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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十丈外,石屋的西側,通往陵園的石梯上,坐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那灰舊的長衫,披肩的亂發,連同袖子捆在腰間的右臂,以及他懷中的竹杖,對於眾人來說已不再陌生。
一個守陵弟子,還有一個古怪的名字,無先生。
而方才發出笑聲的,正是那個無先生。忽見這邊的眾人看去,他忙站起身來,沒事人般的拍拍屁股,不忘撿起竹杖,便要借機溜掉。
“小輩——”
韋春花霍然起身,臉色陰沉。而不等她發作,已有人搶先叱道:“無先生,給我滾過來——”
無咎稍稍遲疑,還是慢慢走了過來,卻茫然不解道:“何事……”
“你還敢裝糊塗?”
韋合衝出人群,抬手怒道:“何故嘲笑前輩,找死不成?”
“我……”
無咎停了下來,瞪大雙眼:“我何曾嘲笑前輩?冤枉人呢!”
幾丈之外,便是一個個怒氣衝衝的韋家子弟。那個韋秋蘭,依然還是羞怯文弱的模樣;而她的姑母韋春花,則臉色嚇人。
韋合則是不依不饒,繼續叱道:“借你個膽子,諒你也不敢冒犯我師伯。且如實道來,方才嘲笑何人?”
“我……”
無咎抬頭看天,又左右張望,卻發現陵園所在,著實找不出一個發笑的借口。
“韋合,滾開——”
韋春花卻沒了耐性,讓韋合滾到一旁,冷冷道:“小輩,你今日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老身不會放過你!”
“師伯,千萬不能放過他……”
“將他趕出後山……”
“豈能如此便宜。冒犯長輩,乃忤逆之罪,當予以嚴懲……”
“師伯,不妨廢了他的修為,趕出冠山島……”
眾人為了巴結長輩,紛紛附和,一個比一個陰損,一個比一個狠毒。何況對方隻是一個守陵弟子,同仇敵愾當如此時。
無咎搖了搖頭,無奈道:“既然前輩發問,本人不妨實話實說!”他的眼光掠過韋春花,悠悠看向眾人,旋即嘴角一撇,淡淡道:“韋家子弟,不堪一擊,忍耐不住,故而發笑……”
哎呦,有人當眾羞辱韋家的子弟。尤其還是一個守陵弟子,竟然說出如此輕蔑的話語。不啻於冷水落入油鍋,頓時喧嘩大作。
“你大膽……”
“你目中無人……”
“小子,不妨與我較量一番……”
“狂徒,信不信我打得你跪地求饒……”
豈有此理!當眾羞辱不說,他竟敢挑釁韋家子弟!
眾人已是義憤填膺,爭相叫喊,並紛紛伸胳膊、挽袖子,恨不得親手教訓、教訓那個狂徒。即使韋天,也就是另一位人仙長輩,也臉色發冷,顯然動了真火。
“嗬嗬——”
許是怒極所致,韋春花竟笑了笑,而她不笑也罷,笑起來更加嚇人。看著爭相踴躍的弟子們,她又欣慰地點了點頭,旋即抬起手來,緩緩出聲:“小輩,你公然蔑稱我韋家
子弟不堪一擊,卻不知你敢否登場較量?”
四下裏頓然一靜,隻有一張張不容輕侮的麵孔帶著堅毅的神情在怒視著那個拄著竹杖的年輕人。
果不其然,回應輕聲:“不敢……”
“嗬嗬——”
韋春花再次嗬嗬一笑,而兩眼中卻多了幾分寒意:“你既然不敢,卻信口雌黃,便屬造謠誹謗而惡意中傷,已觸犯了韋家的門規,試問,老身該當如何將你治罪?”
這位韋家的長輩,雖然是個婦人,而話語中卻藏著陷阱,終於讓某個狂徒自食其果。她不禁有些得意,轉而看向左右的弟子們,更加嚴厲的神色中,似乎透著某種炫耀與告誡的意味。
或是炫耀她的老謀深算,或是告誡弟子們她身為長輩的不容質疑的無上權威。
而無咎卻歪著腦袋,拄著竹杖,看腳下的草地,兀自糾結:“不敢,是不敢吃虧啊……”
什麽叫不敢吃虧?這是怕了,尷尬了,後悔了,僅剩下一個嘴硬罷了。
眾人神情各異,卻無不透著鄙夷之色,隻等著韋師伯,或韋師祖的一聲令下,便要某人吃盡苦頭。
韋春花抬起的手掌便要落下,她要給那個狂徒一個銘記終生的教訓。
誰料無先生仍不自覺,繼續說道:“不敢吃虧,是因為不值得呀……”
與韋家子弟較量,竟被他認為不值得?
言下之意,他不僅沒有恐懼,反而在掂量著勝負得失,依然沒有將韋家子弟放在眼裏。
韋春花的手臂尚未落下,稍稍一頓,兩眼一瞪,叱道:“此話怎講?”
無咎抬起頭來,輕聲辯解:“韋家弟子在此論道鬥法,勝負皆有獎賞。而本人若是參與比試,不知……不知……”
他道出不敢上場較量的緣由,竟顯得有些難為情。原來讓他糾結的並非勝負,而是勝負的獎賞。
“你若勝了,便可前往無極島!”
“前輩所言當真?”
韋春花的手掌猛然落下,怒意更甚:“老身從不食言,卻怕你沒有參與比試的資格!”
“嗯!”
無咎好像是怕有人反悔,急忙跟著應了一聲。與之瞬間,始終在羽士、築基之間徘徊的修為,呈現出築基一層的威勢,他又低頭查看一二,頓了頓手中的竹杖,如釋重負般地微微一笑:“有沒有資格,讓拳腳說話!”
一個獨臂之人,竟敢賣弄拳腳。
韋春花神色一凝,發現異常。
無咎不再隱瞞,解開拴在腰間的袖子,從中伸出右臂,握著拳頭,筋骨“劈裏啪啦”一陣脆響。隨即又抓起竹杖,抬腳奔著山坡下方的草地走去,並揚聲道:“本人乃韋家外門弟子,辛辛苦苦看護陵園至今。而韋家若是有難,傾巢之下豈有完卵。恰逢此際,義不容辭,有春華前輩允許,鬥膽參與比試,來、來、來,誰與我大戰一場……”
話語雖然冠冕堂皇,倒也有理有據,儼然一個俠肝義膽的忠勇之士;而囂張的口氣,挑釁的話語,卻與那個畏畏縮縮的守陵弟子判若兩人。
“小輩……”
韋春花隻當韋家精英輩出,使得那位無先生自慚形穢,故而宣泄不滿,理當給予叱責與教訓。誰料對方不知天高地厚,竟已走上場去?她不由得看向身旁的韋天,韋天卻是不以為然:“追隨師伯前往無極島,乃是小輩的榮耀,而
他不過是守陵弟子,築基一層的修為,也敢有非分之想,嗬嗬……”
而事已至此,總不能落下話柄。否則傳說韋家長輩自食其言,行事不公,欺負一個守陵弟子,隻怕有損韋家的聲譽。
韋春花悶哼一聲,道:“在場的二十多位築基弟子,老身許任意挑戰,隻要能夠全身而退,便算你獲勝……”
二十多位築基弟子,均是五層以上的修為,而狂妄的無先生,隻有築基一層的修為。不管後者如何挑戰,勝負毫無懸念。
眾人頓時自告奮勇,鬥誌昂揚。
“此戰用我,用我必勝……”
“我來教訓他……”
“小弟方才輸了一陣,此番定然要怒雪前恥……”
“讓我來……”
無咎已走到了二三十丈外,停步轉身,揮動右臂,神色輕鬆。手臂以及五指,曾斷碎百截,如今卻沒有絲毫痕跡,傷勢的痊愈有些出乎他的想象。或許是重塑的肉身筋骨非比尋常,故而隻用了短短的三個月便已恢複如初,倘若換作他人,至少要閉關半年而不能大好。他又甩了甩手臂,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順勢抬手一指:“我要挑戰韋山子——”
此言一出,眾人麵麵相覷。
韋山子,便是與韋秋蘭較量落敗的那位師兄。他雖然落敗,卻是公認的修為最強。何況他的落敗,更多的還是出自於他的謙讓。而他此時竟被挑戰,偏偏挑戰者僅有築基一層的修為。
這不是挑戰,而是以卵擊石!
淺而易見,那個叫作無先生的守陵弟子,自知不敵,索性以悲壯收場。如此折騰下來,既躲過了長輩的責罰,又收獲一個敢戰敢敗的好名聲。
而韋山子卻抱起臂膀,鼻孔朝天,根本不予理會。以他修為之強,絕不會輕易接受挑戰。一個守陵弟子,他懶得正眼打量。
他身旁的韋秋蘭則是忍俊不住而抿唇一笑。
“荒唐!”
韋春花叱道:“你挑戰築基五層的弟子,已是不自量力,卻要挑戰築基九層,簡直就是荒唐透頂!”
無咎則是抬起下巴,傲氣道:“我當然要挑戰強者……”
“哼,老身沒工夫陪你兒戲!”
韋春花擺了擺手,命道:“韋之日,與他切磋一二,飛劍無眼,活著便成,此乃陵園所在,不容玷汙!”
雙方較量神通,不再是點到即止,活著便成,也並非寬宏大度,而是怕死人玷汙了陵園。所謂的飛劍無眼,意思是說,比拚鬥法,重創難免。可見這位韋家的長輩,要借弟子之手,狠狠教訓那個狂妄之徒。
韋之日,便是首次獲勝的漢子。在眾人羨慕的眼光中,他應聲而出,舉手致意,頗有不負重托的氣概,然後雄赳赳大步往前。以他築基五層的修為收拾一個守陵弟子,再也輕鬆不過。當然,除非事出意外。而此時昊日當空,怎會有意外呢?
無先生就在前,歪著腦袋,嘴角含笑,不知死活的德行。
“吃我一劍——”
韋之日凜然大喝,劍光出手。那位守陵弟子竟然不知躲避,反而迎麵撲來。他不以為然,便要一劍製勝。誰料眼前人影晃動,飛劍走空。緊接著一股強勁的力道從背後襲來,他吃禁不住,也躲閃不迭,“砰”的一聲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有人雙腳落地,肩扛著竹杖,淡然笑道:“春花前輩,莫要食言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