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凱力趕到住處的時侯,陸小仙也剛吃完飯,正費力的想刷碗,藍凱力在門口就聽到廚房裏有動靜,忙跑進去把她拖出來,“你在我這裏不是女傭,不需要做這些,再說手還傷著呢。”
“沒事,已經不疼了。就兩個碗,隨便洗洗就好。”
“那也不用你洗,”藍凱力把她按坐在沙發上,從包裏掏出她的錢包和鑰匙模放在茶幾上,“手機沒找到,大伯母藏得太深了。明天我再去試試。”
陸小仙問:“頭發取了嗎?”
“取了,三個人的都有,明天一大早,我找家可信賴的醫院做鑒定。快的話半天就可以出結果。”藍凱力把錢包裏的照片拿出來,“其實我看到這個就信了,上麵的人很象藍凱澤,但並不是我大哥。”
“你相信我就好。”陸小仙很欣慰,有藍凱力幫手,她相信很快這件事情就會水落石出。
藍凱力問:“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陸小仙把鑰匙模給他:“你明天把這片鑰匙配出來,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裏的鑰匙?但你大伯父能把它藏在燈盤上麵,證明它一定很重要。”
“好,”藍凱力有些惋惜的說:“可惜手機沒找到,不然你拍的那個男人說不定我能認識,我大哥說不認識是不可信的,他今天連你們去果園度周末的事都忘了,我猜大伯母一定給他吃了什麽抑製記憶的藥物。”
“我也是這麽想的,”陸小仙點點頭,突然眼睛一亮:“給我找筆紙來,我雖然不會素描,但抽象的也能畫出幾分。”
藍凱力忙找來紙筆,陸小仙憑著印象開始畫照片上的男人,她不會素描,具體的東西畫不好,但能畫出感覺,就象漫畫似的,非常神似。
紙上的人形慢慢勾勒出來,藍凱力還真覺得似曾相識,隻是一下又記不起來他是誰?
陸小仙跟他描述那個男人的樣子:“很年青,瘦高,清秀,有些靦腆害羞的樣子。”
確實是有這麽個人,藍凱力捶了捶額頭,他是誰?究竟是誰呢?
藍凱力苦苦思索的時侯,藍凱澤也在冥思苦想,他怎麽會帶一個女傭去果園?還度周末?這簡直太可笑了!不管他怎麽想,那段記憶都很模糊,仿佛是存在那麽一個人,又仿佛隻是幻想。
“陸小仙,陸小仙……”他不停的念著這個名字,企圖讓自己記起一點什麽來,卻是徒勞,那個模糊的影子淡得似無,象一陣輕煙從指尖溜走,他根本抓不住。
大概是對她青睞過吧?富家少爺喜歡女傭,這種事在澳萊很平常,凱達和凱力都有過,他算是正規正矩的,就算偶爾一次也不過份吧?
不過能讓他瞧上的女傭,肯定不是簡直角色。不然怎麽會讓他帶去果園呢?隻可惜,他已經記不清陸小仙的樣子了,他現在對她最深刻的印象是她偷了東西被趕出去,這種事情他從來不過問,也不關心,哪怕這個犯了事的女傭是他喜歡過的。
事實上,他對女傭都沒什麽好感,她們本來就是一群明目張膽的賊,最終目的是想偷主人家的少爺。他雖然被小小的迷惑了一下,但絕不可能被偷走。
藍凱澤扔了煙頭,大步朝屋裏走去,走在台階上,他突然回頭,看到花架下站著一個女人,很瘦小,穿著一件白色的棉布襯衣,一雙大眼睛清澈見底,如溪水流過他的心間。
他一下怔在那裏,眨了眨眼睛再仔細看,又什麽都沒有。
藍凱澤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好象是在做夢,又象是真實的,他一時分不清楚,象走在層層煙霧中,所有的東西都模模糊糊,讓他看不真切。隻有那個女人是真實的,她衝他笑,眉眼彎彎,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淨得讓他迷戀。
“大少爺,”有人叫他,“快到廊下來,飄小雨了。”
細細的雨絲貼在藍凱澤的臉上,有微微的涼意,他回過頭來,見是華叔在叫他。
藍凱澤慢慢的上了台階,抬頭看了一下天,雖然下雨,但天並沒有黑透,是一種很純淨的墨紫色,就象那個女人的眼眸。
華叔問他:“大少爺在想什麽呢?下雨了都不知道。”
藍凱澤歎了口氣,“華叔,我真的帶了那個女傭去了果園是嗎?”
華叔沉默了一下,說:“是的。你和她一起去的,住了三個晚上才回來。”
“可是這太奇怪了,為什麽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大少爺,”華叔瞟了一眼廳裏,壓低了聲音說:“大夫人和大老爺不喜歡那個女傭,您以後還是不要再想了吧?”
藍凱澤微皺了眉,“華叔,陸小仙真的偷了東西嗎?”
“或許是吧。”華叔很快的答了一聲,恭謹的跟他告辭回屋裏去了。
林佩之走出來:“凱澤,這雨有什麽好看的,累了一天,回房間休息去吧。”
藍凱澤沒理她,隻說:“好久都沒下雨了,隻可惜下得不夠大。”
天越來越暗,仿佛到處都漾起黑色的煙霧,連雨都變成灰色,透過蒙蒙細雨,遠處的花架下仿佛又站著一個人。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藍凱澤用力閉了一下眼睛,轉身上了樓。
回了房間,那種奇怪的感覺如影隨行,並沒有消失,這讓他很惱怒,於是到書房裏找書看,想轉移一下注意力,結果找來找去也沒找到想要的那本。
他大為光火,大聲問阿烈:“那本《沉浮》哪去了?一直放在這裏的,你弄到哪裏去了?”
阿烈看他發火,囁囁的說:“以前都是陸小姐整理書櫃,她也經常拿書看,我不太清楚。”
藍凱澤眼睛一瞪:“你叫她陸小姐?她隻是個傭人,誰讓你這樣叫的?”
“是華,華叔。”
“華叔?”藍凱澤愣了一下,慢慢的坐下來,捏了捏眉心,倒底還有多少事情是他不記得的?為什麽阿烈說的這些他都不知道?
“你坐下,”他指了指前麵的椅子:“我最近記憶有些亂,你把陸小仙的事給我說一說。”
“這個……”阿烈有些為難,大夫人親自找過他,叮囑他不能在藍凱澤麵前再提起陸小仙,更不能說起他們的過往。
藍凱澤知道阿烈為什麽為難?家裏的這些事他雖然不太過問,但父母的為人他非常清楚,“你是我的人,我讓你說你就說,不要顧忌,有事我擔著。”
從內心來說,阿烈很同情陸小仙的遭遇,一咬牙,他把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都說了一遍。
藍凱澤麵無表情,靜靜的聽著,等阿烈把事情都講完,他才問:“她是在我出差的那天被趕出去的?”
“是,不知道大夫人給陸小姐吃了什麽,她一直沒醒,就被他們帶走了。”阿烈看了他一眼:“我馬上就打電話給大少爺,可是大少爺你什麽反應都沒有。三少爺為了這個事還跟你吵了一架。”
藍凱澤眉頭一皺:“三少爺也喜歡她?”
“我不知道三少爺喜不喜歡陸小姐,我隻知道陸小姐是喜歡大少爺的。我從她的眼睛裏看得出來。”
藍凱澤想了想,問:“她的眼睛是不是很大很清澈?”
“對,非常純淨,我覺得,”阿烈猶豫了一下,說:“陸小姐不象是會偷東西的人。”
藍凱澤揮了揮手,“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
阿烈微傾了身子,默默的退出房間。
藍凱澤點了根煙,吸了一大口,他是真的糊塗了,和陸小仙之間發生了這麽多事,為什麽他一點印象都不記得?
他這樣喜歡她,為什麽一點都不記得?
為什麽前一個晚上,他還允許她睡在自已床上,到了第二天,卻對她的離去漠不關心?
這件事怎麽看都透著古怪,他並沒有七老八十,還不到健忘的年紀,一個月前的例會上自己說了什麽話,到現在仍記得一清二楚,為什麽單單忘了自己喜歡過的女人?倒底是哪裏出了錯?就象有人拿著橡皮擦把有關陸小仙的記憶都擦去了。這實在太奇怪了!
藍凱澤以為自己會為這個事情困撓很久,可是並沒有,第二天早上起來,他已經把陸小仙拋到了腦後。
阿烈一邊服侍他洗漱,一邊偷偷看他,以為大少爺聽了他昨天那些話,今天會有所行動,至少會打聽陸小仙的去向,可大少爺神色冷漠,就跟平常一樣,沒半點異常。
他有些不甘心,壯著膽子問:“大少爺,您昨天想起來陸小姐的事了嗎?”
藍凱澤眉頭一皺,不悅的瞪他:“什麽陸小姐,以後不準這麽叫,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以後不要再提了。”
阿烈嚇得一哆嗦,忙點頭:“是,大少爺,我知道了。”
藍凱力起了個大早,把那三份頭發樣本送去醫院,做鑒定的醫師跟他很熟,開玩笑說:“看看,玩出火了吧,孩子都有了,想確定一下好認祖歸宗?”
“別胡說,是我一朋友的,托我來驗驗,看是不是親生的。”
醫師哈哈大笑起來:“來這裏做鑒定的都這麽說,但十有八九就是自己,放心,我替你保密?”
藍凱力幹脆默認:“幫忙加個急,我真的很想快點知道。”
“沒問題,結果一出來,我立馬通知你。”
藍凱力很滿意,笑著點了點頭,又閑聊了幾句就走了。
出了醫院大門,他去拿車,看到對麵百貨大樓的屏幕上正在播放廣告,他看了兩秒鍾,突然一拍腦袋,叫起來,“我知道他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