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時間,坐在同樣的地方,陸小仙眯著眼睛看天上的雲朵,一大團一大團慢慢遊走,象豐收的棉花堆,又象草原上晚歸的羊群。今天沒有火燒雲,天空是瓦藍色,落日渾圓,正往西邊徐徐墜下。
餘光瞟到有個熟悉的身影正踏著浪花而來,陸小仙趕緊站了起來,頗有些激動的看著越走越近的男人。
不管藍凱澤如何否認,在陸小仙的眼裏,他就是顧念彬。雖然還有些疑團沒有解開,但這一模一樣的外表,每每看到就令她心跳不已,就象回到了他們最初在一起的時侯,那時侯顧念彬一個眼神,一句話,一個動作,都能讓她激動半天。
“藍先生,”陸小仙迎著男人走去。
藍凱澤顯然對她還有印象,微微皺了眉:“是你?”
陸小仙嘿嘿笑著沒話找話:“藍先生一個人散步?”
藍凱澤說:“你不也是一個人?凱力沒跟你一起?”
陸小仙聽出他話裏有話,忙解釋:“你別誤會,我和藍凱力隻是普通朋友。”
“我有什麽好誤會的,你們是什麽關係,跟我有何相幹?”
陸小仙被他噎了一下,也不介意,亦步亦趨的跟著他,“藍先生也喜歡赤腳走路啊,我也是呢,小的時侯家裏窮,鞋子不舍得穿,總是打赤腳,覺得還挺舒服的。”
藍凱澤打量了她一眼,突然站住:“我雖然不識貨,也知道你這一身夠買很多雙鞋了,這麽說你現在倒是苦盡甘來了!”
陸小仙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麽解釋?直覺現在還不是把事情告訴他的時侯,正猶自愣神,就聽藍凱澤說:“你現在既然過得好了,就不需要再削尖了腦袋往我這裏鑽。老實說,你並不適合我。”
“不是,我不是,”陸小仙有些急,她知道藍凱澤肯定把她當成那些想嫁入豪門的灰姑娘了,怎麽會不適合呢?她明明就已經嫁給他了呀!
“不要再跟著我了,”男人不理會她的解釋,冷淡的說:“我真的對你沒有興趣。”
可是她對他有興趣啊,陸小仙情急之下拉住他的胳膊:“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男人手一甩,陸小仙重心不穩,跌坐在水裏,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可男人眼角都沒瞟一下,抬腳就往前麵走了。
陸小仙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大喊一聲:“你甩不掉我的,我們還會再見的。”
或許吧,藍凱澤在心裏冷哼,這些女孩無孔不入,象蒼蠅一樣圍著他嗡嗡轉,每一個都那麽討厭,特別是這個大言不慚的陸小姐。
可是他沒想到,一個月後,他們真的又見麵了。
陸小仙穿著淺藍色的傭人製服,看著他微笑:“大少爺,你好。”
藍凱澤愣了一下,冷冷的打量她,“這身衣服跟你還挺配,不過你的如意算盤恐怕要落空了,這裏不歡迎你,脫下衣服趕緊走人。”
“你憑什麽趕我走?”
“憑你存心不良。”
“我哪裏存心不良?”
“你對我有企圖。”
陸小仙依舊是微笑:“大少爺,我結婚了,還有個孩子,我很愛我的丈夫,又怎麽會對你有企圖?”
這倒是出乎藍凱澤意料之外,他重新打量她,有些不相信:“你真的結婚了?”
“是的,”陸小仙給他看顧念念的照片:“這是我女兒,七歲,已經上小學了。”
藍凱澤瞟了照片一眼,還是有些狐疑:“你有家不呆,為什麽跑到我家裏來當傭人?況且上次看你身著華服,非富即貴,不應該是做這種事的人。”
“你說的對,我家裏本來有錢,但丈夫突然失蹤了,為了找他,我把家裏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我現在一邊找他一邊掙錢,算是兩不耽誤。”
“你女兒呢?”
“女兒要念書,跟奶奶在一起。”
藍凱澤一時問不出破綻,隻好說:“你來當傭人就要守規矩,如果想暗中搞鬼,我會叫你馬上滾蛋!”
“是,大少爺。”陸小仙恭謹的朝他半彎了腰:“我會守規矩的。”
藍凱澤沒再理她,拾步上了樓,陸小仙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不管怎樣,她已經來到他身邊了,接下來就好好相處吧。
在巴倫島的時侯,她就下了決心,一定要把這件事搞清楚,回到G市,她做了妥善安排,念念由方雅茹和顧姍姍照顧,公司托付給陸定深,她借口出國遊學,要在外邊多呆一段時間。
她走的時侯精神不振,回的時侯卻神采弈弈,整個人都變了樣,陸定深和方雅茹雖然有些擔心,也覺得外出對她是有好處的,再說陸小仙決定了的事情,根本沒有人可以阻止得了。隻好同意了,唯一的要求是每天一個電話報平安。
就這樣,陸小仙帶著行李再一次踏上了澳亞萊的國土,隻不過這一次她去的是萊澳島。雖然人生地不熟,她還是憑著藍凱力給她的卡片,找到了地方。
果然是一座大得離譜的莊園,車子開進去很遠才看到主建築,三層樓的建築顯得宏偉壯觀,陸小仙隻在電影裏看到過這樣的房子,就象中式紀的英國古堡一樣,從這頭跑到那頭足有一百米以上。
門前是寬敞的廣場,有噴泉,歐式宮廷柱燈,高大的羅馬柱,也有代表本地特色的巨型花架和纏藤,還有粗壯筆直的椰子樹。看著挺近,可是車子又開了一會才停下來。
藍凱力站在一棵椰子樹下,對她的光臨表示熱烈的歡迎。
陸小仙對藍凱力的說辭和藍凱澤一樣,不過藍凱力明顯比他大哥難纏,他壓根就不信她的話,一個住得起紅玫瑰酒店的女人怎麽會跑到他家來當傭人?怎麽想都匪夷所思。他情願相信她另有目的,或許跟那些女人一樣,她的目的不是他便是藍凱澤。
不過他對陸小仙挺有好感,既然她想留下,他就幫個小忙。安排一個女傭,他還是有這個權力的。
陸小仙順利的留下來,也如願如償的見到了藍凱澤,她覺得非常滿足,對這份工作也很有信心。
女傭是她的老本行,雖然好幾年沒做,但做起來輕車熟路,一點也不困難。隻是藍家人口眾多,傭人也比從前的顧家多了好幾倍。有華人,也有本地的土著人,光是名字都能把她繞暈了。好在土著人也說會中文,溝通起來並不困難,就是有些欺生。
比如現在,阿麗絲就要求她把外邊那幾筐椰球全都搬到地窖裏去,她自已卻坐在太陽傘下悠哉遊哉的吹風乘涼。
陸小仙在這種事情上從來是寧願自已吃虧的,所以也不吭聲,老老實實的搬著,她個子嬌小,搬著大大的竹筐頗有些吃力,不一會兒就滿頭大汗了。站著擦了一把汗,想休息一下,傘下的阿麗絲就叫起來:“快點搬,剛來就想偷懶,小心我告訴華叔扣你工錢。”
華叔是這裏的管家,表情嚴肅,不是好說話的人,她剛進來的時侯,大概因為樣子太單薄,華叔看她的目光有些挑剔,如果不是藍凱力的麵子,她很可能就要打倒回府了。
陸小仙活動了一下胳膊,說:“好,我馬上就搬,”說著又抱起一筐進了屋子。
再出來的時侯,她很驚奇的發現阿麗絲居然也動手在搬,看到她還沒好氣的叫:“你上哪偷懶去了,快點搬,不然椰球不新鮮了。”
陸小仙眨巴著眼睛,“哦”了一聲,搬起一筐跟著她一道往屋子裏走,餘光突然瞟到華叔在花壇那邊澆水,她心裏暗笑,原來是這樣。
一進去阿麗絲就把筐子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麵,伸著懶腰直嚷:“累死了。”又指揮陸小仙:“我把外麵的都搬進來,你就別出去了,直接往地窖裏放吧。”
從門外搬到屋裏才幾步遠,上下地窖卻要爬樓梯,陸小仙知道阿麗絲耍詐,也不跟她計較,笑著說了聲好。
搬完那些椰球,兩個人都出了汗,陸小仙用衣袖把額上的汗擦了,阿麗絲卻不擦,還把頭發弄得零亂了些,顯出一副疲憊的樣子慢慢走出門去。
華叔還在繞水,阿麗絲和陸小仙從他身邊經過時都恭恭敬敬的跟他問好。
華叔眼皮子抬了一下,並沒有看阿麗絲,倒是在陸小仙臉上輕輕繞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
阿麗絲走過去了,還故意大聲跟陸小仙說:“在華叔眼皮子底下做事,千萬別想著偷懶,誰偷懶誰倒黴。”
陸小仙連連點頭:“是是,你說的是,我知道了。”
阿麗絲哼了一聲,“你初來乍到,華叔要我多教教你,有些事我不得不先提醒你,你是粗使女傭,不能私自上樓,不然會受罰的,這裏可不比你們那裏,受罰是要挨打的,用藤條抽,一抽就是一條血印,很痛的!”她上下打量了陸小仙一下,“你這小身板,絕對挨不過三下。一定要守規矩啊!”
陸小仙又連連點頭:“阿麗絲,我剛來,你凡事多教教我。”
“我每天很忙,不過華叔發了話,我也不能不管你,反正你聽我的沒錯,就是……”她嗬嗬笑了兩聲:“你自已也要懂點事,明白我的意思嗎?”
若擱以前,陸小仙肯定不明白,但現在她非常清楚阿麗絲的意思,懂點事就是要好處。她其實是不喜歡這樣做的,但非常時期,化敵為友最快的途徑就是收賣人心。
“明白,我明白的,”陸小仙笑著說:“這點規矩我還是懂的。”看四周沒人,她塞了一點零錢在阿麗絲手心裏:“天氣這麽熱,給你買冰椰汁喝的,一點小意思,別嫌棄。”
阿麗絲很滿意她的開竅,於是又告訴她這裏的許多規矩,陸小仙默默的聽著,一一記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