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華才打完,就愣住了。她從來沒有打過人。她不明白自己怎麽會這樣,可是他就是有辦法讓她失控,她的胸部急促的起伏著,怔怔的望著他,她想說點什麽,可是,她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也呆住了,他呆呆的看著她,然後,好像過了一千年那麽久,他啞聲道:“碧華,我想你。”
這句話,擊潰了她所有的防線,她一瞬間崩潰了,完完全全的崩潰了。眼淚奪眶而出,她一手按住自己的嘴,開始哭泣。這一年多來的傷心、絕望、痛苦、掙紮、折磨……到了這時候,全化為了兩股淚泉,一發而不可止。
上官鵬目光悲憫的看著她,他輕輕捧起她的臉,一伸手,掀開了她臉上的人皮麵具,麵具悄然跌落在地,月光下,那朝思暮想的容顏,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他麵前,然後,他緊緊將她擁入懷中,他抱得是那麽緊,緊得她的骨頭都在作響,他猛然低下頭吻住了她。
夢裏縈繞了千百遍的熟悉氣息撲麵而來,碧華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他的唇如火一般貼在她的唇上,帶著燒灼般的熱力,輾轉吸吮,從她的唇上,到她的麵頰,到她的耳畔,到她的頸項上……
他吻著她,吮著她,抱著她。一麵喃喃不停的低呼著:“碧華,碧華,你知不知道,這一年多,我找你找得有多苦!”
她仍然在哭,但是已是一種低低的嗚咽,她不由自主的依偎著他,把她的頭緊靠著他那寬闊的胸膛,身子微微戰栗著,像一隻受傷了的、飛倦了的小鳥,她是真的累了,倦了。
“都過去了,碧華。”他輕撫著她的背脊,輕撫著她的秀發,他攬著她,不住的吻著她的額頭,她那流淚的眼睛,和那花瓣一般的唇。
“我們重新開始,我們找回那些失落了的時光。”
她說不出話來,她隻能渾身無力的靠在他的肩上。
在他們身後,忽然‘啪’的一聲脆響,碧華一回頭,隻見薛懷恩站在花叢後,臉色蒼白的看著他們,在他腳下,是一個四分五裂的酒壇。
碧華看著他叫道:“大哥!”
薛懷恩臉色煞白,看著她的目光裏,浸透著心痛、心灰、不舍、憤恨和悲哀……他的目光是這樣的深刻,這樣的複雜,碧華被這目光緊釘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隻有止不住的淚水往出湧。
他忽然笑了笑,“二妹,你還是決定原諒他了?”
“我……”
碧華哽住了,這一刻,她發現自己欠他這樣多,今生今世,來生來世,都還不完了……
薛懷恩看著碧華慘笑道:“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從你決定來永寧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知道了……”
上官鵬一手緊緊的抓著她,對薛懷恩道:“懷恩,我很感激這一年來你對碧華不離不棄的照顧,可是她是我的女人,我不能讓她跟你走!”
薛懷恩抬頭看著上官鵬道:“王爺,我把她還給你了,這些年她吃了不少苦,你……你要好好待她。若是再有絲毫對不起她的地方,我不會放過你的!”
上官鵬沉聲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她。”
薛懷恩深深看了碧華一眼,低聲道:“二妹,保重,我走了。”
說完,他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碧華忽然用力推開上官鵬的手,撲過去拉住薛懷恩的衣袖,流著淚叫道:“大哥……”
薛懷恩卻轉過臉,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揮開了她的手。
碧華又叫道:“大哥你要到哪裏去?”
薛懷恩呆了呆,不再說話,而是大步離去。
碧華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隻覺得心中如同被人狠狠戳了一刀,她的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碧華這一次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裏她見到了很多人,她夢見了父母、辰傑、琴兒、靜心師太、菀凝、徐元楓和嬌蕊,過往的十幾年,那些她愛過和愛她的人,穿梭交織在她的夢中……
她希望沉入夢中永遠不要醒來。可是,好像不過短短的一瞬間,她就再次回到了這個她不願意回到的人間。
她緊緊地閉著眼睛,不願意讓榻邊的人發現她已經醒來了。
一隻手伸到她的額頭,像是在試試她的體溫是否正常。
她繼續無知無覺的躺著。
“她怎麽還不醒?”他煩躁地站起來,問身後的人。
“王爺,蔣大夫說,夫人的昏迷是過度勞累,又受了很大的刺激,氣血紊亂所致……”
“行了行了,你們下去吧!”
上官鵬不耐煩地道,又重新在她身邊坐下。
邱遲隻得應了一聲‘是’,低著頭下去了。
轉瞬之間,屋子裏隻剩下他們兩人,靜悄悄的,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上官鵬在床邊坐下,一瞬不瞬的看著床上的女子,好像怎麽看也不夠,良久,輕輕的歎了口氣:“傻丫頭。”
碧華的心頭一顫,兩行淚水,順著麵頰悄悄滑落下來。
看到她的淚水,他的心頭止不住的狂喜:“碧華,你醒了,是不是?”
碧華的睫毛輕顫,睜開眼睛望著他。
他的臉色被喜悅映亮,但是他的眼睛裏卻布滿了血絲。
“你坐在這裏幹什麽?”
碧華皺著眉頭問道。
他窘迫的笑了笑:“我是驚弓之鳥,碧華。”他伸出手,輕輕的摸摸她的臉頰:“我很害怕,真的害怕,怕薛懷恩又改變主意,把你帶走,所以……我隻能這樣守著你。”
“我沒有答應說要留下來。”她輕聲說,費力的把眼光從他臉上掉開,望著窗外。
他的聲音裏微微帶著戰栗:“你想走?去哪裏?”
碧華冷冷道:“不關你的事!”
上官鵬怔了怔,沉聲道:“你是我的女人,怎麽不關我的事?”
“你的女人?”碧華的唇角泛起一絲冷笑:“您是大名鼎鼎的永寧王,我是一個沒名沒姓的山野女子,像您這樣的人,將來一定會娶一位名門閨秀,像我這樣的人,怎麽配跟您扯上關係?”
上官鵬額頭的青筋隱隱跳動,眼中全是痛楚,定定的看著她,愣住了。
她的話問住了他,她現在身份尷尬,倘若正式納她為王妃,在皇帝那裏怎麽交代?畢竟她曾經是皇帝親口賜封的涵妃。
他沉默了片刻,仍然堅定不移地道:“我會給你應有的名分,我要讓天下人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碧華輕輕搖頭,冷冷道:“算了吧,那個王妃的位子,我不稀罕。”
他的神色一黯:“我知道你不稀罕做王妃,我隻是要你做我的女人,我上官鵬唯一的女人。”
碧華搖搖頭:“你還是放了我,讓我回到自己的天空去吧!”
他沉聲道:“我會任你飛翔,但是,這兒是你的家。”
“家?”碧華微微冷笑:“我早就已經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