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華想盡辦法,維持著上官鵬的神誌,她柔聲道:“霄鴻,你給我講個故事,好不好?”
他靠在石壁上,無力的閉著眼睛,答道:“嗯。”
碧華等了好半天,他卻寂然無聲。
“講呀!你怎麽不講了?”碧華的聲音開始慌亂,她用力的搖他。
他重新睜開眼睛,聲音微弱卻清晰,“我在想該如何開頭。”
“是個什麽樣子的故事?”
“一個男孩的故事。”
“那你就從最最開始的時候講起。”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個富裕的家庭,家裏有很多孩子,父親卻最喜歡第三個男孩,因為他自小就失去了母親。他是被大哥的母親撫養長大的,他和大哥的感情很好。男孩七歲的時候,和大哥一起去結伴遊湖,他不小心掉進了湖裏……”
碧華一呆,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追問道:“他怎麽樣了?”
上官鵬沉聲道:“男孩的大哥將他救了起來,如果沒有大哥,他早就掉進湖裏淹死了,所以,大哥叫他做任何事情,他都會去做的……”
碧華的聲音喑啞艱澀:“後來這個男孩長大了,偶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想去尋找自己的親生母親……”
上官鵬發出一聲輕微的歎息:“經過了三年的不懈努力,他終於在一個地方找到了自己的母親,母親已經出家為尼,男孩心裏很難過,想要母親跟他走,母親卻對他說,現在她才是真正的活著,因為她可以用她所學的醫術,為當地的百姓做點事情,男孩隻好遵從母親的心願,讓她留在了那裏,每年,他都會前去探望她一次……”
上官鵬停了下來,歇了一會兒,方才繼續道:“在母親那裏,男孩知道,這些年來,母親收了一個女孩做徒弟,因為有了那個女孩的陪伴,母親的日子才不至於那麽孤單,男孩很想見那個女孩一麵,可是因為行色匆匆,總是無緣相逢……”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上官鵬隻覺得眼皮重如千斤,直想閉上。
碧華的眼淚一顆又一顆地沿著麵頰滾下:“我還想聽,你繼續講。”
他已經很累很累了,可是他的碧華說還要聽,他勉強打起精神,又開口道:“在女孩十六歲那一年,男孩在大哥的選妃名冊上看到了女孩的名字,他知道不能再耽擱下去,他來到女孩的家鄉,刻意製造了一次偶遇……從看到女孩的第一眼起,他就喜歡上她了,他是那麽緊張,害怕自己不夠優秀,不夠出眾,不能讓女孩看上……和女孩分別後,他在山上等了她三天,她終於肯再出來見他,他明白過來,原來、原來她也是喜歡他的……”
慢慢地,上官鵬的思維變得越來越艱難,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一團黑霧,卷著他向黑暗中墜去。
“霄鴻!霄鴻!你答應過我,你不睡的!”
她用力搖著他的頭,一顆顆冰涼的淚珠打在他的臉上。
“我不睡,我不睡,我不睡……”他喃喃地一遍遍對自己說,眼睛卻怎麽睜也睜不開。
終於,他再次陷入到沉沉的黑霧之中……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隱隱的呼喚聲:“王爺,何大夫,你們在哪裏?”
碧華驚喜的對上官鵬道:“霄鴻,他們來救我們了,他們來救我們來了,你聽到了嗎?”
上官鵬早已昏了過去。
碧華高聲應道:“我在這裏,我們在這裏!快來救我們出去!”
很快,邱遲和眾護衛的臉出現在陷阱上方,看到陷阱中的二人,大喜過望,邱遲立刻自上麵放了一根長索下來,救了二人出去。
好不容易出了陷阱,碧華鬆了口氣,問道:“邱護衛,我的醫箱呢?”
“在這裏。”
邱遲連忙讓旁邊的護衛將碧華的醫箱送了過來,碧華打開醫箱,找出一個白色的玉瓶,倒出一枚紅色的丹藥,塞入上官鵬的口中。
看著昏迷不醒的上官鵬,邱遲急道:“王爺怎麽了?”
碧華道:“王爺中了毒針,我現在用‘正命丸’護住他的心脈,趕緊送我們回去,我要給他驅毒!”
“是!”
邱遲答應著,背著上官鵬就出了密林,林外,一輛青篷馬車早已等候在那裏。
……
王府之中,邱遲將上官鵬背下馬車,進入到他的臥室,將他平放在床上。
他的麵色蒼白,身上卻看不到一個血點,數枚毒針完全射入了他的體內。
碧華一邊打開醫箱,一邊對邱遲道:“邱護衛,麻煩你趕緊端一杯水過來。”
說話間,她已經三下五除二地解開了他上身的鈕扣。當脫到他的內衣的時候,碧華忽然心頭猛地重重一震,因為他裏麵穿著的是一件洗得發白的舊衣,衣領上繡著一枚小小的彎月,黑色的繡線已經有些褪色,袖口上還有些微破損。
她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她小心翼翼的脫下他的衣衫,開始仔細地察看他的周身。
邱遲已經倒了一杯水,遞了過來,問道:“這是要給王爺喂藥嗎?”
碧華卻搖搖頭:“不是。”
說話間,她又從醫箱裏取出一把極細的小刀,在火上燒烤消毒之後,她在上官鵬胸口的肌膚上劃了一道極小的切口,飛快地從裏麵挑出了一根細若芒須的銀針,把它放進杯子裏。針上的血跡是詭異的藍色,被水釋開之後,銀針便沉到了杯底。這杯水原來並不是用來喝的。
不過片刻功夫,她已用同樣的手法在他身上挑出了七根銀針,手法之快之準,在邱遲看來,一點也不亞於自己的劍術。
邱遲守在床邊,一直端著那個杯子。
一炷香的功夫之後,碧華已經將那些毒針慢慢的全都挑了出來,隨後,她又仔細地在上官鵬身上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一根毒針遺留在他的身體裏,她才鬆了一口氣。
她讓邱遲扶著上官鵬坐起身來,從醫箱裏取出數枚銀針,沿著他胸口的幾處大穴,一路紮下,隨著她銀針的撚動,他額頭的汗珠涔涔如雨而下。
忽然,他‘噗’的一聲,吐出一口毒血。
碧華輕輕鬆了口氣:“好了,毒性已解。”
她在他的傷口上撒上藥粉,又用幹淨的白布為他包紮傷口。
忽然,碧華發現,上官鵬的腰上,有一道陳舊的紫色傷疤,雖然早已結痂愈合,但直至今日疤痕仍長可寸許,顯見當日受傷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