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紀

第三百零五章 老友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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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道人影穿過山林。

其中的年輕男子,十六、七歲,麵帶稚氣,背著包裹,好像有些失落:“道兄,你我何不結伴同行?”

另外一位是個中年模樣的男子,兀自啃著手中的野果子,搖頭道:“我有個兄弟走失了,我急著找他呢,告辭!”

年輕男子不再挽留,誠心實意道:“卻不知你兄弟又是何人,小弟能否略盡綿薄之力……”

“他是何人?”

中年男子突然扔了野果,扭頭湊近,壓低嗓門,神秘兮兮道:“海應龍小兄弟,好奇害人,不要多問,安心修煉,後會……無期,哈哈——”

大笑聲未落,人影已消失無蹤。

叫作海應龍的男子愣在原地,這才明白遭到了捉弄,伸手扯下包裹扔了出去,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黃元山遭遇了變故,不再招納弟子。於是隻能隨著眾人離開萬劍穀,此番的劍塚之行算是白跑了一趟。途中遇到一個采摘野果的道友,很是和氣,本想與他結伴同行,誰料他竟是一位隱瞞修為的高手!

分明一個仙道高手,為何要捉弄一個羽士兩層的小輩呢?

此前所遇的無咎,獨自挑戰六位人仙的前輩,當真是豪氣衝天而歎為觀止。他捉弄自己,倒也有情可原。而方才的那位道友的行徑,著實令人不齒!

不過,既然來到靈山,總不能空手而回,何妨就近結廬修煉而等待機緣呢!

沮喪的海應龍,忽而有了精神。他從地上爬起,撿起包裹,返身往回走去……

……

一道劍虹穿過山林,落在一片寂靜的山穀中。

隨即現出一個中年人的身影,臉上一陣光芒閃動。少頃,他的衣著如舊,而五官眉目,已是變成了老者的模樣,雖然不再肮髒,看上去清爽了許多,而他的神情與笑容,卻與某個老頭極為的相仿。

恰於此時,有人橫穿山穀掠地疾行。

老者抬頭一瞥,沒有在意,撲打著雙袖,便要動身離去。

而那人雖然趕路匆忙,卻沒忘留意四周的動靜,竟掉頭奔了過來,遠遠出聲問道“這位道友是否來自黃元山?”

“嗯哼——”

老者懶得多事,更懶得理會一個路人。

而來人也是位五、六十歲光景的老者,銀須銀發,仙風道骨的架勢,雖然一時看不出修為,卻兩眼精光閃爍,顯然不是尋常的人物。

“此時何時?”

“十月中旬……”

“哎呀,莫非劍塚已然關閉?”

“嘿嘿,你何不走上一趟,親自瞧個明白,告辭……”

老者敷衍一句,抬腳便走。

而沒走幾步,驚訝聲又起:“太虛?”

他腳下一頓,忙又搖頭道:“太虛是誰呀,我不認得,我乃太實,太過老實……”

銀須老者卻是不依不饒,身形閃動,直接擋住去路,隨即又凝神端詳。

“這位道友,所欲何為?再不

讓路,我要喊救命啦——”

“你果然是古巢楚雄山的太虛,想不到竟在此處相逢,嗬嗬!”

“你……你是誰啊?”

老者後退了兩步,神情戒備。

而對方並未急著答話,伸出雙手在臉上輕輕揉搓,不過少頃,一個須發灰白的清臒老者現出真容。

被稱作太虛的老者,猛地瞪大雙眼,隨即伸手指點,恍然大悟道:“你……你是妙祁,靈霞山的門主?百多年沒見,你沒有死啊!”

妙祁,自然便是祁散人。他撫須含笑,隨即又是臉色一黑。

“曾有傳言說你死了,緣何又活了過來呢?還拿著拙劣的易容術唬人,這光天化日之下,不會是撞鬼了吧……”他一邊說著,一邊心虛地四下張望。

“啊呸!”

祁散人急忙啐了一口,叱道:“我百來以來,從沒有這般好過!”

他抬手一揮不予多說,轉而又是上下打量:“太虛老弟,你萬裏迢迢,莫非隻為黃元山的劍塚而來?”

太虛知道沒有撞鬼,鬆了口氣,卻好像被觸動了心事,仰天長歎道:“哎呀,別提了,我被一個小子給害苦了……”

祁散人神色微動,示意道:“你我老友重逢,又怎能不敘談一番!請——”他走到一旁施施然盤膝而坐,深表同情道:“那小子是誰,緣何害你?”

太虛也不客氣,就地坐下,卻又眼光一瞥,狐疑道:“你不也是為了劍塚而來?”

祁散人拈著胡須,一臉的坦然:“正因如此,不必隱瞞,你且說來聽聽,我稍後自會如實相告!”

太虛應該熟知眼前這位妙祁的為人,不疑有詐,點了點頭,說道:“我耗時數十年,終於找到了四把神劍,卻盡被那小子奪了去……”

祁散人擺出聆聽狀,卻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之前躲在深山老林中閉關,轉眼兩三個月過去,忽而發覺錯過了時辰,且修為恢複了五六成,便匆匆出關趕往黃元山。一路之上,很是忐忑。劍塚位於黃元山之中,外人根本混不進去。即使想要接應,也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不用多想,那個小子定然要痛罵老道的無情無義。而老道也有無奈的時候,隻能連蒙帶騙。不過,那小子竟然再次得手,誰說不是運數天定,嗬嗬……

一個多時辰過去,四方夜色降臨。

山穀中點燃了篝火,烤肉的香味在風中飄散。

太虛終於道出了前後的原委,以及劍塚內的情形,不免嘴饞起來,於是點燃篝火燒烤著隨身所帶的肉幹。而祁散人則是簡短表明了自身的處境,拿出兩壇酒一起享用。

“那小子雖然狡詐,而烤肉的本事倒也不差!”

“嗬嗬,改日叫他請你一回烤肉便是!”

太虛拿起酒壇灌了口酒,還是對於某人的烤肉念念不忘,卻見祁散人說得輕巧,搖頭笑道:“嘿嘿,我記得你百年前並非如此,緣何眼下也是滿口的胡話……”

“老弟我實不相瞞,我百年來除了療傷與尋找神劍之外,最為得意的莫過於收了一個徒弟!而你說的那個無咎,便是我唯一的弟子,嗬嗬!”

“噗——”

太虛沒有留神,一口酒噴出老遠。

他方才獲悉,祁散人與靈霞山的幾位長老不和,多年來始終在外療傷,並尋找傳說中的九星神劍。也就是說,彼此算是一對誌同道合的老友。誰料那個讓他耿耿於懷的小子,竟是眼前這位老哥的徒弟?

“祁老兒,莫要信口開河!那小子身上的神劍是我的,你休想占便宜!”

太虛大叫起來,顯然不肯相信也不肯吃虧。

祁散人拎起酒壇子呷了口酒,淡淡笑道:“九星神劍,並非屬於你我。稍安勿躁,聽我道來——”

他抬手止住又要叫喊的太虛,不慌不忙說起一個年輕人的來曆。

夜色下的山穀中,兩個老者圍著篝火,以酒為伴,敘說著陳年舊事,暢談著當今的風雲變幻……

當篝火殘燼,曙色降臨。

淡淡的晨霧之中,兩人站起身來。

太虛舒展著懶腰,不無羨妒道:“老哥的關門弟子,當真是了不得啊!假以時日,他必為仙道至尊!”

祁散人搖頭擺手,很是謙虛:“嗬嗬,有了弟子,徒添煩惱,還請老弟幫我一起管教,方能讓他秉持道義而濟世為懷!”

太虛精神一振,連連答應:“且不提那小子的五把神劍,即便看在烤肉的情分上,兄弟我也義不容辭啊!尚不知你我如何尋他?”

祁散人沉吟不語,抬眼遠眺。

太虛卻好像是心領神會,嘿嘿一樂。

……

隨著一陣光芒的閃爍,一道人影緩緩現身。

其衣衫破碎,嘴角掛著血跡;斜豎的劍眉下,一雙透著焦灼而又茫然的眼神。

這是個山洞,幾丈大小,陰暗,幽靜。不遠處的洞口,透著隱約的亮光。神識所及,似有禁製存在。

什麽地方?

在黃元山的中元峰上,尋到了傳送陣,尚自不明所以,便被那個龔玥給掐動法訣傳送出去。匆忙之際,全然不知所向。

無咎挪動腳步,低頭打量著所在的陣法。而不過瞬間,隻覺得陣陣蠻橫的氣機逆襲而至。筋骨、經脈,乃至於四肢百骸,都好像在呻吟掙紮,並隨之傳來難以忍耐的痛楚,直叫人咆哮宣泄而欲瘋欲狂。

這是爆體而亡的征兆?

不,隻須支撐片刻,找個沒人的地方睡上一覺,在《天刑符經》的相助下,堅信定能渡過此劫!

無咎喘了口粗氣,咬緊牙關抬腳往前。洞口光芒扭曲,果然禁製阻擋。他不作多想,揮手一道火紅的劍光狠狠劈去。“喀喇”一聲,禁製崩潰。他趁勢走到洞外,兩眼中又是一陣茫然。

但見峽穀幽深,草木茂盛;朦朧的天光下,四周禁製莫名。

此情此景,莫非置身於仙門之中?

若真如此,大為不妙!

無咎打量著四周的情景,一時不敢莽撞,索性循著峽穀往前,搖晃的身影倍顯匆忙。

而愈是往前,峽穀愈發狹窄。須臾,一道丈餘寬的禁製門戶擋住去路。與此同時,門外出現兩道人影,似乎有所驚動,卻又不知所措,猶在翹首張望。

無咎卻是不作遲疑,火紅的劍光脫手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