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定深自打杜小仙進門,一直沒怎麽說話。肖美媛怕他站久了會累,要扶著他坐,陸定深卻把手緩緩抽出來,對顧廣賢說:“廣賢兄,我這次過來,其實是有些事想單獨跟你談談。”
顧廣賢一直保持沉默,冷眼旁觀。他是想看看陸定深如何認這個親?
他知道陸家會查到杜小仙,也知道陸定深會找上門來,隻是沒想到這麽快。病剛好,就來折騰,可見陸定深認親的願意有多麽強烈和迫不及待!
他之所以一直不表態,是因為心裏還有一點怨氣。
聽陸定深這樣說,顧廣賢淡淡的笑了笑:“你急什麽,不是要在這裏過年嗎?想聊天什麽時侯都可以。”
陸定深突然朝他深深鞠了一躬,滿懷歉意的說:“廣賢兄,我很抱歉,當年的事全是我的錯,我大錯特氏,不分青紅皂白,傷害了你,傷害了……”
顧廣賢趕緊打住他的話,“定深,以前的事就別提了,你不是要跟我單獨談嗎?我們到書房裏去談。”
他了解陸定深,這家夥發起瘋來,真的會什麽都說出來,拄了拐杖慢慢站起來。杜小仙趕緊上前扶住他:“爸爸,你慢點。”
一聲爸爸聽得陸定深心頭一震,他多希望這是在叫他啊!可惜不是,顧廣賢那個老家夥居然還朝自已擠眼睛,得意的笑。他調整了呼吸,慢慢的跟在後頭,目光一直鎖定在前麵嬌小的身影上。居然叫顧廣賢爸爸,還對他那麽好,女兒還沒認回來,他就已經眼紅得不行了。恨不得當場就把杜小仙拽回亞灣去,他嫡嫡親親的女兒,自已還沒開始疼呢,憑什麽就跑去給別人當兒媳婦了!
杜小仙把顧廣賢扶進書房裏,細心的把毛皮坐墊鋪好,等顧廣賢坐下,又把火籠擺到他腳邊,電爐上燒上水,茶葉茶杯擺在一邊,準備燒一壺水沏了茶再出去。
顧廣賢說:“小仙,我們自已會弄,你別管這些了,到廳裏陪陸伯母坐坐,我看她挺喜歡你的。”
杜小仙說:“爸,我沏了茶再走吧,你起身不方便。”
“我是不方便,”顧廣賢笑道:“這裏不是有個方便的人在嗎?沒關係的。”
杜小仙聽他這樣說,便知道他們有事情要談,笑著說了聲好,轉身就出去了。
陸定深到了書房卻半天沒說話,隻專心沏著茶。
顧廣賢看了他半響,突然笑了:“不是想跟我談一談嗎?怎麽又不說話了?”
陸定深把沏好的茶放在他麵前,很認真的說:“廣賢兄,為了當年的事,今天我真誠的向你道歉,你能原諒我嗎?”
顧廣賢搖了搖頭:“說實話,我真不想原諒你。”
“我知道那次把你打狠了,要不你打我一頓吧?”
“我不想原諒你,不是因為你打我,我是替月娘不值。遇上你,實在是她的不幸,如果你知道自已帶給她怎樣的痛苦,你就不會要求被原諒。”
陸定深其實不知道虞月娘受了什麽樣的苦,但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總是不容易的,聽顧廣賢這樣說,便問:“那你告訴我,月娘她受了什麽苦?”
顧廣賢搖頭:“算了,再說那些也沒有意義,我知道你是為小仙而來,但她明確說了不想找生父,我也不想勉強她,所以……”
“對,我們都不要勉強她,”陸定深說:“她認不認我都沒關係,我隻想可以有機會常見到她,可以關心她,照顧她,讓她幸福。”
“她現在很幸福,我們全家人都對她很好,尤其是念彬,你應該可以看得出來。”
“是,我看得出來,”陸定深誠懇的說:“廣賢兄,謝謝你們把她照顧得這麽好。”
顧廣賢和陸定深在書房裏談話的時侯,顧念彬到院子裏抽煙,正好看到陸皓辰坐著家裏的車子進來。
他把煙頭一扔,就迎上去。
陸皓辰剛揚著笑臉要跟他打招呼,卻被他拖到屋子後麵,一把抵在牆上:“陸皓辰,你倒底想幹什麽?”
相比顧念彬的怒意,陸皓辰顯得很平靜,他指了指顧念彬揪在自已衣服的手,“你這樣,我怎麽說話?”
顧念彬狠狠一甩,冷冷的看著他。
“顧念彬,你別緊張嘛,”陸皓辰微微一笑:“怎麽?怕我挖你牆腳?不是快結婚了嗎?怎麽對自已這樣沒信心?或者說我的存在給你造成了威脅?”
“別賣關子,說你的目的!這回你玩得夠大的,把父母也帶來了,還讓你媽認小仙做女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
“顧念彬,你真的想多了,這次不是我要來,是我父母要來的,而且我母親喜歡小仙,想認出她女兒,這也沒什麽不正常的啊,誰讓小仙人見人愛呢!”
“哪有一見麵就要認人做女兒的?”
“你真的想多了,”陸皓辰仍是笑:“而且我覺得你對我的態度應該好點,萬一我媽真認了小仙做女兒,我就是你的大舅哥了。往後相處的日子還長著呢!”
“休想!”顧念彬冷笑:“你最好離小仙遠點。不然對你不客氣!”
“行,”陸皓辰依舊是笑模笑樣,“你也最好記住這句話。不跟你說了,我進去找小仙。”說完,真的一個轉身就快步往大廳走去。
顧念彬看著他囂張的樣子,氣得眼睛都要噴出火來。可上門就是客,況且陸皓辰父母也在,他居然毫無辦法。
陸皓辰清神氣爽的走進廳裏,一眼就看到正跟母親說話的杜小仙,心不由得一顫,也不知道是欣喜還是惆悵?其實不久前才在顧家門外遠遠的見過她,隻是對他來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都大半個月了,實在是想念得緊,可是他不敢讓任何人看出什麽來,所以鎮定自若的打招呼:“小仙,好久不見!”
杜小仙見是他,也很高興:“陸總,你也來了!”
最高興的是顧念念,興高采烈的跑過來:“陸叔叔,陸叔叔!”
陸皓辰把她抱起來親了一口:“呀,念念長這麽高了!”
“是呀,都說我長高了呢!”顧念念笑咪咪的說:“剛回來的時侯,奶奶很發愁,說我長大了千萬別象媽媽那麽矮,現在我長高了,奶奶可放心了!”
大家都笑起來,隻有方雅茹有些微窘,嗔怪的瞟了顧念念一眼:“奶奶說媽媽壞話,你也往外捅!”
杜小仙樂不可吱的笑:“媽,您哪是說我壞話,您是實話實說,念彬常說我又瘦又矮,象個沒發育好的小孩。”
顧念彬正好走進來聽到,“背後編排我什麽呢?”
杜小仙扭著看著他笑:“說你壞話呢!”
“敢說我壞話!”他大步走過去,摟著杜小仙就親了一口,倒把小女人嚇了一跳,雖說顧念彬喜歡跟她膩歪,但當著長輩的麵,他還是比較收斂的,怎麽還親上了?
顧念念小朋友拍著巴掌笑:“爸爸親媽媽,好羞羞!”逗得大家哄然大笑。
隻是陸皓辰知道,顧念彬是故意做給他看的。那情景雖然讓他心裏一刺,臉上卻是風平浪靜。
正笑著,顧廣賢和陸定深走了進來。
“說什麽呢,這麽熱鬧?”顧廣賢問。
顧念念快嘴的學給爺爺聽,顧廣賢和陸定深也笑起來。
顧廣賢象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問:“小仙,剛才陸伯母說想認你做女兒,你考慮得怎麽樣?”
杜小仙愣了一下,不知道顧廣賢怎麽突然提這個,在她看來,那就是肖美媛一時興起說的玩笑話,當不得真的。
顧念彬更不解,無端端的,父親是想幹什麽?
肖美媛是聰明人,聽顧廣賢提起這個,忙接話茬:“是啊,小仙,我真的很有誠意,外頭想認我做幹媽的不知道有多少,我一個都不喜歡,就喜歡你。”
“小仙,我覺得不錯,”顧廣賢說:“你陸伯母很少求人的,我覺得你不用顧慮什麽,皓辰你也認識,以後他就是你哥哥,陸世伯就更不用說了,剛才在裏麵,他還一直誇你,說真要是有你這麽個女兒就好了。”
“爸,還是看小仙的意思吧,”顧念彬不明白父親這是怎麽啦,強迫的痕跡很明顯嘛!
“我……”杜小仙還是覺得太突然,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小仙,別猶豫了,”顧廣賢笑著說:“我給你做主了,這是好事啊,就象陸伯母說的,多少人想到他們家拜親都找不著門,他們喜歡你,這也是緣份。呆會給陸世伯和陸伯母敬杯茶,這事就算成了!”
方雅茹雖然不清楚丈夫的意圖,想著陸定深也是商界響當當的人物,如果可以攀上這門親,也非常不錯。她嘴上雖然不說,但對杜小仙的出身總歸是有些遺憾,如果可以拜在陸定深膝下,將來辦婚事的時侯,多少也能掙回來一些麵子。
一念即此,她也大力攝合:“是啊,小仙,這種緣份可是求都求不來的,我看也別呆會了,就現在吧,老蕭,快備茶,讓小仙給幹爸幹媽敬茶!”
杜小仙被他們幾個一唱一和弄得都迷糊了,好象也沒什麽想法了,她對顧家兩老向來是言聽計從,又想著她認了這門親,以後陸皓辰就是哥哥,就不會對她有什麽想法,顧念彬也放心了。
顧念彬想反對,可是杜小仙已經在陸家夫婦麵前跪下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陸定深又把杜小仙扶起來了,似乎很激動的樣子,說話直喘氣:“別跪,站著就行。”他欠女兒的實在太多,看到杜小仙跪在自已麵前,差點又要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