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焰通天

二十九、問與答

鷹逆自蕩燕山立誌,要下山尋仙學藝,幾個月來沒有尋到一絲仙蹤,毫無意外都是在求仙的路上。

直到今日,他終於見到了一位有些仙人風範的高人,不管能不能求得技藝,這便是一個好的開端。

就這樣,鷹逆遠遠的看著那希夷先生施法為這些花花草草澆灌。

他身前的花草大致可以分為三類,一種是矮小繁茂,葉子猶如竹葉一般,扁平而狹長。第二種則有三尺高,莖杆挺直,發葉皆為三,每莖頂端都帶有一些白色的花絮。第三種則是一朵朵肥嫩豐腴的紫色大花,似有人腦袋那般大,狀若玉蘭。

這三種花草在他的澆灌下,似有生命一般,左右搖曳拚命的吸收那些雨露。

而這希夷先生的模樣則是十分尋常,一身灰白色的長衫一塵不染,微瘦的臉頰下蓄有短須,頭發簡單的在上方紮了個髻非道非俗,身後背著的竹樓之中放著一柄小鋤頭,看上去甚是樸實。

做完了這些事情後,這人才收了術法朝鷹逆瞧去,投來了善意的笑容。

瞧到這一幕,鷹逆這才慌忙上前說道:“真人這一手法術甚是驚奇,看得小子我不能自已啊。”

“哈哈……過謙了,過謙了!就我這微末手段還稱不得真人,隻是一個尋常的練氣士罷了。不知道道友前來尋我有何事情,可是身上有什麽頑疾需要我幫你看一看?”希夷先生將鷹逆引向一處藤椅上詢問道。

“頑疾?”鷹逆有些疑惑。

那麵若四十餘歲的希夷先生,愣了愣,這才解釋道:“我這人法術不濟,醫術卻是還湊合,所以經常有一些前來尋我之人,治療一些頑疾,故而我才問你是否有頑疾,卻是有些誤會。”

“原來真人也是一樂於之人之輩,如此說來,我來尋真人便錯不了了。”鷹逆當即笑道,心頭也舒了一口氣。

“那你前來詢我,是為何事?”希夷先生問道。

“希望真人能夠不吝受我修仙之法。”鷹逆起身朝這希夷先生行了一禮。

卻是身子還未彎下,對方就側開身子,躲過了他這一禮,搖頭道:“使不得,使不得……道友,你我兩人修為相近,我又怎麽能夠承受此禮去傳授你修仙之法。若是你說互相探討修行,我便與你開誠布公就是,萬萬當不得如此大禮。”

“修為相近?可我明明對這修行一竅不通,又怎麽會欲你修為相近?”鷹逆有些疑惑的問道。

“你怎會連這個都不知道?我瞧你身上的靈力波動頗為凝實,應該已是凝靈初期的修為,與我這個凝靈小成之輩相差也不是太遠,怎麽會前來向我討教修行之法呢?”希夷先生疑惑道。

鷹逆愣了愣,這才恍然道:“我也是有了一些機緣這才踏開這求仙之門,卻又沒有師傅指導,以至於到現在為止對於修行的事情,皆是一竅不知,故而才會前來尋你。就是你所說的凝靈初期與小成我都是第一次聽說,不明所以。”

希夷先生聽到了鷹逆的話語,麵容一暗:“經你這麽一說,我到是想起了我的師傅,若無師傅教誨,隻怕我這小老兒早就成了一杯黃土,又怎能與道友你在這裏坐而相談。凡人皆豔羨修仙之人,卻不知仙道之人也有自己的苦楚。”

說到這裏,希夷似乎又想到了什麽,慌忙賠笑道:“讓道友見笑了,我這年紀大了,便容易絮絮叨叨,說一些無甚有用的東西。”

“無妨,希夷先生盡管說吧,我喜歡聽這些故事。便是在山下與那些小鬼們也能絮叨個半天不覺得厭煩。”鷹逆笑問:“希夷先生所說的年紀大了,不曉得你今年究竟幾歲?”

經曆了諸多生老病死,鷹逆對於求仙可否長生,一直存有一定的疑慮,此刻抓到一可以可以詢問之人,自然不會放過。

那希夷先生聞言後,思緒了一會兒,這才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今年應當是一百一十七歲了。”

“一百一十七歲?尋常人類不是罕有過七十歲的,您怎麽能活這麽長時間?”鷹逆驚到,心頭卻是沒來由的歡喜了起來。

“哈哈哈,如此說來,話就比較長了,道友若不嫌棄,可否聽我與你一一敘說?”那希夷先生爽朗的問道。

鷹逆點了點頭,道:“先生請講。”

“希夷少時便有大誌向,苦讀十年落榜無所成。隨後又去習武,卻是身子太過孱弱熬不住酷暑嚴寒,遂又放棄。本似我這般文不成武不就之人,便也隻能與尋常人一般討個生計,娶一房婆娘生幾個娃娃便了此一生。”

“卻是在我二十三歲那一年,遇上了一場疫病,瞧見了屍橫遍野人如草木一般的悲慘模樣,這便不願做那俗人,發下了大宏願,願以己身渡世人無病無災。”

“文成不為民,武成不為國,如此之技藝學來也無用,不學也罷。從此我便苦讀醫術鑽研二十於載,到果真有所小成,賺得一絲薄名。這希夷先生便是雲華國聖上所賜。”

“就算我精通醫術與調理,也隻能讓自己活上八/九十歲,再多便也不能。可是在我六十歲之時,無意中救了一人,卻是就此改變了我的一生。”希夷先生說道這裏,頓了一頓。

“那人是誰?”鷹逆問了一句。

“那人便是我的師傅南漓居士。當時他與人爭鬥身受重傷被我所救,隨後便說我心性良善可承他衣缽,便收了我為徒。我本欲要拒絕,卻是聽他所說修仙可長生,這次起了貪念,應了他的答應。”說道此處希夷先生又歎了一聲。

鷹逆皺了皺眉頭道:“先生你這人好生奇怪,別人遇到仙緣,都是萬分開心,又怎有拒絕的道理。”

“我本一心為醫為民,實在是不願在這些旁術上多下功夫。卻是因為那長生之念,這才岔了念頭。”語畢,希夷先生搖了搖頭甚是落寞。

“你這人真真的奇怪,為醫為民,與求仙問道得長生便絲毫也不衝突。你若是一心為民便隻有八十餘載可做,可你若先得長生再為民,這便是無盡的為醫為民,你又怎地不明白呢?”鷹逆輕喝了一聲,顯然想將這希夷先生給喚醒。

“是啊,當時沒想明白,待明白之時卻為時已晚。師傅他被我所救,雖活了下來,卻是暗傷在身,沒能多活許久。傳授了我五年道法便撒手離去,此後我便又開始了不事修行,鑽研各種醫術與丹道,直到最近才感覺道自己命不久矣,這次恍然發覺了自己走岔了道,卻是後悔也晚矣……”

說道此處,希夷先生猛地起身,似龍吟虎嘯一般吟道:“心懷壯誌蹣跚觀,一葉障目不見山。待到西霞終散盡,歧途回首獨自癲。”

希夷先生正值感慨之時,那鷹逆卻是滿臉淚滂沱,憤然吼道:“先生你莫不是與我在開玩笑。”

“怎麽說?”

“不是求仙問道得長生嗎?你才一百多歲這便命不久矣,所謂的長生便隻有這一百多歲嗎?如此這般,這仙我不求也罷,這道我問他何用!”鷹逆怒道。

希夷先生盯著鷹逆看了片刻,隨即便如鷹逆一般淚滂沱,撫胸大哭,喊道:“道友強我百倍,今日見到道友我才知道自己何等愚笨,之前所為真是愚昧至極。道友可為吾師,驚心之言甚於千金!”

言到此處,那希夷先生竟持弟子禮,恭恭敬敬朝鷹逆行了一禮。

鷹逆呆立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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