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紀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全憑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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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人影,從遠處飛來,稍作盤旋,隨著風雪飄落而下。

人在冰丘之上,凝神遠望。不消片刻,他的周身已籠罩了一層白雪。而飛雪如舊,渾天一色。他無奈搖頭,輕聲自語——

“找不到雷罡穀啊……”

他尚自疑惑,神識之中有人回應——

“是否已抵達天元峽?”

“天元峽,又在何處?”

“……”

“緣何不出聲了,說啊——”

“天元峽位於玄鯤郡的南端,尋至彼處,轉西萬裏,循著雷聲而去,便可找到雷罡穀……”

“我知道啊,關鍵是我找不到天元峽……”

“……”

“冷關?”

“唉,公孫無咎……”

“不客氣,喊我無咎便是。”

“……”

神識中,又沒聲了。

而無咎猶在耐心等待,等待著有人給他指路。

離開玄鯤境的時候,虞青子與盧宗為他獨自深入險地,勸他帶著幾個幫手而以防不測,卻被他一口回絕。因為他並非一個人,他的魔劍中帶著一位同伴呢。

冷關。

那是一位玄鯤境的天仙高人,東夷城之戰,被生擒活捉,失去肉身,又目睹同伴慘死之後,終於讓他有了求生的念頭。卻要聽從某人的吩咐,從而換取一條性命。

不過,某人竟然要盜取雷石?

雷石為玄鯤郡特有的寶物,戒備森嚴。怎奈阻攔不得,暫且由他。而他冷關已指明了具體的地點,誰料對方尋找數日,莫說藏有雷石的雷罡穀,便是天元峽也沒有找到。

“你……不應該啊……”

冷關沉默片刻,再次出聲道:“即使築基小輩,依著我的指點,亦能輕鬆找到地方,而你卻……”

無咎東張西望,無奈道:“你所說的天元峽,又在哪裏呢?”

“若真如此,我也無計可施,又不能現身指路,你豈肯放我出來……”

“現身指路?”

無咎歪著腦袋,稍作遲疑,揮袖輕甩,一道金色的人影憑空而出。

卻聽驚訝聲起——

“你……你真的放了我……”

金色的人影,呈現出老者的模樣,正是冷關的元神之體。而他突然獲釋,始料不及,東張西望,再次驚訝失聲——

“這……這是什麽地方……”

放眼望去,茫茫的雪原無邊無際。雖有突起的冰丘,或山峰,卻更添幾分荒涼。而頭頂之上,風雪漫天。

“這是玄鯤郡南端……”

“這不是……”

“你遭擒之後,大雨變成大雪。時至今日,風雪晝夜不歇。玉神界的東西南北,無不變成了冰天雪地。”

“原來如此……”

冷關恍然大悟,猶自懸空飄著,瞪著雙眼,難以置信的模樣。

又聽道——

“機會難得,你何不逃了?”

“啊……不、不……”

冷關驀然一驚,急忙落下身形。他雖然毀了肉身,境界大跌,卻依然有著天仙二、三層修為,此時被淡淡的金芒罩著元神之體,帶著窘迫的神色連連搖頭道——

“有言在先,豈能出爾反爾……”

無咎稍稍催動法力,身上的落雪隨風散去。他微微一笑,道:“幫我找到雷石,你便離去!”

這個冷關未必坦誠守信,卻是個明白人。僅憑元神之體,他根本不是某人的對手,與其冒險一搏,倒不如老老實實求條活路。

“嗯、嗯,一言為定!”

冷關拱手稱是,轉身凝神遠眺,又忍不住搖頭道——

“哎呀,風雪覆蓋,致使地理地貌大變,莫說是你一個域外之人,便是我也兩眼陌生……”

“如你所說,此行注定徒勞?”

“莫急、莫急……”

冷關急忙擺手,分說道:“地理地貌雖然大變,而原有的高山尚在。隻要辨認一處,由此找到天元峽不難,請容我查看——”

找不到天元峽與雷罡穀,便找不到雷石。而找不到雷石,他休想擺脫困境。故而,他要竭力幫著某人達成所願。

無咎不急,默默等候。

冷關遠眺之際,凝神忖思——

“數百裏外有座冰丘,像是黑玄山……而黑玄山高達數百丈,不該如此低矮……千裏之外,有道冰峰,極為仿佛……”

便如所說,玉神界的地理地貌大變,即使持有圖簡,也弄不清楚置身所在。而冷關並非來自域外,他是土生土長的玄鯤郡人氏,如今他隻能將最後的期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而他也果然不負期待,片刻之後,欣喜出聲——

“且看,兩千裏外有道山峰,應為南梁峰的主峰無異。而天元峽便在近處,你我位於東北……”

無咎看不明白,也聽不出個所以然,卻抬手一揮,果斷道:“帶路——”

兩道人影,直奔西南飛去。

須臾,前方出現一道山峰,高達數百丈,四周另有冰丘、冰峰錯落。

兩人放慢去勢。

冷關稍加辨認,繼續往前。

百裏之外,雪原突然沉降,使得寬闊平坦的所在,多了一條長長的溝塹。

“這便是天元峽,且就此西行——”

冷關出聲示意,轉向右行。

無咎緊隨其後,不忘低頭一瞥。

果不其然,散開神識看去,一道深深的峽穀掩埋在厚厚的積雪之下。

夜色,漸漸降臨。

黑暗之中,一實一虛兩道人影飛遁而去。凝實的人影,來自無咎;虛幻閃爍的人影,乃是冷關的元神之體。兩人借助風雪的遮掩,徹夜趕路不停……

不知不覺,黑暗褪盡;

混沌天地,依然如昨。

尚在疾行中的冷關,突然放慢去勢,然後回頭示意,神色中略顯倦態。

他的元神之體剛剛擺脫了魔劍的束縛,便長途跋涉,極為消耗法力,難免有些疲憊。

無咎跟著停下,抬眼張望。

數百裏外的雪原之上,錯落著大大小小的冰丘、雪嶺、山峰。而便在那雪嶺與冰峰之間,有片低窪之地,儼然一處雪穀,見不到飛禽走獸,也見不到人影,與一路的荒涼景象沒有什麽兩樣。

卻聽冷關傳音道——

“那冰雪之下,便是雷罡穀……”

“哦,有無差錯?”

“我已進出雷罡穀無數回,絕無差錯,不過……”

冷關看向無咎,接著說道:“雷罡穀,非比尋常之地。雖有大雪封山,卻怕是戒備森嚴。你能否奪得雷石,全憑天意。”

“你要離去?”

無咎詫異道。

冷關臉色微變,急道:“公孫無咎,我將你帶到此處,已冒了天大凶險,請兌現諾言!”

“不,我是說……”

無咎搖了搖頭,道:“既然此地戒備森嚴,難以靠近,你便不能帶我一程,潛入雷罡穀。還有啊……”

“哼,我若現身,與找死何異?你憑借禁牌,又有路徑在手,混入雷罡穀便是……”

冷關以為某人要反悔,禁不住麵帶怒容。

無咎卻攤開雙手,無辜道:“我並非強你所難,而是我沒有禁牌,也不知路徑……”

“你交還的乾坤戒中,並無禁牌,難道不是被你據為己有?”

“哦……”

無咎搶了冷關的乾坤戒,為了安撫對方,早已物歸原主,卻留下一堆玉簡。而他關注的隻是震元珠的煉製之法,並非在意什麽禁牌。或者說他搶的東西太多,根本無暇一一查看。

“冷道友,稍安勿躁啊!”

無咎的手上多了一把戒子。

冷關不敢擅自離去,隻能站在幾丈之外。他此時的心緒,便如風雪般的淩亂。

而轉瞬之間,無咎收起戒子,舉起兩枚玉簡,臉上露出笑容——

“嘿,我當是無用之物,誰料竟是禁牌,還有雷罡穀的圖簡……”

“公孫無咎,望你言而有信……”

冷關擔心自家的性命安危,忍不住再次出聲。而他話音未落,某人擺了擺手——

“多謝指路,去吧!”

這便讓他走了?

冷關微微一怔,慢慢後退。

某人並未阻攔,兀自看著手中的圖簡,自言自語道:“全憑天意?本先生不信宿命,也不信天意………”

冷關悄悄鬆了口氣,閃身飛遁遠去。

無咎抬眼一瞥,暗暗搖頭。

百裏外山穀中,有禁製陣法存在。可見冷關沒說瞎話,否則他休想活著離去。

無咎收起禁牌與玉簡,就著風勢踏空盤旋。隨著光芒閃爍,他緩緩站定,已變成一位粗布長袍的老者,五官相貌竟然與冷關相差仿佛,唯獨兩個眸子沒變,依然深邃如潭而精光閃爍。

他的易容術能夠模仿神族修士的相貌,卻改變不了眼珠子的色彩。可見法術也並非盡善盡美,又何來無所不能的仙人?

無咎低頭打量,不慌不忙的踏空而行。

片刻之後,一道道的雪嶺、冰峰近在眼前。

越過雪嶺、冰峰,便是大片的雪穀,足有百裏方圓,在呼嘯的風雪之中顯得異常的寂靜。

無咎圍繞著雪穀盤旋了一圈,往下落去。

轉瞬之間,人影沒入積雪之中。繼續往下,乃是厚厚的寒冰。百五十丈之後,已抵達穀底。就此散開神識看去,到處都是魚蝦或是鳥獸的屍骸。而曾經微弱的禁製法力,變得愈發的清晰。

無咎施展遁法,循著穀底往前。

而厚厚的寒冰卻在千丈遠處裂開一道縫隙,使得他的身形頓時變得輕鬆起來。再去不多遠,有峭壁擋路,還有一個洞口,出現在裂縫的盡頭。卻依然不見人影,唯獨洞口幽暗而深淺莫測。

記得冷關說過,此地有雷聲。未及問他,雷聲何在?

無咎稍作打量,心存疑惑。轉眼的工夫,抵近洞口,他抓出一塊禁牌劃去,卻沒有絲毫動靜。他尚自詫異,突然傳來一聲叱嗬——

“來人止步——”

與之刹那,洞內湧出幾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