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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
無咎獨自坐著。
見到原界的各位高人之後,彼此敘談了一個時辰。雙方就玄鯤境的現狀、神族的動向,以及來日的打算,說出各自的想法。他卻懶得囉嗦,借口累了,由虞青子幫他安頓住所,總算能夠清靜片刻。
而一人獨處的時候,又思緒紛亂。
此時的玄鯤境內,聚集著兩萬多人。其中有二十多位天仙,七八十位飛仙,六千地仙,以及一萬四千名晚輩弟子。且就地休整,再伺機西去,或能穿越玄鯤、白鳳、赤蛟、青龍四郡,而最後抵達玉神殿。屆時不管玉虛子是否現身,隻要找到天書,弄清元會量劫的真相,說不定便能找到一條出路。
也就是說,原界家族尚存一線生機。
而愈是如此緊要的關頭,愈是要審時度勢、當機立斷,否則鑄成大禍、覆水難收,誰也救不了原界家族。
卻不想玉真人突然回來了,而且成了原界家族的恩人。
那家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他的出現,使得波詭雲譎的形勢徒增幾分變數……
“砰——”
無咎煩亂莫名,抓出一壇酒放在身旁。陶製的酒壇觸地,發出一聲輕響。他低頭一瞥,嘴角浮現一抹苦笑。
他的身下並非冰冷的石頭,而是一方木榻,上麵鋪著獸皮褥子,還擺放著一個木幾,在黑暗寒冷的山洞之中顯得極為的奢華。
這是龍鵲收藏的古物,被冰靈兒據為己有,卻不想被她派上用場,布設了一個安逸舒適、且又奢華的洞府。
唉,自從韋尚死了之後,那丫頭像是變了個人……
無咎打開酒壇,灌了口酒。
酒水入口寡淡,再也沒了從前的味道。數十年來,也算是飲遍了天下的美酒。最值得回味還是西泠湖的老酒,與部洲的苦艾酒。尤其是苦艾酒,那種五味雜陳的糾結,以及酣暢淋漓的釋放,至今叫人念念不忘。而即使手裏拿的是苦艾酒,又能否品嚐出曾經的味道?
俱往矣!
便如當年的感悟,之所以嗜酒,無非圖個樂趣,當酒水入口的刹那,品嚐的是情懷,是寂寞,還有紅塵的無奈,與歲月的滄桑!
唉,何時方能返回神洲?
又想遠了!
強敵環伺,且顧眼前。
玉真人既然返回,不管他暗藏禍心,或另有歹意,暫且由他便是。至少他熟知各郡的虛實,與前往玉神殿的路徑。
又灌了口酒,無咎放下酒壇,拂袖揮手,麵前多了一堆戒子。
此前的燕穀之戰,雖然驚心動魄、煞費周折,卻也生擒了畢節、宇毒,毀了昆敖的肉身,殺了眾多神族高手,可謂是收獲匪淺。怎奈諸事纏身,無暇他顧,今日難得空閑,且查看一二。
而堆放的戒子,足有數百之多。
無咎凝神辨認著戒子中的物品,然後將晶石、丹藥、法寶、玉簡、雜物分類存放。忙碌了幾個時辰之後,他手中隻剩下兩個戒子與四位玉簡。
兩個戒子,分別來自支邪與宇毒。兩位長老的畢生所藏,極為可觀。不過,他所關注的並非寶物,而是四枚玉簡。
其中的兩位玉簡,乃是圖簡。一個是九郡的坤輿圖,拓印著九郡各城、各穀的具體所在。另外一個與其相仿,卻是冰雪覆蓋之後地理地貌。倘若兩者對照參詳,便可輕易前往九郡各地而再也不會弄錯方向。
另外兩枚玉簡,拓印著功法口訣,或是經文,分別叫作《九經之鼎》,與《九經之遁》。
這是《玉神九經》的兩篇經文。
所謂的《玉神九經》,分別是神、術、法、丹、兵、刑、遁、鼎、器九篇經文。其神篇,為煉神、化神,與煉虛合道的法門;法篇,術法變通之道;丹篇,為煉丹之道;兵篇,符陣之法;刑篇,殺伐之道;遁篇,各種遁法;鼎篇,乃是入門功法;器篇,煉器之道。而術篇,則為法術。
此前已得到《九經之術》與《九經之器》,今日又道《九經之鼎》與《九經之遁》,也就是九經的鼎篇與遁篇。入門功法倒也罷了,遁法倒是要琢磨、琢磨。
無咎舉起玉簡,凝神貫注。
片刻之後,他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修仙者的遁法,皆源自五行變化,並隨著修為的提升,神通變化不同。而論其高深精妙,遠遠比不上《九星訣》。不過,其中一門法術卻極為不俗,唯有天仙高人方能修煉。當施法之際,借助法力逆轉,與虛空禁製,可隱去身形,瞬息橫移千丈,有乾坤顛倒之奇。而法術的名稱,便是乾坤顛倒術。嗯,像不像是自家的閃遁術,是不是記憶猶新?沒錯,它正是幾位神族長老曾經施展的逃遁法術,卻更加的神奇高明,堪稱保命的絕招。他曾因此而耿耿於懷,亟待弄清究竟,今日終於得償所願……
轉瞬之間,三日過去。
無咎放下玉簡,舒展腰身,緩了口氣,雙眸在黑暗中微微閃爍。
乾坤顛倒之術,不難修煉。稍加參悟,便已掌握訣竅。可見萬法歸宗,一通百通。難以琢磨的是人心,與這大亂之世……
無咎稍作歇息,收起玉簡,翻手抓出一物,閃爍的金光與森然的殺氣頓時籠罩四方。
一把金斧,兩尺大小,五寸的把柄,尺五的斧身,通體為紫金打造,並嵌滿符文,顯得極為不凡。且入手沉重,怕不有萬斤的分量。三寸厚的背上,刻著兩個古體字符,刑天。
這正是刑天的金斧。
殺了刑天之後,金斧便成了他無先生的寶物,卻無暇祭煉,始終施展不出它真正的威力。
無咎掂量著金斧,愛不釋手,隨即催動凝神查看,一股迅猛的威勢倏然衝入識海。他急忙收斂心神,加持法力。隱約聽得“咯喇”一聲,乃是禁製破碎的動靜,隨即一段字符若隱若現:乾失其勢,坤必亂之;坤失其勢,刑天伐之……
祭煉與驅使的口訣?
這把金斧的名稱,便是刑天?
豈非是說,曾經有個神族的高手,得到金斧之後,感念天緣眷顧,遂改名刑天?而死去的刑天,他原來又叫什麽?
管他呢,從今往後,刑天斧,歸本先生所有。
無咎記下百多個字符,放下金斧,忖思片刻,抬手打出幾道法訣。麵前的金斧,離地懸起。他張嘴噴出一口精血,順勢伸手劃動。鮮紅的精血化作符陣,倏然沒入金斧之中。
與之刹那,金芒閃爍,淩厲的殺氣橫溢而去,緊接著“砰、砰”悶響傳來,封堵洞口的禁製崩碎……
無咎站起身來,一把抓住金斧。而耀眼的光芒,依然閃爍不休。隨之一股無窮的戰意,充斥心頭,還有陣陣狂躁的殺機,令人隻想昂首咆哮、衝天而去。
“哼!”
無咎暗哼一聲,手上一頓,法力狂湧,更為霸道的法力霍然籠罩金斧。閃爍的光芒,瞬即消失……
便於此時,有人喚道——
“無咎……”
“嗯!”
無咎答應一聲,兀自端詳著手中的金斧。
想不到這把刑天斧,如此凶狂,一旦把持不住,便會遭到殺機反噬。而如今落到本先生的手中,便要它乖乖的任由驅使。
無咎收起金斧,往外走去。
洞門的禁製已然崩碎,內外暢通,卻隻聞人聲,不見其人。
門外又是一個洞室,十餘丈方圓的所在,很是寬敞明亮,並擺放著木器、玉器等物,還有一個白衣女子,低頭坐在一張紫木榻上。
“靈兒……”
“你在靜修,緣何鬧出這般大的聲響?”
“祭煉法寶而已,你這是……”
禁製崩碎的聲響,驚動了冰靈兒。她察覺無咎走到身後,示意道:“好看麽……”她一手拿著銀針,一手拿著絲帕。潔白的絲帕上,繡著一朵火紅的雪蓮花。
“你在繡花?”
且不說曾經的頑皮淘氣,一位白衣仙子竟然在繡花?尤其她恬靜的神態,輕柔的話語,儼然便是凡俗間的淑女,卻又更添幾分清麗脫俗的韻致。
“鄭家妹子送我的針線,閑來無事,學作女紅,這雪蓮花兒好看麽?”
冰靈兒昂起小臉,神色期待。
“好看!”
無咎點了點頭。
冰靈兒嫣然一笑,雙眸清澈無波。她繼續穿針走線,繡著她的雪蓮花。
無咎的心頭微微一疼,禁不住伸出手,他很想撫摸她瘦削的肩頭,或者安慰幾句,卻欲言又止,默默轉身離開。
凡俗間的女兒,沒有什麽不好,至少能夠遠離血腥,無憂無慮的繡著花兒……
不遠之外,另有一個洞口。
穿過洞口的禁製,是個石廳般的洞穴,外接玄鯤境,內側開鑿了四間洞府,分別是他與冰靈兒、萬聖子、鬼赤,還有豐亨子的居所。
嗯,他又多了一個夥伴,正是豐亨子。
那位原界至尊、天仙高人,死裏逃生之後,傷勢難以恢複,且每況愈下。而他並未沮喪,或是頹廢,隻求跟著無咎老弟,能夠彼此相處幾日。此外,他的族人弟子已盡數道隕。上古豐家,僅剩他一個人。為了原界的存亡,他已傾其所有。
無咎站在洞穴中,左右張望。而他正想前去拜訪豐亨子,洞外突然有人呼喚——
“無咎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