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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洲之南,為神洲九國之一,何服。
在何服的腹地,有個萬靈山。
萬靈山的的風光秀美,不必多說,更因仙門的存在,而聞名四方。
由此往東的百裏之外,有個小鎮,同樣帶著幾分仙氣,名為萬靈鎮。
小鎮的百來戶人家,臨水而居。房舍錯落,河流縱橫。遠望山峰起伏,近觀街道曲折而樹木遮陰。儼然一方水鄉,恰是千年古鎮。
三月。
正午時分。
小橋旁,河水邊。
一間草棚,兩張木桌,四五個凳子,便是一家小小的酒肆。有位須發銀白的清臒老者,獨坐桌前。其衣著簡樸,乃尋常修士的裝扮。隻見他聽著流水,看著垂柳,默默執杯淺酌。
不遠處的石拱橋,時而有行人走過,再又循著街道,各自慢慢散去。
老者放下酒杯,手拈長須,越過小鎮看向遠方,神色中若有所思。
與那小子分手之後,已是半年有餘。即使黃元山的劍塚關閉,距今也過去了四個多月。而那小子依然無影無蹤,他跑到哪兒去了呢?如今的神洲仙道,已被他攪得風起雲湧。事已如此,他還敢置身度外不成?
便於此時,幾丈外的小橋上走來三道人影。
為首的乃是一位老者,須發灰白,滿臉褶子,粗布衣衫,像個農家的老漢。而他背著雙手,昂著腦袋,翹著胡須,很是深不可測的模樣。
緊隨其後的乃是兩個中年人,道袍飄逸,神態不凡,顯然一對仙家的高手,卻低眉順目,顯得頗為恭謹。
三人走下小橋。
為首的老者腳下一頓,抬手一揮。跟隨的兩人急忙躬身會意,繼續循著街道悄然遠去。老者眼光一瞥,神色得意,又前後張望,轉而故作矜持踱了幾步,隨即一頭紮入酒肆的草棚子下,竟順勢坐在桌前,並伸手搶過酒壺舉起來,張著嘴便是一陣猛灌。
“奪——”
“呼——”
“痛快——”
老漢放下空酒壺,酒氣長吐,大叫痛快,然後衝著桌對麵的老者使了個眼色:“老哥,是否等急了?”話音未落,他嗬嗬又樂:“你說你好歹也是一家之主,恰逢各家相聚於萬靈山,你卻這般藏形匿跡,有失高人風範啊!”
老者在等人,所等的便是這位老漢。
他笑了笑,帶著無奈的神情,傳音道:“弟子惹下禍端,當師父的難辭其咎啊!何況他尚未找齊九星神劍,眼下我祁散人著實不便現身。不過……”他倚著桌子,疑惑不解道:“恰逢此時,你何不登上萬靈山而一探虛實,以你太虛的身份,不該這般鬼鬼祟祟呀!”
這兩個老者,正是雙雙易容的祁散人與太虛。
且說老哥倆離開黃元山之後,一路尋覓至此,途中略有風聲,卻不盡詳實。兩人便各行其是,直到今日再次碰頭相聚。
桌子上擺放著兩碟小菜,無非魚蝦之類。
太虛不及回話,嚷嚷
道:“掌櫃的,上酒啊,再來條清蒸活魚——”
一條青石板的街道相隔,便是酒肆的灶房所在。掌櫃的是個中年男子,答應一聲,送來兩壺酒,轉身又命他的婆娘蒸製菜肴。
太虛抓起酒壺自斟自飲了一杯,滿臉的愜意。
祁散人抬手敲擊桌子,催促道:“老弟,休要賣關子,我已在此等候半月,快將前後一一說來!”
他二人來到萬靈鎮的時候,還是上個月的中旬。恰好聽說各家仙門齊聚萬靈山,其中便有楚雄山的弟子。於是太虛便留下祁散人,獨自外出打探消息。而他一去半個月,著實讓祁散人等得有些焦慮。
“嗬嗬,倘若現出真身,再難隨意,更何況我也懶得理會那幫家夥,不妨尋到門中弟子一問便知。你自己看吧……”
太虛扔出一枚玉簡,接著又抓起酒壺。
祁散人猶自疑惑不解,搖頭道:“你詢問弟子而已,何至於半月之久?且此前萬靈山弟子異動,其中必有蹊蹺啊!”
太虛卻是故作神秘:“稍後分曉,掌櫃的……”
祁散人隻得拿起玉簡,凝神查看。
玉簡應該來自於楚雄山的弟子,其中拓印著萬靈山聚會的詳情。
在嶽華山項成子與黃元山萬道子的倡導下,太昊山、古劍山、紫定山、靈霞山的響應下,連同楚雄山,多家高手齊聚萬靈山。而西周的玉山早已沒落,不在此列。
據悉,共有項成子、萬道子、鍾廣子、方舟子,以及權文重、申匕、妙閔、妙山、莊從等各家的人仙前輩,還有築基高手數十人,齊聚於萬靈山的萬靈穀前。各家一致認定,無咎,叛出靈霞山之後,為非作歹,禍害四方,實乃仙門之盜賊,天下之公敵。而他侵擾的仙門,或與神劍有關。由此推斷,萬靈山與楚雄山必將難以幸免,亟待戒備而以防萬一。
不過,楚雄山的門主,太全,卻是傳出話來:楚雄山的神劍早已丟失,請各家不必惦念,也不怕賊人光臨,等等。
既然如此,一切都簡單了!
於是眾人商定,即日封禁萬靈山,並邀請各家的高手參與防守,務必要將敢於上門行凶的賊人繩之以法。
而半月之前,萬靈山的長老虞師稟報,在何服與火沙兩國的交界處,發現了賊人的蹤跡。於是眾人前去圍追堵截,卻一無所獲,便欲兵分兩路,一路就地查尋,一路繼續往南追尋。誰料幾日之後,再有弟子稟報,一個疑似賊人的白衣男子,嚐試接近萬靈山,最終行跡敗露而轉向西逃。
萬靈山的門主鍾廣子不敢怠慢,留下本門弟子固守萬靈穀,他本人則是偕同項成子、萬道子等各家的高手隨後追去。而輾轉旬日,奔波數萬裏,又被賊人逃脫,隻得返回而另行計較……
“豈有此理!”
祁散人看到此處,“啪”的一聲丟下玉簡。
蒸魚上桌,太虛拿著竹筷吃得正香,眼光一瞥,抓起酒杯滋溜一口:“老哥,緣何發火呀?”
“項成子、萬道子等人如此興師動眾,難道隻為對付一個無咎?”
祁散人傳音質問,又是
一拍桌子:“欲蓋彌彰,無非意在神劍罷了!”
太虛的兩眼眨巴,不以為然道:“你拾掇你的弟子四處惹禍生非,又該怎講?何況九星神劍,非同小可。最終必將真相大白,你妙祁散才是始作俑者!”
祁散人搖了搖頭,歎道:“隻要得到七把神劍,縱有災禍又能如何呢!而如今各家仙門看似同仇敵愾,卻各懷鬼胎,隻怕弄巧成拙,最終自食其果啊!”
“嗯,說的也是,各家仙門丟了神劍,本該隱瞞下去,這也是你師徒的最大倚仗!隻怪那小子太過神奇,各家有所顧慮在所難免!不過……”
太虛嚼著魚骨頭,接著說道:“如此的大張旗鼓,必然驚動域外。嗬嗬,神洲的禍事不遠矣!”他稍作沉吟,提示道:“老哥,你何不勸說各家仙門改弦更張呢?”
祁散人的火氣早沒了,端起酒杯微微苦笑:“在七劍問世之前,斷然不能大意啊!否則的話,我或將再次逃亡百年……”其不再多說,舉杯昂首。酒水下肚,頓時便如蕩起了成年往事,感慨之餘,他又禁不住幽幽長歎了一聲。
太虛有些好奇,問道:“老哥,你究竟吃了什麽大虧?”
祁散人卻突然想起了什麽,抬手一敲桌子:“壞了!據你楚雄山弟子所言,那小子中了丹毒,已是自身難保,必然不敢靠近戒備森嚴的萬靈山。你我在此空等下去,全無用處啊!”
太虛冷不防嚇了一跳,砸吧嘴道:“哎呀,那小子也是廢物,怎會中了丹毒呢,隻怕他不懂得解毒之法,說不定被人殺了,他身上的神劍也被搶了,唉……”他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丟下魚骨:“此事不如作罷,你我分道揚鑣!”
這老頭說到此處,抓起桌上的玉簡作勢要走。
祁散人的眼光一閃,拈須笑道:“嗬嗬,老弟莫非還在想著獨占神劍的便宜?”
太虛連連搖頭,灰白的胡須也在左右搖擺。
祁散人笑容一斂,正色道:“你我老兄弟,不說昧心話。若是你四、五年前遇到那小子,或能搶回神劍。而時至今日,他的神劍已與精血命魂融為一體。哪怕他死了,你也休想得到他體內的神劍!”
太虛依然搖晃著腦袋,仿佛事不關己,卻搬起一隻腳架在凳子上,眼光中透著一絲狐疑。
祁散人默然片刻,歎道:“實不相瞞,無咎修煉了《天刑符經》……”
“便是蒼起得到,又來不及修煉的那篇經文?”
“嗯,你可知曉經文的用處?”
“神洲仙門中,知曉《天刑符經》者寥寥無幾,我僥幸耳聞罷了,隻道是:觀天之道,命鑄九星,執天之刑,乾坤再造!”
太虛不再裝模作樣,從凳子上放下腳:“所聞或有謬誤,而那小子卻是機緣不淺呐!”他湊近身子,猶自疑惑不解:“老哥,莫非真有天命所歸之說?你那弟子,又怎會心甘情願……”
祁散人卻是避而不答,神色一凝:“老弟,你這段時日去了何處?”
太虛抬手撓頭,嗬嗬樂道:“我是瞞不過你,且路上說話。掌櫃的,結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