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麵首席纏愛小女傭

274他流淚了

薑凱威站在原地沒動,夏小宛輕蔑了笑了笑,提著裙擺慢慢的往前走。

春末夏初的植物園,百花齊放,姹紫嫣紅,處處皆是美景。可是她沒有心思看,隻是往前走,卻不知道自已要走到哪裏去,腳又痛了起來,她靠在樹邊休息,雪白的裙擺在地上拖成了灰白色,有一些草屑纏在上頭,她覺得好笑,穿幾百萬的婚紗來逛植物園,也算是任性了。

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眼前出現了一片白蘭樹。原來在這裏,她嘴角微揚,信步走了進去,高大的白蘭樹挺拔豎立,潔白如玉的花朵綻放在枝頭,象無數的白玉盞,又象一群群待飛的白鴿,清香陣陣襲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停在一棵樹下。

她以為自已再也不會來這裏,可還是來了,不是為了薑凱威,她心裏很清楚,絕不是為了他,隻是想緬懷曾經的青蔥歲月,緬懷那個意氣風發又俏麗嬌羞的女孩子。她的笑聲清脆如鈴,身影在花樹間鑽來鑽去,仿若象輕盈的小鹿,那樣無憂無慮的時光,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其實也不算老,才二十八歲,眼眸依舊清亮明朗,皮膚依舊光潔細膩,混在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中間,並沒有違和感。可是她的心卻蒼老得象八十二歲,千瘡百孔,粗皮暗沉,毫無生機。

腳被尖尖的鞋頭擠得實在受不了,她索性甩了高跟鞋,赤腳踩在細卵石鋪就的路麵上,小小的石子鉻在腳底,有些癢,又有些微微的疼,她走了幾步,覺得適應了。記起家裏的花園也鋪了這樣的一條小道,父親經常赤腳踩在上麵,美其名曰是做腳底按摩,她來了興致也陪著父親走一走,但往往一個來回不到就失了耐心,現在這樣慢慢走著,倒是找著感覺了似的,心裏也漸漸平靜下來。

因為不是周末,又是上午,並沒有其它的遊客,她赤著腳,穿著潔白的婚紗,在香雪海的花樹間慢慢穿行,陽光象一把細細的金沙,傾泄在她身上,照得胸前的碎鑽閃閃發光,頭上那顆粉鑽更是璀璨奪目,柔和的光芒籠著她白晰的臉龐,帶出一種詳和端莊,她看起來不象是新娘,倒更象一位公主,高貴而嬌美。

薑凱威站在樹下,怔怔的看著,她還是這麽美,五年的歲月並沒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隻是比從前多了一份歲月沉綻的靜美,她安靜的樣子美得令人窒息,也令他心疼。

在那個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療養院裏,活潑俏麗的女孩子漸漸失卻鮮活,變得安靜,她可以保持著一個姿式,安靜的呆坐大半天,看著窗外光陰冉冉,花開花落。她也可以鬧上大半天,象一頭困獸,不停的吼叫,喊到自已精疲力盡,喊到喉嚨嘶啞也不罷休,那狂亂嘶啞的聲音充滿了悲慟,聽得人心裏隻覺淒涼。

他坐在黑暗中,盯著屏幕裏吼叫的女人,如萬箭穿心,痛不可抑,終於忍不住落淚。從小,父親教導他:男兒有淚不輕流,可流血不可流淚。因為流淚是軟弱的表現。所以打從記事起,他再沒有流過眼淚,哪怕當年被傷成那樣,他難受得赤拳打牆,難受得把唇角咬破,也沒流過半滴眼淚。

可是在那個夜晚,他流淚了,肆律的淚水在他臉上縱橫交錯,象一條條冰冷的小蛇蜿蜒爬行,他硬撐著把那盒錄相帶看完。

看完他就倒在地上,哭得象受傷的小獸,嗚咽著,不停的拍打著地板。

是他錯了,是他大錯特錯。五年前他那樣恨她,如今真相擺在眼前,他方知自已恨錯了人,最最可恨的那個應該是他自已!

悔恨象一條毒蛇,不停的噬咬著他,折磨著他。

薑凱威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從回憶中愰過神來,卻看到夏小宛就站在對麵的樹下,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花樹下站著的男人,長身玉立,白衣勝雪,相似的場景讓夏小宛突然有些愰惚,仿佛是時空交錯,將她帶回美好的曾經。

兩個人就這樣呆呆的看著,風過,有花瓣飄落下來,象一隻白色大蝶在半空輕盈的飛舞,緩緩落在她的頭上,他慢慢走上前來,輕輕摘下那片花瓣,想扔在地上,夏小宛卻握住他的手,抽走那片花瓣。

“小宛,”他輕聲喚她。

夏小宛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張開雙臂,半揚著臉,閉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麽,莫名其妙的看著。

可是她什麽都沒做,就那樣站著,仿佛在傾聽。

他想起她的病史,臉色一下就變了,又叫了她一聲:“小宛。”

夏小宛“噓”了一聲,沒有睜開眼睛,輕聲說:“別說話,聽!”

他也放輕了聲音:“聽什麽?”

“風的聲音,”夏小宛說:“還有花瓣離開花朵的聲音。”

這樣詭異的事情,薑凱威平時絕對不可能做,但他卻學她的樣子,也張開雙臂,閉上了眼睛。

真的能聽到風的聲音,它們輕柔的拂起他的頭發,在他手指間頑皮的鑽過來又鑽過去,就象極細的絲,絲滑的貼著他的皮膚。

他聽了許久,怎麽也聽不到花瓣墜落的聲音,睜開眼,夏小宛的身子搖晃了兩下,無聲無息的倒下。

他大驚,趕緊伸手接住,將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急步往外跑。他的車就停在植物園門口,出門就上車,叫司機往最近的醫院開。

女人虛弱的躺在他懷裏,熟悉的氣息在鼻腔間縈繞,他再也無法逃避,緊緊的把她摟在胸前,是的,他愛這個女人,一直都愛她,愛得情不自禁,愛得身不由已。可越是愛她,卻越推開她,他傷害她,可到頭來那傷痛卻加倍還到自已身上……

都是他的錯,薑凱威懊悔的揪著自已的頭發,她變成這樣,都是他的錯,如果可能,他願意傾盡所有換得時光倒流,不讓她遭遇那些可怕的事情。

他低下頭,輕輕吻著她光潔的額,小宛,我錯了,不求你原諒,但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沒有了新娘的婚禮現場鬧成一團糟,夏南澤氣極敗壞,他追出去時,夏小宛已經不見了蹤影,而薑凱威連人帶車都不見了,他氣得狠踹了旁邊汽車的輪胎兩腳。顧念彬也追出來,問他:“小宛呢?”

“跑了,”他氣呼呼的說。

顧念彬倒反過來安慰他:“別擔心,小宛是成年人,不會有事的。”

夏南澤憤憤的罵:“她死在外頭才好,腦子被驢踢了是怎麽的,又跟薑凱威搞到一起去了,那樣慘痛的教訓都忘得一幹二淨了嗎?”

“人沒事就好,估計他們倆個在一起,”顧念彬拍拍他的肩:“先把這裏處理好,呆會我們去薑凱威家找她就是了。”

夏南澤突然想起來,顧念彬才是最尷尬的那個人,他歎了口氣:“不好意思,念彬,小宛這麽做實在太不象話了,我向你道歉,向你們全家道歉。”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侯,先進去吧。”顧念彬攬著他的肩一同往裏走。

邵柏青站在台下等得正焦急,見顧念彬進來,正要迎上去,顧念彬卻朝他搖了搖頭,邵柏青會意,跳上台,雙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靜一靜。

“各位,各位,請安靜,實在對不起,因為出了點狀況,所以今天的婚禮暫時取消,麻煩各位跑一趟實在是不好意思,請大家按次序退場,抱歉,抱歉……”

大家都站起來,邊議論邊往外走,夏南澤和顧念彬站在門口,不停的鞠躬表示歉意。

等所有的賓客都離場,教堂裏隻剩下顧夏兩家還有韓小雪,邵柏青,沈離,淩雲等人。

方雅茹氣得手指發抖,終於忍不住發難:“小宛怎麽能這麽做呢?這讓別人怎麽看我們顧家?”

“對不起,真是對不起,”夏德仁一臉愧疚的道歉:“顧兄,阿嫂,實在抱歉得很,我們沒有教好小宛,等找到她,一定讓她登門負荊請罪。”

夏夫人也趕緊表態:“是啊,你們別生氣,為了她氣壞了身子不值得,等找到她,我一定要好好教訓她一頓,親自押到府上去請罪。”

方雅茹還是氣不順,憤憤的哼了一聲,顧廣賢說:“算了,事到如今,已經這樣了,找到小宛,也別罵她,問清楚,她倒底怎麽想的?如果真的不想和念彬結婚,我們也不能勉強,還是尊重孩子們的意思吧。”

顧念彬見父親臉色不太好看,知道他多少受了點刺激,便要顧姍姍和方雅茹陪著他先回去,又對夏德仁和夏夫人說:“伯父伯母也請回去吧,別擔心,我們會找到小宛的,就按我父親的意思,如果小宛真的不願意結婚,就尊重她的意思。不要因為這個,破壞了我們兩家的關係。”

夏夫人聽了這話,感動得眼眶都紅了,拉著他的手,“念彬,你能這樣想,伯母真的很感動,謝謝你的寬容,小宛沒有福份,她配不上你。”

夏德仁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念彬,謝謝你。你是個好孩子!”

等長輩離開,大家都圍在顧念彬身邊,擔心的看著他。顧念彬反而安慰的衝他們笑了笑:“我沒事,找小宛要緊,大家分頭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