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羅狄號休閑艙的遊池裏,雷諾有力的擺動雙臂,在水中快速遊動,速度極快。反反複複遊了二十多個來回,直到岸邊出現一對修長雙腿。雷諾這才一個猛子紮到水裏,在水底一直潛行到岸邊,這才浮上水麵。
單手在池邊一撐,雷諾已坐在岸上。
一台清潔機器人滑了過來,伸出一個小噴嘴,吹出大量高能化的吸附粒子,在吹過雷諾身體的同時,已將他身上還有泳褲的水分全部帶走,卻不觸及身體中的水分。
“謝謝金力,不過我還喜歡原始些的方式。”雷諾取過一塊毛巾給自己擦試:“機器人功能太多的結果,就是什麽事都不用我們做,導致人的動手能力退化。從這點考慮,學院當初是對的,幸虧他們不許使用任何機器人。”
“你還真是悠閑呢。”克萊爾走過來說。
“隻是抽點時間放鬆一下,我喜歡在水裏的感覺,就象回到母體一樣……”雷諾隨口回答。他擦掉身上的水漬,揮了下手:“淨化,關閉,回複星空。”
一層層甲板伸出,鋪滿泳池上方,讓遊池重新變成地麵,同時池內開始淨化消毒。消毒後的池水可以直接用於飲用。
同時天花板上的藍天白雲景色消退,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透明的玻璃,可以直接看到頭頂星空,幾張移動桌椅自動從兩側伸出,於是泳池就變成了觀星台。
這裏位於星艦的最外緣,從這裏可以看到外麵美麗的星空世界,在戰鬥時則作為外圍緩衝區域,用來掩護內部更重要的設施。
雷諾找了張椅子坐下,已經有滾筒機器人滑行過來,打開自己圓滾滾的身體,露出裏麵的各種飲料。
“唔,還是藍星瑪瑙吧。”雷諾想了想說,然後看克萊爾:“你呢?”
“香草百合。”
滾筒機器人為兩人送上飲料,然後退下。
“那麽,情況怎麽樣?”雷諾問。
“我們的神探正幹勁十足。”克萊爾回答:“不過我很懷疑他是否做到。要知道這不是在尋找真凶,而是在探詢新聯邦二百年都未能探明的宇宙之秘。”
“我們已經擁有了答案,隻是不小心遺失在了某個角落,但我知道它就在那兒,現在要做的隻是重新找到這顆宇宙真理王冠上最明亮的一顆明珠。”雷諾慢條斯理的回答:“我相信希爾,隻要他把懷疑我的勁頭拿出來,他就能找到真相。”
“也許不是最明亮的一顆。”一個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回頭望去,諾拉正站在他們身後。
在她身邊還站著一個小男孩。
亞當。
看到亞當出現,雷諾也不由楞了楞,立即明白諾拉所說的“不是最明亮的一顆”是什麽意思,很顯然就是這指這個小男孩了。
在把亞當帶回來後,克萊爾就對亞當進行了一係列的測試。
不過就象聖地亞哥家族一樣,他們實際也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盡管如此,作為人類唯一一個不是通過聖物得到特異能力的男孩,自由之心還是把他收留了下來。
或許是曾經遭遇的緣故,亞當是個不愛說話的孩子,他大多數時間都很沉默。
雷諾曾想把他交給克萊爾照看,但事實證明克萊爾的母愛光輝在亞當身上幾乎沒有作用,反倒是一向冰冷的諾拉對於亞當似乎更有吸引力。
有一次雷諾無意中把亞當交給諾拉照看了四個小時。
在那四個小時裏,諾拉完成了一次高強度體力訓練,連續三百槍的超距離射擊和一次透支性能力消耗練習,亞當就在旁邊默默地看了四個小時。
彼此間誰都沒理誰。
那是他們唯一的一次正式接觸。
幾天後,在雷諾一次半開玩笑的問在克萊爾和諾拉之間你選誰的時候,亞當卻毫不猶豫的指向諾拉,這讓克萊爾一度難過了好幾天。
諾拉對亞當的選擇自己也感到驚訝,但她是那種無論發生什麽都會坦然接受的女人。所以當亞當選擇了跟隨自己時,她並未在意,隻是繼續著以往的冷酷。亞當也不在意,他就象是諾拉身後的小尾巴,諾拉走到哪裏,亞當也會在哪裏。反正在這個科技高度發達的時代,吃的用的都有自動化,生活的最低標準可以通過科技自動化滿足後,就算是一個孩子都可以獨自生活。找一個大人看著他,更多的是怕他做些不知好歹的事,比如看某個操縱杆好奇,順便拉下來,給星艦來個斷電什麽的。
但亞當卻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他從不碰那些他不理解的事物,而且他也看起來也沒什麽不理解的。他懂事的程度遠比人們想象得要高得多。所以這沉默的一大一小在一起生活的時候,省心的讓人吃驚。
或許亞當喜歡的就是這個吧——對於克萊爾那母親般的噓寒問暖,他有著本能上的頭痛。
看到諾拉與亞當出現,雷諾也楞了一下,然後他笑了起來:“你說得對,諾拉,宇宙真理的王冠上有許多顆明珠,也許自由之心擁有的不止一顆。可惜的是,無論哪顆,看起來都不是那麽輕鬆就能得到的。某種程度上,你身邊這顆更難。”
“可你還是把他帶來了。”
“隻是不想讓他成為那些大家族手中的斂財工具而已,至少在這裏,亞當是自由的。”雷諾向亞當招了招手:“嘿,孩子,希望你喜歡這裏。”
一向沉默的亞當突然說:“如果你不叫我孩子,我也許會喜歡你。”
雷諾楞了楞,他下是輕笑一聲看向克萊爾:“這大概就是為什麽他選擇諾拉的原因……他不喜歡別人把他當成孩子。”
然後轉向亞當:“好的我答應,我不再把你當成孩子。”
“真正意義上。”亞當回答。
“真正意義上?”雷諾一下子沒明白。
亞當已經從身後掏出一樣東西。
一把槍!
那一刻雷諾和克萊爾全站了起來,多年訓練的本能讓他們第一時間避開槍口指向,盡管那槍實際沒指他們,而是朝向地麵。
雷諾則直接手一揚,用念力控製著把槍漂浮向空中。
克萊爾大聲叫道:“你從哪兒來的槍?”
“哦,那是我的。”看了一眼,諾拉輕描淡寫地回答。
“上帝,你怎麽能給他槍!”克萊爾大喊。
她現在這表情可絕對與溫柔無關。
“我沒給他,是他自己從我臥室拿的。”諾拉回答:“我難得有心情,想帶他出來走走,和你們增加一些感情。臨走前他說去拿點東西……沒想到是槍。”
諾拉的回答表明她也是剛剛知道,但那隨意的口氣很明確的說明她沒把這當成一回事。
雷諾怔了怔,他用念力把手槍招過來,看了看,說:“他把能量匣下掉了。”
克萊爾吃驚的看亞當。
亞當麵無表情:“真正意義上。”
現在他們懂這話的意思了。
“本來想讓他和你們再熟絡一些的,看來失敗了。”諾拉聳聳肩說。
亞當說:“有些人天生不適合有朋友。”
“說得對。”
兩人一起轉身,向著艙外走去,留下雷諾與克萊爾麵麵相覷,一時誰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好一會兒,克萊爾說:“我總覺得讓他們在一起會形成大問題……那種要麽不出,一出就很大的問題。”
雷諾糾正:“一定很大,卻未必很糟。那孩子比我們想象的要懂事得多。”
“別叫孩子。”
“真正意義上。”
兩人對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