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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之後。
無咎斜倚在山洞的角落裏,還是似睡非睡的樣子。而籠罩全身的狂躁氣機,已然歸隱而趨於平靜。片刻之後,他睜開雙眼,慢慢坐直身子,一個人默默出神。
明珠的光芒下,山洞內寂靜異常。
隔壁的靜室,沒人。嶽瓊出去了,聲稱前去九星潭查看動靜。劍塚開啟在即,不能不多加小心。而她已經走了幾個時辰,至今不見回轉。
不過,她走的時候,留下了封禁洞門的口訣,並且另有交代。她說:千萬不要強行驅使修為,否則法力的反噬將更加的凶險。
哎呀,我也想著大搖大擺走出劍塚,隻怕黃元山不肯罷休。這世間的諸般無奈,又豈是人之所願!
而那女子還算細致耐心,至少她留下的口訣頗有用處。
無咎神色微動,轉而內視。
此時的氣海,變得混沌不清,彷如霧氣籠罩,狂亂的氣機盡被束縛其中。乍然一見,好像是法力禁錮。而神魂深處,依然可以清晰感受到四道劍光的存在,以及那青色龍影所帶來的澎湃的法力在洶湧震蕩。
而沒了法力的反噬與衝撞,四肢百骸與骨骼經脈的痛楚大為緩解,且漸漸手腳自如,好像已是恢複如初。隻有渾身裂開的肌膚依然如舊,意味著真正的凶險隨時都將爆發……
無咎搖了搖頭,解開衣衫,將纏在腰間的幾塊破布撕碎扔了出去,然後凝神打量著貼身的那件金蠶甲。口訣驅使,金光微閃,前胸後背頓時籠罩在密匝而又柔韌的金絲之下,並隨著法力的加持而更為堅固異常。他伸手拍拍胸口,拿出一套新的褻衣換上,再將披肩的亂發隨意挽起,又摸出一小塊金錠搓揉成發簪的形狀順手插在頭頂。
之前當著嶽瓊有所顧忌,胡亂遮掩,此時獨處,趁機歸置一二。況且身為讀書人,總要講究個儀容風範。若是被嶽瓊那個女子小瞧了,豈不是給紫煙丟人?
男人與貌美的女子相處,不免注重頭麵的功夫。某人也是不能免俗,卻喜歡給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無咎收拾妥當,盤膝而坐,閉目養神,繼續默念有詞。不知不覺,又過了幾個時辰。他突然兩眼翻動,一陣神色疑惑。
估摸著已到了劍塚開啟之日,緣何嶽瓊遲遲不見歸來?她究竟是遭遇了意外,還是再次耍弄詭計害我?再這般等候下去,豈不是要錯過離去的時機?
不成!
將個人的安危寄托於一個女子,本來就是笑話。哪怕她再是美貌,亦終究枉然!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能否逃出黃元山,還是要靠自己的手段……
無咎忍耐不住站起身來,抬腳往外走去,又揮袖卷起地上的一枚玉簡,匆匆看了一眼隨手扔了。
玉簡為嶽瓊所留,其中拓印一式開啟洞門的法訣。
無咎到了洞門前抬手一指,陣法大開。他抬腳到了門外,一道熟悉的身影迎麵而來。他轉身躲開,便聽急促的話語聲響起:“我有言在先,務必等我返回,這是何故……?”
嶽瓊匆匆停下腳步,一陣淡淡清香隨風回旋。
“嗯,憋悶難耐,看看風景,咳咳……”
無咎一手背後,一手指點,而話沒說完,又忙輕咳兩聲。
隻見那灰蒙蒙的天光下,山石縱橫,草木不生,滿目荒涼,全無風景可言。散開神識看去,隱約可見數裏外的九星潭。再遠的地方,則被禁製阻擋而情形不明。
“你體內的狀況如何?”
嶽瓊無意追究,神色打量。
“暫且無礙!”
無咎從遠處收回眼光,已然恢複了常態,轉而拱了拱手,咧著嘴角笑道:“多虧了嶽姑娘的行功之法,我該道聲謝意才是啊!”他說到此處,又抬手撓起了下巴:“而你外出兩日遲遲未歸,不知……”
“微薄之力,不足掛齒!”
嶽瓊似有羞怯,而眼光一閃,已將某人的神情看得真切,不禁有些失落:“你……
你還是不肯信我?”
“沒有啊!”
無咎急忙否認,連連擺手,又肩頭聳動,一本正經道:“不見姑娘回轉,惦念在所難免……”
“你……你在惦記著我的安危?”
“啊……當然嘍!”
無咎煞有其事般地點了點頭,趁機踱了兩步轉過身去:“卻不知九星潭情形如何,還請姑娘講來!”言罷,他悄悄舒了口氣。
這位女子離去的時候,好像交代過等她回來,並留下一枚開啟洞口的玉簡,而自己卻給忘了幹淨,著實有些難為情。
嶽瓊卻是低下頭,腮邊露出笑意。少頃,她撩起發梢,出聲道:“劍塚於今日開啟,眾多道友相繼抵達九星潭外的山穀中就地等候。我遇到了龔家的妹子,以及黃元山的弟子,唯恐惹來猜疑,故而耽擱了一些時辰。而眾人急於離去,山穀中並無異常。我佯作身子不適,借機返回前來尋你。事不宜遲,你我不妨就此動身。不過……”
無咎不再踱步,而是抱起膀子若有所思。
嶽瓊沉吟片刻,接著說道:“萬劍峰倒塌,可謂天大的變故。而此前圍攻你的眾多道友卻好像無動於衷,著實令人費解。即使龔家的妹子,龔玥,也不肯與我道出實情。由此不難猜測,劍塚之外早已是嚴陣以待……”
“山雨欲來,必有古怪啊!”
無咎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卻又無奈道:“你我此去,必將十死無生。依你之見,又該如何?”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個很淺顯的道理!
黃元山的弟子,絕非寬宏大度之輩。尤其是被毀的萬劍峰之中,藏著不為人知的隱秘。毋容置疑,短暫的平靜之後必將是疾風驟雨。尤其是聽說嶽華山、靈霞山、紫定山的高手齊聚黃元山,接下來的情形可想而知。
而明知刀山火海,卻又偏偏無從回避。否則困於劍塚之中,隻能是死路一條。死法又有兩種,或是等死,或是拚死……
嶽瓊稍作斟酌,繼續分解:“莫說你修為有異,即便修為如初,想要衝出重圍,也勢必登天之難。而此去有進無退,不作二想!”她稍稍一頓,秀眸閃過一絲決絕的神色:“以弱對強,以寡敵眾,非行險著,而難有可乘之機!”
這個女子頗為精明,此前便有多次領教。麵對如此困境,難道她有脫身之法?
無咎暗暗好奇,神色期待:“嶽姑娘,還請賜教!”
嶽瓊挺起胸脯,分說道:“突圍之際,以人質要挾,令黃元山投鼠忌器……”
“將誰擒作人質,莫非是你?”
無咎愕然,有些難以置信,隨即兩眼一瞪,猛地提高嗓門:“如此荒唐的勾當,真是豈有此理!”
嶽瓊突然遭到訓斥,稍稍慌亂,隨即欣慰道:“並非瓊兒!即使瓊兒有心相報,也無緣可求啊!黃元山,不會在乎一個外人的死活!”
她的兩眼中透著溫潤脈脈,接著又道:“龔玥,據說乃是黃元山龔元長老的嫡係曾孫,為龔家後輩之中的佼佼者,頗受族中長輩的器重與喜愛。隻須將其挾持,你便多了一道護身符。屆時見機行事,脫身或也不難……”
無咎衝著嶽瓊上下打量,依舊是詫異的樣子,止不住的連連搖頭,好像是羨妒對方的機智多謀,又被對方的老辣深沉所折服。而不過少頃,他手臂一揮:“我乃讀書人,行事自有規矩,如此卑鄙、齷蹉之舉,絕非君子所為!”
這番話說出來,很是正氣凜然!
嶽瓊忍不住臉色一窘,像是被嚇住了,悄聲辯解:“我記得你行事無忌,不循常理,緣何這般自我詆毀……”
無咎昂首挺胸,還想再來幾句豪言壯語,忽被揭到短處,頓時心虛氣短:“我……我當然不是君子,不過……”他稍稍尷尬,隨即臉色一沉:“縱有刀斧加身,我也斷然不會挾持一個女子換得性命。那不是卑鄙,而是相當的卑鄙!”
言罷,他不容置疑抬手一揮:“就此前往九星潭,我倒是要看看黃元山又奈我何。嶽姑娘,休要耽擱!”
嶽瓊默然片刻,明眸閃爍,不再多言,拎著裙擺踏入山洞。稍加收拾,這才發覺自己留下的玉簡被扔在角落裏。她撅著嘴巴,撿起玉簡,又不無留戀地回頭一瞥,轉身走出山洞。某人猶自昂首而立,頗具男人氣概。她越過身旁,委婉示意:“我有捷徑直達九星潭,這邊來——”
她徑躍下山坡,孤單嬌小的身影煞是婀娜柔美。
無咎卻是搖晃著腦袋,很是感慨萬分。
瞧見沒有,一個弱女子,強橫狠辣起來,比起男子也是不遑多讓啊!
她與那個龔玥,乃是好道友、好姐妹呢,而轉過身去,就將對方給出賣了。嘖嘖,難以想象。女人呐,真是難以捉摸。尤其是修仙的女人,千萬得罪不起。總而言之,還是我的紫煙好啊!
灰蒙蒙的天光下,兩道人影穿行在荒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