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紀

第一千零三十章 智者自明

感謝:社保yuangong的捧場與月票的支持!

………………………

隆隆的雷鳴聲,猶在狂風中回蕩不絕。

翻騰旋轉的烏雲、與明滅閃爍的雷光,依然籠罩著整片天穹。便如漫漫的長夜沒有盡頭,從此天地崩壞而災厄無窮。

天劫,仍將繼續。

而千丈高空,已不見了韋尚的身影。倒是海麵之上,有道赤裸的人影,披肩散發,搖搖欲墜。

那是韋尚,接連渡過了八重天劫,已讓他精疲力竭。不過他還是沒有屈服、沒有放棄,抓出最後幾株黃參塞入口中,然後強行踏空飛起。

十丈、數十丈……

韋尚剛剛踏空飛起百丈,天穹上的烏雲猛然收縮,繼而炸開一團刺目的亮光,隨即一道水桶粗細的雷火呼嘯而下。

“咣——”

憤怒的雷劫,撕開黑夜,橫貫長空,瞬間吞沒了韋尚。他在雷火中掙紮顫抖,口吐熱血,直墜十丈,卻猶自昂首挺胸而苦苦支撐。

而一道雷火尚未消失,又是一道霹靂咆哮而下。那接連不斷的火光,雄渾無匹的威勢,像是一把萬丈巨劍,隻要毀天滅地,將大海通個窟窿。

韋尚再難支撐,在雷火的轟擊下,不斷墜落。而眼看著他便要墜入洶湧的波濤之中,瘋狂肆虐的的雷劫突然沒了。唯有嘶吼咆哮的雷聲,猶在狂風中回蕩不絕。他強撐著挺立在波濤之上,又是一口熱血噴出,然後緩緩轉身看向遠處的海島,剛毅而又疲憊的麵龐上露出一抹微笑,旋即仰麵朝天倒了下去。

天穹之上,那翻卷的烏雲,已隨著遠去的狂風漸漸消散。繼而霞光閃現,落日沉醉……

“師兄——”

海島之上,不管是趴在沙堆中的瑞祥,還是元天門的弟子,抑或是廣山、靈兒、韋春花與無咎,皆在關注著遠處的動靜。

便在雷劫終結、天象好轉的瞬間,靈兒驚呼一聲。她亟待衝過去查看端倪,卻又察覺不妥。而不待她再次出聲,一道人影疾馳而去。

“無咎……”

正是無咎,扔了鐵棒,縱身飛起,直接掠過海麵,一頭紮入海水之中。不消片刻,他帶著一個赤裸的人影破水而出,順手摸出一件衣衫稍加遮掩,轉而返身奔著海島飛來。

靈兒、韋春花與月族的兄弟們,急忙迎了上去。

無咎帶著韋尚,落在沙灘之上。他幫著韋尚坐下,然後退後一步,與眾人凝神端詳。

隻見韋尚盤膝而坐,雙目緊閉,臨時遮體的衣衫有些瘦小,且長發淩亂而胡子拉碴,很是虛弱無力的模樣。而他壯實的身軀,卻散發著濃重的雷劫之威……

“師兄渡過天劫,功成圓滿!”

靈兒終於放下心來,歡欣不已,隨即又趨近蹲下,摸出一瓶丹藥湊到韋尚的嘴邊而小心嗬護道:“且服下冰離丹,找補體力……”

韋春花與廣山等一群月族的兄弟,也都是鬆了口氣,各自的臉上露出笑容。

而無咎卻退後幾步,轉身離開,然後背起雙手,慢慢走過沙灘。

韋尚能夠渡過天劫,他是由衷的歡喜。而天上的烏雲雖然消散,這世間的亂象依然如故。如今他隱忍三年之後,再次站了出來,又該怎樣帶著兄弟們走出困境,或走出一條光明大道,他不能不他

有所斟酌……

沙灘上,有個淺坑,而埋在坑裏的瑞祥,早已轉換了地方。

沙灘盡頭的石坡上,另外聚集著百多人。當這邊忙著搶救韋尚的時候,元天門的弟子也沒忘了解救自家的門主。不過,僥幸得手的元吉、元惠,並未帶著瑞祥逃離此地,而是簇擁在石坡上,一個個又是焦急、又是無奈。

瑞祥的身上,依然捆縛著黑色的皮索。寸餘寬、一分厚的獸皮繩索,異常的堅韌,不管是真火焚燒,還是飛劍劈砍,皆難以摧毀解脫。

既然如此,又如何逃離?

而元天門的弟子窘迫之際,見無咎走近,又如臨大敵般而亂作一團。

“嘿嘿!”

無咎卻是嘿嘿一樂,在三丈外停下腳步。

“想要逃脫束縛的法子,隻有一個……”

“如何逃脫?”

瑞祥斜躺在石坡上,背後由幾個弟子伸手撐著,這才勉強坐起半截身子,可謂極其的狼狽。而縱然如此,這位飛仙高人依然鎮定自若。

無咎坦誠道:“舍棄肉身,逃脫元神!”

“嗬嗬!”

瑞祥竟淡淡一笑,搖頭道:“倘若舍棄肉身,我又何苦等到此時?”

“等我?”

無咎微微一怔。

“等你高抬貴手啊!”

瑞祥很是理所當然。

“你敢斷定,我不殺你?”

“殺我何益?你已修至飛仙,又有一群強大的兄弟相助,足以縱橫天下,我瑞祥的性命早已不放在你無咎的眼裏。你該取了金吒峰的五色石,修至更高的修為,方能應付你真正的強敵,玉神殿……”

“哦……”

無咎打量著躺在地上的瑞祥,感慨道:“任憑風雲變幻,仙門更替,你依然安然無恙,並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偌大的部洲據為己有。如此心機謀略,堪稱真正的高人啊……”

他並未奉承,而是講的真心話。

想當年的元天門,隻是眾多仙門之一,不顯山不露水,卻能夠在血雨腥風中生存至今,並不斷的發展壯大,也由此可見瑞祥的過人之處。尤其他諳熟人性,洞察世事,老謀深算,善於隱忍,心狠手辣,等等,無不讓人感受深切。

“唉,老弟謬讚了!”

稱呼變了,口氣也變了。

瑞祥麵帶苦笑,歎道:“我也不過是想要活下來,然後遠離紛爭,使得傳承有繼,僅此而已!奈何世道崩壞,弱肉強食,隻得伺機抗爭,苟且求全。便如你無咎,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無咎默然。

瑞祥的誠懇的話語中,透著久經風雨的徹悟,並條理明晰,很是循循善誘。他緩了一緩,自顧道:“你我之間,無關恩怨、是非、對錯,唯利害相爭耳。眼下合則兩利,鬥則兩傷。又當如何抉擇,智者自明!”

無咎還是沒有吭聲。

瑞祥卻有些不耐煩,催促道:“老弟,言盡於此,你還不放了我?”他又稍作掙紮,無奈道:“這究竟是何法寶,緣何這般的堅韌……”

無咎微微皺眉,卻還是抬手一招。

隨著黑光閃爍,瑞祥身上的皮索沒了。他僵

硬的四肢,頓時恢複了自如,大鬆了口氣,忙道:“元吉、元惠,攙扶為師一把……”

而無咎的手上,多了一截五六尺長的黑色之物,被他舉起來細細打量,旋即撇著嘴角道:“此乃……捆仙索!”

“捆仙索?果然了得,縱是飛仙,一捆了之……”

瑞祥在弟子的簇擁下,一邊整理衣著,一邊出聲附和。看他的架勢,他與無咎已擯棄前嫌,化敵為友。

無咎卻拂袖一卷,收起了獸皮項圈,也就是被他重新命名的捆仙索,轉而抬起下巴,淡然說道:“瑞祥,你不妨與我再戰一場,或就此逃脫遠去,不過……”

“嗬嗬,此言差矣!”

瑞祥連連擺手,鄭重其事道:“從此以後,你便是我的老弟,你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

無咎笑了笑,繼續說道:“不過,你若逃了,我便殺了元吉、元惠,元金、元夕,還有你的徒子、徒孫!”

瑞祥的臉色一變,脫口道:“焉敢如此的卑鄙歹毒……”

“嗯,知道便好!”

無咎點了點頭,淡淡又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早動身趕路!”

“你要前往部洲?”

“當然,你親口許下的五色石,切莫食言!”

“嗬嗬!”

轉瞬之間,瑞祥已恢複常態,拈須含笑,吩咐道:“且讓元金、元夕就地等待,你我明早趕過去。元吉、元惠,在此歇息一宿……”

已有數十個元天門的弟子,先行了一步。既然某人要就地歇息,他也隻能從善如流。

“老弟啊,你拿我弟子的性命相要挾,隻怕不妥……”

“哦,我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有何不妥?”

“嗬嗬,論起來,你我淵源頗深,何不徹夜長談……”

“瑞門主操勞一日,也是倦了,改日請教,失陪!”

無咎雖有一肚子的疑惑,卻沒心思囉嗦,他敷衍一句,便要離去。而轉身之際,恰見人群中的兩個熟悉的麵孔,他突然拱了拱手,一本真經道:“仲子師兄,湯甲師兄,好生歇息,明早趕路呢!”

“啊,不敢……”

“師叔,師祖,我二人……”

人群中的仲子與湯甲,被飛仙高人稱為師兄,非但沒有欣喜,反而嚇得臉色煞白。而眾目睽睽之下,又無從辯解,各自語無倫次,幾近要癱倒在地。

無咎卻嘴角含笑,揚長而去。

此時,夜色降臨。一輪明月躍出海麵,萬裏波光粼粼。

數十丈外的沙灘上,聚集著另外一群人。

其中的韋尚,依然閉目靜坐,而他身上的雷劫之威,已消散許多,且精神有所好轉,整個人已並無大礙。

無咎走到近前,與眾人點頭示意。

靈兒轉身相迎,一把抓住他的臂彎,回頭張望,悄聲抱怨道:“瑞祥害你多慘啊,你豈能放過他呢?…”

無咎沒有忙著答話,奔著海邊走去。待兩人在礁石坐下,他這才長歎一聲——

“是啊,瑞祥欺負我二十多年,害得我丟掉半條性命,又逼著兄弟們為他賣命,我為何還要放過他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