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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島的山頂上。
無咎盤膝端坐,手裏拿著酒壺。他一邊飲著酒,一邊在饒有興致的低頭觀看。
觀看的並非大海的景色,而是二十多丈外的海灘。
韋尚帶著廣山等十二個月族的兄弟,以及高乾、古原等二十四個妖族弟子,或揮舞斧棒、或輪著妖刀,在輪番撒野而盡情宣泄。
而遑論彼此,均為凶猛的壯漢,躲在魔劍裏也是憋壞了,得到召喚的刹那,爭先恐後的衝了出來。
卻足有三十多人呢,山頂上折騰不開,轉而落在海灘上,頓時殺氣沸騰而好不熱鬧。
“砰、砰、砰……”
“住手,該我妖族的兄弟們了,砍他——”
“砰、砰、砰……”
“哈哈,諸位也不過如此,兄弟們上——”
“砰、砰、砰……”
“廣山,打個賭如何?誰先傷了這老兒,一萬塊靈石……”
“怕你怎地,一言為定!”
“古原,換幾個兄弟,施展天虎劍陣……”
“高乾,你敢使詐?不能毀了先生的捆仙索,否則被他逃脫,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
“韋尚大哥,你管得倒寬。也罷,給老子砍他腦袋、脖子,不成捅他屁**眼……”
“砰、砰、砰……”
兩群漢子,在海灘上圍成一圈,你方逞強過罷,接著我方盡顯凶殘。而遭到雙方毆打的隻有一人,那就是公西子。
公西子自恃護體法寶強大,一直心存僥幸。何況他身上的黑色繩索,是束縛禁錮,也是一層防禦,使得某人投鼠忌器而難以施展神通。誰料正當他暗暗得意的時候,對方突然召出數十個狠人,二話不說抓著他扔在海灘上,然後便是輪番的瘋狂蹂躪。他叫苦不迭,隻得緊閉雙眼,催動法力,咬牙強撐。至於又能撐到何時,全憑運氣。怎奈修為法力,一點一點耗去……
“砰、砰、砰——”
隨著持續的刀砍斧劈,以及鐵棒的轟擊,海灘上陷了一個大坑,公西子也被砸入坑底。而隨即他又被抓起,擺放在礁石上,像是待宰的羔羊,繼續遭受無窮無盡的折磨。
“砰、砰、砰……”
天色漸晚。
一輪落日,染紅海麵。
無咎站起身來,衣衫隨風擺動。他衝著天邊的醉人晚霞舉起酒壺,再次飲了口酒,仿佛在遙祭流逝的歲月,他的雙眸也泛起片片血紅。
便好像他一路走來,不見逍遙,隻有風雨相隨,還有血與火的煎熬。
而人在仙途,誰不煎熬?他無咎如此,公西子也是如此……
“喀——”
“哈哈,這老兒的護體法力破了,一萬塊靈石拿來……”
“高乾,你敢爭搶功勞……”
“哈哈,看我殺了他……”
“諸位小心……”
從午時、至黃昏,接連毆打了幾個時辰,任憑公西子的護體法寶如何強大,還是漸漸耗盡了修為。當他支撐不住的瞬間,護體法力終於崩潰。數十個漢子,隻想爭搶頭功,再也不分先後,一擁而上。而韋尚並未失去謹慎,適時出聲提醒。
“砰——”
便在公西子的護體法力崩潰的瞬間,已是血肉迸濺。而恰於此時,混亂之中,一道金光衝天而起。眾人隻顧著揮舞刀斧棍棒而砍殺痛快,一時猝不及防。
“莫讓他走脫了元神……”
韋尚早有防備,飛身躥起,抬手祭出一道劍光,卻不料金芒閃爍,強橫的力道反噬而至。他抵擋不住,踉蹌落地。
緊要關頭,一聲叱嗬響起——
“奪——”
金光正要疾遁遠去,倏然一頓,從中呈現出一個金色的小人,正是公西子的元神之體。他驚慌失色,拚命掙紮。與之瞬間,一片黑色的光芒帶著陰煞之氣急襲而至。不過眨眼的工夫,他已消失無蹤。半空之中,僅有一道黑色的劍光悠悠盤旋,繼而有人踏空而來,揮袖收起魔劍,又趁勢虛抓,裹著一堆爛肉的捆仙索落在他的手中……
“先生!”
“廣山,你家輸了,一萬塊靈石,不許賴賬……”
“高乾,分明是我兄弟們的功勞……”
“無兄弟,多虧你及時出手……”
“嘿……”
韋尚與廣山、高乾等一群壯漢,抬手張望。
隻見無咎衝著眾人咧嘴一笑,飄然而下,卻落在海邊,懸空三尺而立,“啪”的一甩,將他的捆仙索抽向海水而清洗起來。而他看著抖落的血肉,忍不住搖頭道:“一位飛仙高人呢,竟被諸位毀了肉身,砍碎成了渣渣,毫無慈悲之心……”
莫說是一位失去護體法力的高人,便是凶猛的古獸,或堅硬的鐵石,在一群漢子的狂轟濫炸之下亦將屍骸無存。
而他尚在抱怨,海灘上已響起陣陣笑聲。
“哈哈——”
無論是妖族弟子,還是月族的漢子,皆在開懷大笑。即便是韋尚,也露出了笑容。
某位先生,心狠手辣,強橫霸道,令人敬畏。而與他相處,卻頗為的輕鬆。因為他的隨性,他的邪狂,他的狡詐,他的包容,以及他偶然透露出來的慈悲,又是那樣的自然而然、且沒有絲毫的做作。
“方才沒有輸贏,而獎賞必不可少!”
無咎抬手一揮,海灘上多了數十個酒壇子。
眾人歡呼一聲,忙著爭搶美酒,至於爭賭的輸贏,早已拋在腦後。
而無咎收起清洗幹淨的捆仙索,衝著韋尚點了點頭,轉而循著海邊踱步而行。他的手中,多了一枚戒子。
韋尚跟了過去,好奇道:“兄弟,你我到了何處?”
小島的另一端,乃是大片的礁石。
兩個人找了塊平坦的地方,相對而坐。
“兄長稍安勿躁,聽我慢慢道來……”
自從離開蓬萊界的山水寨,韋尚便帶著兄弟們躲入魔劍。外邊的動靜,他一無所知。於是無咎便將輾轉各地的經過,磐石城、金沙嶺、沐天城的大致情形,還有萬聖子與鬼赤失散的原委,以及所探聽的各方消息,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至於你我到了何處,誰又知道呢!”
“竟然傳送陣法出錯,當真凶險,所幸無恙,莫非是萬聖子搗鬼?”
“不是他!”
“難道是……”
“此事暫且不提,我心裏有數。而當務之急,還是弄清楚置身所在,然後設法尋找靈兒……”
“兄弟,且記住了,靈兒再有閃失,我拿你是問!”
“嗯,誰讓你是大舅哥呢!”
“你說什麽?”
“嘿,且歇息一宿,明早依照約定,你我分頭行事!”
“也罷,來壇酒……”
韋尚拎著酒壇子轉身離去。
一輪明月爬上天邊,夜色已然降臨。淡淡的月輝下,海麵的波濤不時卷起白色的浪花而又倏然消隱。
便在這波濤環繞、夜色籠罩的孤島上,一群曾為死對頭的漢子,聚在海邊縱情暢飲、大聲歡笑。
無咎依然坐在原地,抬手打出禁製封住四周。浪濤聲、說笑聲,頓時遠去。而他兀自把玩著手中的戒子,默默眺望著那茫茫的夜色。
玉神界與玉神殿,神秘莫測。玉虛子,也就是玉神尊者,更是一個謎。他與他的《無量天經》,以及封禁神洲、掌控天下的緣由,至今無從知曉。還有玉真人,四大祭司,原界高人,以及公西子之流,以及錯綜複雜的種種,便如那海麵上的波光,詭異而又令人難以捉摸……
無咎默然良久,手上微微用力。
“砰”
納物戒子的禁製破碎,其中的物品一目了然。
“嘿!”
無咎咧嘴一笑,心頭的鬱悶也頓然消失。
毀掉了公西子的肉身,也終於找到了他的納物戒子。而一位飛仙高人,又是玉神殿弟子。不用多想,必然身家不菲。果不其然,戒子中不僅有數千塊五色石,上萬塊靈石,還有為數眾多的玉簡、丹藥、符籙等雜物。
俗話說,財帛動人心啊。突然得到一筆意外橫財,又怎能不叫人歡欣愉悅呢!
無咎凝聚神識稍稍查看,從戒子中找出一塊玉佩與三枚玉簡。
玉佩,乃是玉神殿的令牌,或銘牌,上麵刻著公西子的大名,他玉神殿弟子的身份已確鑿無疑。
一枚圖簡,拓印著西華界、北嶽界、蓬萊界、南陽界,以及玉神界的具體方位。玉神界,依然是片空白。而其他各界,分別標注著四大祭司的府邸所在。
另外一枚玉簡,很是斑駁破舊。其中拓印著古怪的圖案,好像是一個三頭六臂的巨人在仰天咆哮。許是年頭久遠的緣故,巨人的形狀已然模糊不清,僅僅能夠分辨出他的手掌分別舉著六種法寶,彷如有著開天辟地之能,而他的三張麵孔又慈悲、狂傲、邪魅而神態不同。除此之外,並無任何發現。
另外一枚玉簡,極為嶄新。其中拓印著一千多個字符,顯然是篇功法口訣。且開篇點明:道祖神訣。
再細細查找,千字真言的末尾,果然有段熟悉的字符:神之仙鬼妖,道祖臨天下,九界歸一念,一念一乾坤……
“哈哈!”
意外之喜,使得無咎笑出了聲。
早知道公西子沒說真話,果然不出所料。他從蓬萊境搶來的上古功法,根本沒有交給玉真人,而是自己藏了起來。
而本先生之所以強闖沐天城,便是為了這篇功法啊!
為何如此執著呢?
還不是為了其中的一句口訣,神之仙鬼妖。本先生的兩具分身,恰好與妖修、鬼修有關。再加上本尊,豈非暗合道祖的神之境界?
哈哈,功法的名稱便已驚世駭俗。
嗯,《道祖神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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