女子的身後,伸手扯斷手臂上的繩索,並示意躲開。而早被嚇傻的女子們僵立原地,竟然動也不敢動。他也不強求,從中穿過,踏上石台,低頭看了看地上兩個血肉模糊屍身,轉而在案幾前盤膝而坐,然後抓起酒壇子一口接著一口灌了起來。
直至此時,總算是明白了。
這紅嶺山,就是山賊窩。所謂的聚仙宮,不過是窮奢極欲的銷魂窟。
三個修為無望的羽士高手,糾集著一幫亡命之徒,占據著兩國不管之地,四下裏燒殺搶掠而無惡不作。而柳河鎮的馬家,名為商賈大戶,實則悍匪強賊,專管銷贓以及貨物搬運,以維持著紅嶺山的吃穿用度。歸根究底,蛇鼠一窩。
而欲壑難填,內訌難免。萬峰與王昱想要獨霸紅嶺山,便聯手除掉武德。今日的一切早有預謀,恰巧此時此刻爆發而已。隻是苦了那些遭難的人家,還有一個個可憐的女子。
仙也好,凡也罷,安安穩穩活著不成嗎,為何要濫殺無辜而肆意妄為呢?如此折騰,難道不怕遭到天譴嗎?
廝殺仍在繼續,一具又一具死屍倒下。
花娘手持短刃才將爬起來,便被一刀捅穿了腰腹。她狠狠摔在血泊之中,依然在呻吟著抽搐著掙紮著。生死、欲念,從來都是一體而不分彼此。稍加放縱,便一去不回頭……
須臾,喊殺聲與打鬥聲消停下來。
曾經旖旎無限的聚仙宮,已然成了死屍遍地血肉狼藉的屠宰場。連同馬家在內的八九十個漢子,盡被砍倒在地。幾個女子沒能躲過無妄之災,赤身裸體倒臥在地。而慘勝的一方同樣是傷痕累累,各自東倒西歪,或坐或立,喘著粗氣,神色猙獰,猶如一頭頭獵食中的野狼而意猶未盡。
而那才被擄來的十幾個女子,依然僵在原地,各自低頭抽泣,等待著即將到來而又無從躲避的厄運。
四個漢子拎著帶血的鋼刀走向石台,各自罵罵咧咧。
“娘的,這人怕是嚇傻了……”
“馬家的女婿吧……”
“什麽女婿,不過是馬家婆娘的玩物……”
“一刀剁了……”
無咎端坐如舊,身旁已扔了幾個空酒壇子,隨即又抓起了一壇酒,抓開泥封昂頭痛飲。其原本鐵青的臉色,變成蒼白,之後塗了一層血色,像是醉了。不管四周殺戮的情景如何慘烈,他看也不看,隻顧飲著酒,儼然置身度外。而當幾道人影走到近前,並舉起了鋼刀,他突然停了下來,“啪”的一聲扔了酒壇,接著眼光斜睨,臉上的血色瞬即消褪。
那四個漢子有所察覺,各自微微一怔。
無咎緩緩起身,抬手憑空一抓,五尺黑劍霍然閃現,淩厲的殺氣沛然而出。
見狀,四個漢子以及在場的同伴均是一驚。
眾人與武德、萬峰、王昱三位仙長相熟,自然有所見識。想不到那位始終低頭飲酒的年輕男子,竟是一位懂得仙法的修士。
“仙長,許是誤會……”
四位漢子麵麵相覷,急忙退後。
而無咎卻是不由分說,雙眉一挑,眼光一寒,猛地揮出手中的玄鐵黑劍。靈力所致,一道丈餘長的劍芒呼嘯而去。
“砰、砰”兩聲,兩個漢子未及躲避便被劍光攔腰斬斷。餘下兩個漢子轉身便跑,大聲呼救:“饒命……”
無咎抬腳輕邁,足不沾地,身形飄逸如飛,卻是下手不留情,揮臂劍氣橫掃。
又是“砰、砰”兩聲,四片血肉飛了出去。
尚在原地觀望的眾人大驚失色,各自亡命逃竄。
無咎加快去勢,身影消失。
於此刹那,勁風掠過,劍光無情,隨之血肉橫飛。慘叫聲中,亡魂四散。幾人竄入石廳盡頭的洞口,本以為逃過一劫,誰料那催命的劍光如影隨形,根本叫人無處躲藏。
須臾,石廳終於安靜下來。曾經在火拚中幸存的三四十個漢子均已變成死屍,追隨著夥伴們的亡魂而去。
一陣旋風去而複返,從中現出無咎的身形。他手持長劍,兩腳緩緩落地,麵對遍地的死屍殘骸,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悶氣。
“救我——”
一聲呻吟傳來,聽著很熟悉。
無咎抬眼一瞥,慢慢走了過去。
花娘的一手捂著胸口,一手在血泊中劃動著,想掙紮爬起,又無能為力。馬彪與馬家的人都死了,而她挨了一刀之後竟然還活著。正因為活著,才親眼目睹著某人的大開殺戒。
無咎在一丈外停下腳步,看了看手中的黑劍,轉而將劍光背到身後,這才低著頭默默打量。
花娘的眼光中閃動一絲熱望,乞求道:“救我……”
無咎站著沒動,淡淡說道:“你以殺人為樂,也有怕死的時候?”
花娘艱難點頭,滿是汙血的臉上竟然透著畏懼的神情。
人到了絕望的時候,才明白活著的不易。而糟踐生命的人,反倒是最為怕死。
無咎默然片刻,尚未出聲,神色微動,轉過身來。
石台一側的山壁前,相繼冒出兩個手持飛劍的中年人身影,正是追殺武德的萬峰與王昱,此時雙雙返回應該已是大功告成。卻不料整個石廳之中,除了三十多個瑟瑟發抖的女子之外,便是那夥漢子的屍首,一百多具,無論敵我,竟然死了個幹幹淨淨。
不過,還有一位身著白衣的年輕男子,手裏拿著一把不俗的黑劍,或許是位修士,卻又叫人看不出修為的深淺。
“你殺了所有的人?”
“道友來自何方?”
萬峰與王昱現身之後,均是臉色一變。
那年輕男子本該屬於馬家一方,分明就是一位白臉書生或是富家子。而他若非修士,又豈能殺了在場的百多位凶狠的壯漢?
無咎神色如舊,淡淡出聲:“殺人而已,何必大驚小怪。至於我是誰,說與不說又有何兩樣?”
他不想多做糾纏,更懶得道出自己的來曆。
萬峰與王昱麵麵相覷,勃然大怒——
“你身為修士,竟敢濫殺無辜?”
“不管道友是何來曆,我二人都不能容你!”
兩人很是凜然正色,隨即左右分開擺出動手的架勢。以二敵一,有勝無敗。
無咎搖了搖頭,不慌不忙道:“別跟我稱呼道友,比罵人還難聽;也別裝模作樣,隻能更加卑鄙無恥。你二人與武德狼狽為奸,帶著一群凡俗的山賊悍匪,假借避世歸隱之名,實為窮凶極惡而為所欲為,且無不好殺、濫殺成性,早已泯滅天良,留在世上隻能成為禍害,理該遭受報應……”
“哈哈,報應何在?”
“哼,不知所謂!”
無咎被惡笑與嘲諷打斷,不以為然嘴角一撇,隨即劍眉斜豎,抬起左手輕輕一點:“我,就是兩位的報應……”他話沒說完,掌心突然飛出一道黑色的劍光。與之瞬間,其身形驟然消失。下一刻,魔劍已直接洞穿一人的氣海丹田。而他現身之際,另外一人竟被直接撞飛,隨即玄鐵長劍怒劈而去,“砰”的一聲血光迸濺。
萬峰與王昱也算是羽士中的高手,才將合力斬殺了武德而乘勝而歸,誰料還沒來得及緩口氣,轉眼間變成了兩具死屍。或許二人臨死的時候也沒弄明白,那個年輕的男子怎會如此的厲害。
“撲通”幾聲,血肉屍骸墜落在地。
“咯咯,你……你原來是位仙人……”
花娘還活著,在笑。
她伸出的手指搖晃著,像是在塗抹著眼前的黑暗。
而那道白衣人影,愈發的飄渺而又模糊。
她的嘴巴蠕動著,大口汙血噴湧。她依然帶著莫名的歡愉,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含混不清道:“本姑娘……頭一回對男人動了真情,他……他是一位仙人,咯……咯……”其笑聲漸低,兩眼微閉,隨即腦袋一歪再無動靜,隻有醜陋不堪的臉上帶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