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旺營,又名南旺鎮,地處任城、梁山、嘉祥、汶上四縣的交界之處,是京東路上的緊要軍事重鎮,傳說中的兵祖戰神蚩尤的陵墓正是坐落於此。
這一日,從南旺營內奔逃出一隊潰兵來,人數約有數百人之多,盡皆兵甲不整、形容狼狽,更有好些是手無寸鐵的。
他們的首領是兩員騎馬將軍,一個穿黑甲,另一個披赤胄,各騎著一匹劣馬,引著殘兵,隻顧沒命的朝梁山方向奔逃。
潰兵們正行之間,猛然間從樹林中撞出了一彪軍馬,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這些人都配鐵盔鐵甲、鬼麵銅罩,一見就是能征慣戰的精銳騎兵。
當先領頭有五六條好漢,有男有女,有俊有醜,有騎馬的,也有步行的,個個氣宇軒昂、神威凜凜,望之不像是尋常的綠林人物。
那兩位潰兵頭領眼尖看得分明,這一群好漢中有一位是熟人,那是一位虎麵行者,八尺高大身軀、頭戴金箍,頂掛骨珠,雙手各執一把镔鐵雪花戒刀。
他們頓時如同小孩兒遇見親娘,慌忙滾鞍下馬,納頭便拜道:
“武二哥,快來救命哪!”
武鬆定睛一看,這兩個還真不是陌生人,都是梁山上的兄弟,一個是聖水將軍單廷珪,另一個是神火將軍魏定國。
武鬆趕忙上前,將二人扶起道:“兩位兄弟,你們緣何如此光景?”
單廷圭苦笑一聲,說出整件事情的具體經過來。原來他二人奉雙鞭呼延灼的軍令,和險道神鬱保四、活閃婆王定六一齊把守南旺營,雖偶然劫掠富戶土豪,但對於平民百姓卻是秋毫無犯,因此駐軍在此,向來都是平安無事。
直至這個月初,單廷珪在巡視南旺營中村落時,無意中認識了一條名叫楊騰蛟的好漢。這楊騰蛟是祖貫的南旺營人,以打鐵營生,膂力過人,使得一身好槍棒武藝,同時略識些文字。
單廷珪與楊騰蛟一見如故,結為好友,又知道他家貧營生不易,就收了他當了親隨部將。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單廷珪並不知道,自己這一番結交引來的不是好臂膀,卻是一隻中山狼,是一個要毀滅梁山好漢在南旺營據點的大禍患。
楊騰蛟從一開始就對梁山好漢心存惡念,想要尋機會刺殺單廷珪與魏定國,並奪回南旺營,向官府去請功。
單廷珪與魏定國雖不是什麽力敵萬夫的猛將,但照舊是很厲害,他們一個善於用水浸兵,一個善於使用火器,部下更有善於水火作戰的黑甲赤甲兵各五百人。
若是兩軍陣前混戰,這水火二將帶得隊伍肯定比梁山五虎將帶得隊伍都要可怕得多。
因此,武藝高強的楊騰蛟對於水火二將頗有畏懼之意,他一直等到單、魏二人出外練兵之時,方才抓住時機發動叛亂。
楊騰蛟在南旺營各村中名氣不小,識得無賴閑漢極多,他上下串聯、好生攛掇,居然讓他暗中聚集了近千人。
當晚,楊騰蛟趁著夜色偷入梁山軍的軍營,先刺殺了險道神鬱保四與活閃婆王定六,再乘著混亂殺戮群龍無首的嘍囉兵。
單廷珪與魏定國收到消息,歸來援救,卻誤中了楊騰蛟的埋伏,水火奇兵尚未發揮戰鬥力,就被暗殺了大半。
二將見大勢不可為,隻能拚命奪路而逃,終於讓楊騰蛟帶著無賴漢們占領了整個南旺營。
武鬆聽完單、魏二將講述經過,被氣得三屍神激將,隻見他怒目圓睜,就要殺回南旺營,去砍死楊騰蛟,為死難的鬱保四與王定六報仇雪恨。
就在這個時候,從武鬆身後又閃過一人,一把拽住了打虎英雄的臂膀,阻止了他的暴走,輕聲勸道:“二哥,你不可如此急躁。”
單、魏二將都不認識此人,看見這人如此膽大妄為的行動都驚呆了,這行者武鬆是什麽人,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是位最講義氣的好兄弟,但是他的脾氣卻並不怎麽好。
天下還活著的人裏麵,除了宋江、周侗與魯智深,還有什麽人敢拽這位打虎英雄的手臂,這人莫非是不想活了?難道他覺得他的頭比吊睛白額虎的腦袋更硬嗎?
但是武鬆並沒有爆發,他的怒火瞬間就停歇了下來,回頭對那人說:“呼延兄弟,那你說,我們應該怎麽辦?”
這位敢拽行者武鬆的猛人自然是附體呼延綽的編號M007號拯救者楊燁先生了。
原來當日大鬧東京之後,楊燁隨著宋江的大隊人馬回返梁山。途中趙敏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似乎要去營救一位故人,所以沒多久,就帶同了關佳慧先行離開了。
就在一路向東的旅途中,宋江接到了京城範天喜派人送來的線報,得知了高俅即將興大軍前來攻打梁山的緊急軍情。
眾人得悉此訊,就更加快了行程,宋江需要早日趕回梁山去主持大局,以應對大宋朝這一場規模空前的傾力來襲。
楊燁從宋江口中得知了梁山此時的三角布防,派林衝守濮州,由呼延灼守嘉祥,有水火二將占據南旺,形成了犄角之勢。
作為一名圖書館的管理員,楊燁對於蕩寇誌中的劇情了解甚詳,立刻就想到了南旺營被楊騰蛟襲擊攻破的劇情來了。
楊燁到也不敢充當神棍,直接向宋江道出南旺營的這場必然浩劫,隻以防備官軍使用“先破羽翼、再破中堅”的戰術為名,主動請纓要去嘉祥、南旺援助族兄雙鞭呼延灼。
楊燁前腳一請戰,那淮西猛將縻貹、袁朗等人也紛紛應合,都說要隨同楊燁同往,去與官軍廝殺,就當報答梁山好漢們救命之恩。
一時間群情洶湧,壯誌激蕩,宋江雖有顧慮,但也不敢冷了楊燁等新歸順頭領們的心,他覺得讓楊燁多帶領一下淮西將領也是一件好事,沒準還能與王慶好生競爭一下淮西虎將們的人心所向。
宋江心中暗自腹誹道:“王慶啊王慶,你若是死在東京了,那該有多好。”
所以,楊燁帶同縻貹、袁朗、馬勁、滕戡、竹瀟雨柔與金夢姬六籌好漢並紀山重騎一齊出發,宋江又怕嘉祥、南旺兩地的梁山好漢不認識眾人,讓行者武鬆當引薦人一道同去。
直至現在與單廷珪、魏定國相逢,楊燁心中暗歎:這場注定的劫數終究還是沒能避開,梁山一百單八將從今日開始,就要不完整了。
楊燁見武鬆向他問計,沒有直接回答,先轉問水火二將:“請問兩位哥哥,南旺營中所鑄防禦工事是否嚴整?”
單廷珪道:“自呼延哥哥讓我兄弟二人來此南旺營駐紮後,我們便重新修繕了此城中的防禦工事,無論女牆、護城河、箭樓、擂石滾木,一應城防器械,應有盡有,如今都讓楊騰蛟那賊給奪占了去。”
楊燁沉吟了片刻後道:“兩位哥哥,放著有武二哥與淮西各位猛虎在,要奪回南旺、報仇雪恨並非不難;難得是怎樣減少我方好漢去廝殺時候的死傷,我們的紀山重騎雖然善戰,可到底都是些騎兵,用騎兵去攻城,這個是兵家大忌。”
楊燁伸出兩個指頭,眼中閃動智慧的光芒:“我有一計,當可不費吹灰之力之力,複奪南旺營,並斬殺楊騰蛟。”
武鬆笑道:“我就知道呼延兄弟你有辦法,好!計將安處?”
眾人聽完楊燁如此這般說出具體計劃,一個個聽得是喜上眉梢,不自禁得摩拳擦掌起來,就連灰心喪氣的水火二將也在瞬間恢複了鬥意。
深夜,南旺營戒備森嚴,四下裏點滿了燈籠火把,防禦柵欄的間隙處處伸出弓弩箭矢,數百名長身漢子睜大眼睛,隻等廝殺。
柵欄外麵高高吊出兩具無頭的屍首,其中有一具特別長大,足足有將近一丈的高度。
轅門內端坐著一條彪形大漢,但見此人青黑色麵皮,眼冒凶光,殺氣騰騰,在他身旁綽著一杆開山大斧,斧刃尚沾著些許紅白之物,麵對麵對坐著的桌子上,放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
這個人正是刺殺了鬱保四與王定六的南旺營人楊騰蛟。
他也是天命歸屬要與梁山好漢做對手的三十六員雷將之一。
此時的楊騰蛟躊躇滿誌,他已經在幻想明日到官府請功後的景象——真金白銀、高官厚祿,似乎就是唾手可得。自己終於可以不再做一個低賤的砍柴郎的兒子了。
楊騰蛟的父親平生砍柴為業,因此無論他武藝再出色,在街坊裏再有名聲,但凡南旺營的官員們看到了他,撩起第一句必然要喚他做小砍柴的。
對於這個稱呼,楊騰蛟恨入骨髓。因此他一長大成人,立刻就丟下自己年老無力、無法獨立謀生的老父親獨自去闖蕩江湖,就算老父重病餓死也不管不顧。
在楊騰蛟看來,他這個隻會打柴的父親就是自己的恥辱,隻有完全脫離了父親的影響,他才有希望成為一個的高貴之人。
看來他的預感是對的,他的父親剛一死掉,他就得到了一個改命換名的好機會——得到了聖水將軍單廷珪的信任。
對於梁山好漢給予他的信任,楊騰蛟用一場驚心動魄的暗殺作為報答。他已經派出使者去聯絡官軍,相信明天定會有好消息傳來。
楊騰蛟在鄆城縣有一個曾經當過縣令的好夥伴,這是一位曾與他在勾欄中的同一張床上,一齊戰過同一個粉頭的鐵哥們。楊騰蛟通過他來聯絡官府請功。
這個人,絕對不可能讓自己失望。
“明天,大家都該叫我做楊將軍啦。”楊騰蛟看著死不瞑目的兩顆好漢首級,心中美滋滋地想。
但正在這時,南旺營外突然傳來一陣整齊而震撼的馬蹄踏動之聲,就好似天崩地裂,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