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麵首席纏愛小女傭

457是我放的火

屋子裏很安靜,程睿彰坐在那裏,抬頭看著吊瓶裏的水,突然間有一絲恍惚。好象回到從前。他坐在充滿消毒水的房間裏,安靜的午後,陽光從窗外射進來,照著半邊床鋪,也照著床上沉睡的那個人。她很瘦,手背上也有血管凸出來,所以很容易紮針,床邊永遠掛著吊瓶,緩慢的滴著,而他靜靜的坐著發呆。

那樣漫長而寂寞的日子,他獨自守在床邊,麵對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人。

他不喜歡說話,所以總是沉默,屋裏安靜得象能聽到點滴的聲音,很輕微的“嗒,嗒,嗒……”,他不知道是自已真的聽到,還是錯覺,單調而枯燥的聲音伴隨了他非常漫長的日子,那些如夢魘一般的日子。

那時侯,他隻要有空,就會跑到醫院去,守在母親身邊,不管生活多麽艱難,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和欺淩,隻要到了這裏,就可以奇異般的撫平他心裏的創傷,讓他有片刻的安寧。

他呆在病房裏一般是發呆,但更多的時侯在學習,玩命的學,因為他知道,隻有知識可以讓他掌握自已的命運,他要出人頭地,他要掙大把的錢,他要維持母親的生命,他也要把曾經奚落他,欺負他的人通通踩在腳下!

“睿彰。”虛弱的聲音從床上傳來,把他從回憶中驚醒。

程睿彰嘴角浮起一絲奇異的笑:“你叫我來,想問什麽?”

顧廣賢又叫他:“睿彰,”混濁的眼睛緩緩眨了眨,示意他靠近一些。

程睿彰輕笑了一聲,身子往前傾了傾,把聲音壓得隻有自已和顧廣賢才聽得到:“你是想問顧氏百年大樓是怎麽起火的?”

顧廣賢眨了眨眼睛,急切的看著他。

程睿彰隻是笑,臉上的神情象一隻看著弱小獵物垂死掙紮的野獸,他緩緩開口:“是我放的火。”

顧廣賢的瞳孔急劇收縮,枯槁的麵容因為激動染上一絲紅色,嘴唇顫抖著:“真的是你?”

程睿彰很幹脆的答他:“是我。”笑了笑又說:“怎麽樣,這劑猛藥下得怎麽樣?是不是讓你很爽呢?”

“你,你……”顧廣賢咳了起來。

程睿彰輕輕在他胸口順了順,“別激動,這樣你就受不了了,往後怎麽辦?我還有那麽多大招沒放呢?”

顧廣賢咳了幾聲停下來,目光卻是驚恐,躺在床上不停的喘氣。

程睿彰笑得更得意了,“我再告訴你一件事。”說著俯身過去,在他耳邊低語。

顧廣賢的表情很怪異,輕輕一閉眼,混濁的淚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程睿彰緩緩拉開距離,看到他淚流滿麵,竟是咧著嘴笑:“哭什麽,我又沒死,等我死了你再哭不遲。”他扯了紙巾很仔細替顧廣賢把眼淚擦幹淨:“你不能這樣,讓她們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呢,聽話,別哭了啊!”

他這樣說,顧廣賢反而哭得更厲害,大顆大顆的眼淚往外冒,程睿彰有些不耐煩了,皺著眉:“你一定要這樣嗎?方雅茹看到還不得把我吃了!”

顧廣賢抽了幾下,終於是控製了情緒,慢慢平複下來,程睿彰又扯了紙巾,幫他把臉擦拭幹淨,然後抬手看了看時間,“五分鍾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

話音剛落,陸小仙和顧姍姍就推門進來。

陸小仙跑到床邊看顧廣賢,見他眼睛紅紅的,瞪著眼睛質問程睿彰:“你把他怎麽啦?”

“我又沒打他,不信你問他自已?”

顧廣賢微微搖了搖頭,聲音虛弱的說:“讓他,走吧。”

程睿彰聳了聳肩膀,很無辜的看著陸小仙:“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陸小仙說:“那你走吧。”

顧姍姍看程睿彰走到門邊,突然鼓起勇氣叫了聲:“大哥!”

程睿彰頓住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叫錯了,我姓程,不姓顧,顧念彬才是你大哥。”說完便揚長而去。

顧姍姍噎在那裏,咬著唇,神情尷尬,陸小仙拍拍她的肩:“不用理他,隨他去吧。”

顧廣賢咳了一聲,似乎在清嗓子,一開口,聲音倒比先前顯得有力氣:“扶我起來。”

陸小仙說:“爸,你怎麽能起來呢?”

方雅茹走進來,瞟了顧廣賢一眼:“見了寶貝兒子,還真是精神多了。”

陸小仙仔細一看,顧廣賢的臉色果然好看多了,眼睛也有神了,他堅持著說:“扶我起來。”

方雅茹問他:“你起來做什麽?”

顧廣賢第三次說:“扶我起來。”聲音洪亮,似乎帶著怒氣。

方雅茹不敢得罪他,招呼女兒和媳婦:“把你們爸爸扶起來吧。”

陸小仙便和顧姍姍過去把顧廣賢扶了起來,顧廣賢一坐起來,自已穿鞋下了地,也不要她們攙扶,慢慢的走到窗子邊。

顧姍姍驚喜的叫了一聲:“爸爸,你真的好多了耶!”

顧廣賢回頭對她笑了笑,扶著窗台,往樓下看,方雅茹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冷哼一聲:“人都走了,還看什麽?”

陸小仙探頭一看,才知道顧廣賢是在看程睿彰。

樓下的男人邁著大步,如不羈的風,走到車邊,突然抬頭往他們這邊看,大概是看到窗口有人,愣了一下,很快便鑽進了車裏。

黑色的轎車靈巧的轉了彎,駛出了醫院大門。顧廣賢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扭頭對方雅茹說:“對不起。”

冷不丁聽到這麽一句,方雅茹很有些錯愕,但瞬間又恢複常態,笑了笑,說:“算了,已經這樣了,隻要你好好的就行。”

顧廣賢回頭看著陸小仙:“小仙,你不要怪爸爸,以後顧氏就靠你了!”

“放心吧,爸爸,我會看好顧氏的。”

顧廣賢露出一絲笑意,好象很欣慰的樣子,又對顧姍姍說:“照顧好你媽。”

顧姍姍愣了一下,說:“隻要爸你沒事,媽就好好的。”

話音剛落,顧廣賢眼睛往上一翻,隻來得及說了一句:“我想見念念。”身子就倒下去了。

方雅茹離他最近,尖叫一聲撲上去想抱住他,但顧廣賢的身子很沉,根本抱不住,他已經很瘦了,但是倒地的瞬間仍發出一聲悶響。

顧姍姍飛快的跑出去叫醫生,陸小仙和方雅茹跪在地上,拚命想拉他起來,可是拉不動。

醫生跑進來,蹲下來翻了翻他的眼皮,探了探鼻息,急切的叫護士,“準備電擊。”

沒有時間把他移到床上去,就在地上實施電擊,一下,兩下,三下,醫生額頭冒了汗:“三百!”再來兩下,還是沒用,又叫:“四百!”功率基本達到極限,顧廣賢的身體隨著電流抖動了幾下,仍是毫無反應,心電圖監測儀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嘟音,雜亂的圖形被拉成了一條直線。

醫生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方雅茹搖了搖頭。

“不!”方雅茹這時才意識到了什麽,尖叫了一聲,撲到顧廣賢身上,拍他的臉,“你不能死,不能死啊!你不是要看念念嗎?我這就叫人去接來,你等一等,再等一等啊……你怎麽能這樣……說話不算數……嗚嗚嗚……不是說等身體好了,要跟我坐郵輪出海環遊世界的嗎?你醒醒啊……”

顧姍姍撲嗵一聲跪在地上,痛哭失聲,泣不成聲,一連聲的叫著爸爸!

陸小仙坐在地上,亦是淚流滿麵,怎麽也沒想到,以為叫程睿彰過來會讓顧廣賢高興一點,確實也看到他精神好些了,沒想到竟是佛光回照。

目睹親人離去,是一種無法壓抑的痛苦,陸小仙雖然悲痛萬分,倒底還是強打起精神,打了電話叫蕭伯年過來,準備給顧廣賢辦後事。

方雅茹和顧姍姍抱作一團,隻是哭,陸小仙過去陪著哭了一會,跟方雅茹說已經通知了殯儀館,等車子過來就把顧廣賢的遺體運走,到那邊去辦喪事。

方雅茹隻是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陸小仙看著心酸又難過,抱著她又哭了一通。

等蕭伯年辦妥了醫院裏的手續,來接顧廣賢的車子也到了,看有人要把顧廣賢弄走,方雅茹撲上去,死死抱住不撒手,她披頭散發,形如瘋顛,平日裏貴婦人的樣子蕩然無存,現在的她就是個剛失去丈夫的可憐婦人。

陸小仙和顧姍姍拚命的拉開她,才終於讓人把遺體運走。

因為事發突然,一切都沒有準備,臨時要了最大最貴的房間,裏麵正在有條不紊的布置著,白色花球掛得到處都有,一進門就是大片花海,白菊圍出花瓣形狀,中間是紫色的蝴蝶蘭和黃色的稚菊,心蕊是淺紫的香水百合,兩邊綴滿黃白相間的菊花。肅穆又顯得氣派。

消息發出去後,陸續有人送來花圈,上麵貼了挽聯,工作人員正在一個挨一個的擺放著,顧廣賢的遺休送到後麵去化妝換衣,方雅茹一時見不到他,又痛哭起來。家裏的傭人全部都過來幫忙,聽到夫人悲慟的哭聲,也紛紛跟著落淚。

所有的事情都是蕭伯年和陸小仙在張羅,陸小仙沒有經驗,不懂的便請教蕭伯年,雖然年紀不大,處理起事情來也是有板有眼,儼然有一種主事的風範。她平時不吭不聲,不太引人注意,象收在匣子裏的寶劍,此時突然亮出懾人的光芒,倒叫人不敢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