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要不了一會兒,桃兒端著一壺酒,來到花想容的房門口。
邱遲上前一步攔住了她,沉聲道:“姑娘請留步。”
桃兒道:“是媽媽叫我送酒來的。”
邱遲卻不為所動,“把酒給我就行了。”
“那好吧。”
桃兒說話間,將托盤送到邱遲麵前,就在邱遲伸手去接的霎那,桃兒似是無意,身子一傾,托盤裏的酒壺潑灑出來,淋了邱遲一身。
邱遲臉色一變,對著桃兒喝道:“你幹什麽?”
桃兒忙不迭地道:“哎呀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你跟我一起下去換件衣服吧!”
說著,她就要用手裏的絲巾擦拭邱遲的衣服,卻被邱遲用手一格,冷冷道:“不用了!”
桃兒卻不依,隻是拉住邱遲的袖子嬌聲軟語:“好人,下去換一件嘛,不然人家心裏怎麽過意得去呢!”
就在這時,那屋子的門‘呀’的一聲開了,一個綠衣女子出來,豎起眉毛喝道:“外麵怎麽這麽吵?”
這少女看上去十六七歲的模樣,樣貌清秀,眉間的氣質也很是俐落。
桃兒賠笑道:“秀兒姐姐,人家不小心打濕了這位大爺的衣服,正在給他賠不是呢。”
秀兒道:“姑娘讓你們趕緊走。”
這時,裏麵傳來一個柔婉甜膩的聲音,“秀兒,你送這位大爺下去換件衣服。”
莞凝聽了這聲音,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在碧華耳邊低聲道:“這聲音真夠膩味的!”
碧華搖了搖她的手,示意她繼續看下去。
秀兒恭謹地答道:“是。”
邱遲卻道:“我不走。”
屋裏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邱遲,叫你去你就去,不要拂了姑娘的好意。”
聽到這個聲音,碧華的心裏又酸又澀,不知道是什麽滋味,說話的人正是上官鵬。
邱遲終於道:“是。”
秀兒道:“大爺請隨我來。”
說話間,幾個人終於都去得遠了。
眼看著他們走遠,莞凝長出了一口氣,一拉碧華的手,“走,我們去看看。”
碧華看著她,搖搖頭。
莞凝用力一捏她的手,“你怕什麽?有我呢!”
碧華無奈,隻得跟她一起,來到花想容的門前。
莞凝輕輕推開房門,隻見這房間布置得十分雅致,牆上掛滿了名人字畫,地下鋪了白色的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像踩在雪上一般。
碧華的心‘怦怦’亂跳,她屏氣凝神,悄悄往前走了兩步。隔著花開並蒂的屏風望了一眼,隻見上官鵬居中而坐,一個身穿海棠紅的長裙,頭盤福雲髻,眉目間無限風情韻致的女子陪在一旁,正撥弄著琵琶,用軟綿綿的聲音唱著《折桂令》。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
上官鵬一手撐著額頭,薄銳的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安靜的坐在那裏聽她唱曲。
莞凝再也忍耐不住,拉著碧華衝進內室大吼道:“三哥,你在這裏幹嘛?”
上官鵬聞聲抬頭,隻見莞凝和碧華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麵前。
上官鵬臉色一變:“你們怎麽來了……”
莞凝氣道:“你對得起碧華姐姐嗎?”
碧華目不轉睛的看著花想容,眼前的青樓女子沒有想像中的俗豔,她皮膚白皙,五官精致,長長的睫毛半斂,神情中略略帶著一絲幽怨,不經意間流露出萬種風情。
那花想容抬起睫毛,用帶著挑釁的眼神打量了麵前的兩人一眼,隨即身子一軟,靠進上官鵬懷中,對著碧華和莞凝嬌笑道:“哎喲,敢情是家裏的河東獅找上門來了!兩位公子,不,兩位小姐要不要一起坐下來喝一杯啊!”
碧華麵色慘白,明眸含淚,狠狠的瞪了上官鵬一眼,忽然甩開莞凝的手,掉頭飛奔而去。
上官鵬連忙推開花想容,起身要追,花想容卻一手拉住了他,叫道:“羅公子,你別急著走啊!”
上官鵬隨手擲下一錠金子,說道:“我改日再來看你!”
說罷,他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剩下莞凝杵在那裏,花想容笑了笑,自己抬手斟了一杯酒,一仰頭灌下去,隨後一手支頜,水汪汪的眼睛瞟向莞凝:“這位小姐留在這兒,莫不是想來聽我唱一曲?”
莞凝恨恨道:“你再敢收留我三哥在這裏喝花酒,我平了你這萬花樓!”
說罷,她一腳踢翻一個凳子,掉頭而去。
……
碧華衝出了萬花樓,上官鵬搶上幾步抓住了她,叫道:“碧華,你聽我說……”
碧華用力掙脫他的手,“我不聽!”
上官鵬道:“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也得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解釋不是!”
碧華怒道,“你想說什麽?”
碧華抬眸直視他,一句話出口,已是哽咽,淚水不由自主地落下。她咬唇側過臉去。
看到她的淚水,他神色動容,抬手想去擦。
碧華卻猛然拂開他的手,道,“在十方寺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什麽?今天若不是親眼所見,我竟不知道,我的未來夫婿,是這樣縱情聲色的輕浮浪子!”
他怔住,定定望著她,目中神色莫測。
“既然如此,我們一刀兩斷!”碧華淚如雨下,連聲音也在顫抖,“從今往後,你愛怎樣就怎樣,與我無關!”
“碧華!”他驀的喝道,雙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強迫她看向自己。
他一雙眼睛亮得驚人,映著她的影子。而碧華的眼裏,也全是他的影子。
兩人沉默著,誰也沒有開口,碧華的胸膛急劇的起伏著,身子一直在顫抖,眼淚靜靜滑落麵頰。
他久久凝望著碧華,目中竟有些許黯然。
良久,他低聲道,“如此恩斷義絕的話,你竟也能說得出口。”
碧華乍聽他說出“恩斷義絕”四個字,心口竟似被人狠狠戳了一刀,痛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正在這時,沈放駕著那輛青布馬車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兩人麵前,上官鵬低聲道:“跟我走,我們上車去談,好不好?”
碧華默然半晌,終於隨他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