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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所在,坐著兩人,卻並非元神之體,而是呈現出本來的麵目。
中年男子,書生模樣,衝著無咎舉手致意;
另外一個金須金發的壯漢,則是神態訝異。
而無咎含笑點頭,打著招呼——
“夫兄、龍兄,風采如舊啊!”
“多謝無先生的寬仁為懷,否則我二人難有今日!”
“哼,閉關五載,恢複肉身罷了,境界不抵從前……”
“龍兄,切莫抱怨!”
“沒有啊……”
在此處閉關的正是夫道子與龍鵲。
無咎逃出上昆洲之後,忙著療傷。當他的傷勢稍有好轉,斟酌之後,便將囚禁在魔劍中的夫道子與龍鵲放了出來。往事如煙,雙方的恩恩怨怨也到了煙消雲散的時候。而突然獲釋的兩人,很是意外,卻並未離去,反倒是留了下來。龍鵲也怕元神之體遭遇不測,便在夫道子的勸說下,就地閉關修煉,如今五年過去,雙雙重塑肉身,而各自的修為境界,尚未恢複如初。
不過,目睹某人成就天仙,成為前輩人物,心高氣傲的龍鵲難免有些妒忌,或者不服氣。而夫道子卻是心態平和,起身相迎——
“無先生,有何吩咐?”
“不必客套!”
無咎擺了擺手,分說道:“鬼赤帶著他的弟子,已離開此地。兩位也該走了,從此海闊天空!”
“告辭!”
龍鵲不作多想,興衝衝的跳起身來。
“且慢!”
夫道子出聲阻攔。
他已重塑肉身,得到了自己的納物戒子,並換上一身青色衣衫,似乎與從前的他沒有什麽不同。不過他的神態中,多了幾分謹慎與疑惑之色。
“夫兄,我急著返回本土,返回龍舞山莊呢……”
“你如何返回?”
“我……”
夫道子打斷龍鵲,道:“龍兄,你我已不比從前。此時一旦現身,如何麵對玉神殿?擅闖原界,已觸犯戒規,勾結賊人,更是忤逆之罪啊!”
話到此處,他看向無咎——
“有勞無先生,帶我二人返回本土。否則的話,我二人無處可去!”
“嗯、嗯……”
龍鵲察覺事態嚴重,隨聲附和。
無咎卻微微笑道:“我也回不去了!”
“月仙子……”
“是啊,聽說你與月仙子的關係匪淺,求她帶路……”
“與月仙子無關,我要前往玉神界!”
“前往玉神界?”
“你好大膽子……”
夫道子與龍鵲,皆神情錯愕。他二人獲釋之後,忙著閉關,並不知曉外界的動向,更不知天下的風雲變幻。
無咎背起雙手,自顧說道:“實不相瞞,上昆洲的昆侖仙境之中,我曾目睹玉虛子的占卜之術,並由他親口斷定,那場毀天滅地的浩劫已日漸臨近。據我推測,玉虛子謀劃至今,必有應對之法。與其返回本土等死,何不前往玉神界而逼迫他道出真相呢?”
他踱起步子,接著說道:“若是真有那一日,莫說龍舞山莊,便是你龍鵲,亦將死無葬身之地。”
夫道子沉吟不語。
龍鵲的眼珠直轉。
隻聽某人又道:“兩位還是走吧,找個藏身之所,浩劫降臨之時,也許能夠撿條性命!”
夫道子點了點頭——
“元會量劫之說,我早已知曉。各地的通天陣法,應該與其有關,奈何聽命行事,詳情不甚了了。不過……”他伸手拈須,遲疑道:“我二人也想走一趟玉神界,先生能否成全?”
龍鵲深以為然——
“事已至此,唯有拜見尊者,與他稟明實情,求他法外開恩。倘若不成,我二人也算死了這條心!”
正如所說,夫道子與龍鵲乃是玉神殿的弟子,既然不便跟隨某人,隻能自尋出路。
無咎沒有忙著答應,而是翻手抓出一把金刀。
“物歸原主”
“我的龍刀!”
龍鵲接過金刀,大喜過望。
無咎又遞過去一枚圖簡,分說道:“一年後,於此地碰頭。屆時,你我一同前往玉神界。”
龍鵲收起金刀,便要接過圖簡。
而無咎卻抓著圖簡不撒手,笑道:“龍兄,小弟有事相求。”
龍鵲微微一怔,不滿道:“哎呀,你我十多年的交情,何必見外呢!”
“碰頭之時,能否帶著土精前來相見?”
“土精?”
“五行之石,煉器所用!”
“這個……我盡力而為!”
無咎丟出圖簡,拱手道:“兩位,後會有期!”
龍鵲與夫道子換了個眼色,不再多說,身形一閃,相繼離開洞穴。
轉瞬之間,遁出地下。
“咦,好驚豔的白衣女子,我喜歡……”
“那是冰靈兒。”
“怪不得眼熟……”
“龍兄,她是無咎的女人……”
兩道人影,到了半空,稍稍辨別方向,直奔遠方飛去。而麵對海闊天空,各自感慨不已。
“哎呀,那小子沒有使詐,真的放了你我……”
“我也沒有想到……”
“十多年了,重見天日……”
“固然如此,也是無奈……”
“此話怎講……”
“他釋放你我的時機,頗有深意……”
“嗯,難以返回本土,也難以麵對玉神殿,隻能繼續受他擺布……”
“也不盡然,倘若他所言不虛,那場浩劫,也關乎你我的安危……”
“且不管他,我對於原界各地很是熟悉。就此閑逛一番,打探一二,再行計較……”
海島的礁石上,冰靈兒獨自佇立遠望。
當兩道人影消失在神識之中,她這才撇著小嘴,挽起飄逸的雲紗,轉身走到礁石上盤膝而坐,明亮的雙眸微微閃爍。
剛剛遁出地下,又匆匆離去的兩人,乃是夫道子與龍鵲,著實讓她意外不已。
無咎竟然放走了兩位玉神殿的祭司?
而兩位祭司,不僅修成肉身,也擺脫囚禁,顯然另有緣由。
由此可見,那小子早有計較,也表明他閉關無恙,卻為何遲遲沒有現身呢……
……
無咎沒有現身。
此時,他坐在地下深處的洞穴中,手裏抓著一把黑色的短劍,猶自眼光深沉而若有所思。
事到如今,囚禁夫道子與龍鵲已毫無意義。倒不如放了,並幫著兩人重塑肉身。不管兩人最終如何,至少再添幾分變數。因為這紛亂的世道,著實叫人看不明白。而多了變數,或能多了一線轉機。
唉,雖然本先生不信宿命,卻又相信因果的存在。或者說,堅守一種事在人為的信念吧……
無咎舉起短劍,心神轉動。
魔劍天地,情形如舊。而昏暗寒冷之間,隻剩下一道孤零零的人影。
“公孫……無先生……”
孤單的人影,正是齊桓,頹喪獨坐,倍感淒涼的模樣。忽見半空中金光閃爍,他慌忙跳起身來,如同溺水之人,不住的揮舞雙手。
夫道子與龍鵲的離去,讓他看到生還的期望。而接連數年,唯有孤寂與寒冷陪伴。他漸漸陷入絕望與恐慌之中,生死莫測,又無從擺脫,隻能默默忍受煎熬。
天可憐見,他終於來了!
像是見到親人,齊桓揮舞雙手,又心懷敬畏般的停下腳步,衝著那從天而降的金色人影發出誠摯的表白——
“但有吩咐,齊某萬死不辭……”
無咎飄然落地,微微一笑。
“與原界為敵,你也萬死不辭?”
“啊……”
齊桓打量著三丈之外那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影,難以置信道:“短短數年……你已是天仙高人……”他心念急轉,慌忙又道:“你不會讓我對付豐亨子吧?”
“尚不至於!”
無咎搖了搖頭,直截了當道:“你家傳淵博,為人精明,且懂得變通,又熟知各地的風土人情。隻要你暗中幫我對付原界家族,我答應在三年內放了你!”
“所言當真?”
“本先生說一不二!”
齊桓的臉色變幻,重重點頭——
“齊某任憑先生驅策!”
“嘿,你這家夥能屈能伸,倒也是個人物!”
無咎盤膝坐下,招手道——
“過來,與我說說各地的虛實……”
齊桓慌忙趨近,言聽計從道——
“各地家族的底細,我最為清楚,不知先生……”
“嘿……”
……
小島的礁石上,冰靈兒兀自抱膝而坐,手裏拿著幾顆石子,一個一個擲向大海。石子入水,沒有回應,隻有浪花起伏,陣陣濤聲如舊。
“哼,又過了三日,那小子何時現身呀……”
思念之情漸濃,擔憂之情又縈繞心頭。
冰靈兒唉聲歎氣,小臉上掛著淡淡的憂色。
而正當她牽腸掛肚之時,似有察覺,緩緩起身,凝神眺望。
果不其然,一道人影由遠而近,卻貼著海麵疾行,顯然為了隱匿行蹤,顯得謹慎而又匆忙。
冰靈兒本想躲避,又微微詫異。
不消片刻,一位老者到了眼前,卻“撲通”砸在海邊的沙灘上,竟顧不得狼狽,直接橫躺下去而仰天長歎——
“哎呀,老萬命大……”
冰靈兒跳下礁石,趨近查看。
卻見沙石飛濺之中,老者猛然起身,瞪著腥紅的雙眼,惡狠狠道——
“無咎呢,他害死老萬……”
冰靈兒的臉色一變,禁不住後退兩步。
老萬,還是老萬,卻衣衫破碎,須發淩亂,整個人疲倦憔悴不堪,而他的猙獰神色又是那樣的嚇人。
便於此時,一生清冷的叱嗬傳來——
“老東西,你沒死呢,嚷嚷什麽……”
……
ps:退一步,海闊天空,進一步,也是海闊天空。是進,還是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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