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佳人的邀請令林龔羽愣了一下,隨即起身,拍了拍身上海風帶來的細沙,邁開步子向救生筏走去。
鑽進救生筏,隻見顧情沙已經平躺睡下,在她身邊右邊空出了一個身位,恰好能讓林龔羽躺在上麵,看來是給林龔羽準備的。
林龔羽不假思索的躺了下去,與顧情沙肩並肩睡在一起。
除了那日在地下室沙灘打賭外,這還是林龔羽第一次如此親近顧情沙。即便現在他們二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染上了濃濃的大海的氣息,但這絲毫不影響顧情沙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飄入鼻中。
嗅著醉人的處子體香,林龔羽有些迷醉其中,難以自拔。
良久,顧情沙一聲輕輕的疑問打破了救生筏內沉默的氣氛。
“你說……如果我們明天出海的話,大概有幾成幾率能夠成功?或者說能有幾成幾率能夠活下來?”
顧情沙的聲音中透露出淡淡的迷茫,她知道明天的出海其實就是一場豪賭,十七個椰子加上五瓶礦泉水所能提供的水分大約能夠支持他們存活14-17天,而鯊魚肉幹至多隻能保存5-7天。5天過後,他們就得依靠吃椰肉、壓縮餅幹和罐頭度日,如果他們不能再三個星期內獲得物資補充或者救援的話,那麽他們的結局隻會是餓死在太平洋上。
“大概3-5成的幾率會成功。”林龔羽應了一聲:“大海可以和求生者成為好朋友,為他們提供各種給養,但有時候大海也具有無情的一麵。如果我們不能在兩周內被過往的船隻發現或者登陸其他島嶼補充淡水,那麽從第三周開始,我們便會開始出現脫水症狀,以我的體質或許可以挨過第三周才斷氣,但是,你在沒有淡水補充的情況下或許隻能支撐3-5天。”
“另外,我們大約有2成的幾率隨著洋流直接漂到澳大利亞的海岸線,當然前提是我們距離澳大利亞的距離不算太遠。”
林龔羽抱著腦袋,重重的歎了口氣:“這是一場豪賭,賭注是我們兩人的生命。但我們別無選擇。”
言罷,林龔羽扭過頭又問道:“你害怕麽?”
顧情沙輕輕搖了搖頭:“有什麽好怕?我隻是感覺有些迷茫罷了。”
“是嗎?”林龔羽又是搖頭一歎。
說實話,對於明日他們二人即將乘坐救生筏飄洋出海,理智上來說林龔羽絕對不讚成這個決定,但迫於火種源的威脅性,他必須放手一搏。
對於飄洋出海的決定林龔羽說不擔憂是不可能的,畢竟他也不能保證能否在物資消耗完畢前獲得救援,或者登陸島嶼、大陸。
不過,和顧情沙的幾句對話讓林龔羽忽然感覺到,顧情沙似乎對這趟行程似乎根本不存在擔憂和顧慮。她表現出來的恰是一種深深的迷茫無力。
如果一個人,在麵對未知的旅程,而這個行程很有可能是一個會葬送掉你生命的旅程的時候,這個人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擔憂、掙紮或者恐懼,反而是陷入深深的迷茫的話,那個這個人如果不是沒有求生欲,那就是他已經自暴自棄了。
再聯想起顧情沙和自己講述過的遭遇,林龔羽進一步確定了內心的想法。也是,即便她能夠為父親報了仇又何妨,即便她將禍害自己一家的家族全滅了又何妨,她能讓早已支離破碎的家庭完好如初嗎?
不可能。
很多複仇者在報完血海深仇後都選擇了自殺,蓋因他們發現,當一直支撐著自己不斷變強、不斷前進的信念經過無數生死掙紮後終於在某一天得以實現。完成了自己一直想要完成的事情。複仇的爽快感一過,無盡的空虛和迷茫湧上心頭,輕生念頭頓起,因為他們已經找不到繼續支撐自己繼續走下去的信念,繼續生存的價值。
他們已經失去了人生的目標。
林龔羽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冷淡入水的女人。
“喂,顧情沙。”
“嗯?”
“在輪回世界中,你有沒有什麽目標,信念或者說什麽理想?”
顧情沙疑惑的看著林龔羽:“目標?理想?信念?”
“嗯,比如我的目標是讓整個熾天使隊問鼎輪回世界,超脫主神的控製,最後淩駕於主神之上。”
“哦。”對於林龔羽毫不遮掩的野心欲望,顧情沙輕輕應了一聲。
“暫時沒有。”
“那愛好呢?”
“也沒有。”
“你不是喜歡喝紅酒嗎?”
“這……姑且算是一個愛好。”
“哦。”
林龔羽無奈搖搖頭,心中已經有了結果。
(果然,她根本就沒有目標沒有執著,更沒有生存下去的欲望,對於她來說,輪回世界不過是一個充滿了神秘和刺激的地方,她進入主神空間根本沒有變強的念頭,也沒有想要超脫主神的想法,她……隻是在等死,所以即便是麵對死亡的威脅時,她表現出來的也僅僅隻是迷茫罷了。)
(對人生的迷茫,對生命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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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顧情沙和林龔羽早早起床,為他們即將進行的漂泊之旅做著最後的準備。
林龔羽顯示找來幾根細長的竹子拚成一個三角形支架,然後將之前在海溶洞中找到的那張破漁網綁在支架中央,接著他又尋來一些棕櫚葉,用棕櫚葉編製著破漁網,將鏤空的部分用棕櫚葉填充完畢,製成一個簡易的手工船帆。雖然棕櫚葉間上仍然存在空隙,但這個簡易船帆還是能兜得住風的。
隨後,林龔羽將自己背著的那一直未曾啟動的充氣閥打了開來,並在三角形帳篷頂上鑿開了個洞,然後把這個簡易船帆插了進去。有了這個船帆,在一定程度上林龔羽能夠借助海風的風力推動他們繼續前進。
而且,由於林龔羽將這個自製船帆插在救生筏帳篷上,所以還能自由變向,就算是逆風而行,林龔羽也能及時將船帆收回,從而大大增加了他們兩人海上漂流的存活率……
一切準備就緒後。北京時間九點三十分,林龔羽和顧情沙將救生筏推下沙灘,開始了他們漫長的漂泊之旅。
即便林龔羽曾經接受過一些荒野求生的訓練,但像這樣僅憑一艘救生筏和一些簡陋的資源就飄洋出海的行為林龔羽也是第一次嚐試,即便他能夠憑借自己豐富的知識和閱曆確定自己所處的方位並製定出一套脫險計劃。不過,要知道海風、洋流還有各種氣候因素的影響會成為一個個不可預知的變數,而且在一望無際、沒有參照物的大海上,很容易迷失方向。
隻是林龔羽卻根本顧不得那麽多了。
林龔羽製定的計劃是向南而行,他的目的是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幸運的遇上托雷斯海峽中過往的貨船,或者能夠直接飄到澳大利亞附近一些有人居住的島嶼,哪怕是無人島嶼也行,隻能能讓他登陸,他就能憑借自己的雙手尋找到物資。
巧合的是,林龔羽所處的這座島嶼的背風麵恰好是正南方向,如此一來,他們並沒有廢太大的勁便順利漂離了這座島嶼,往南方漂洋而去……
在太平洋上漂流了三天後,林龔羽的預算中出現了一次失誤。
原本他預算能夠保存5至7日的鯊魚幹僅僅隻保存了三天便已經開始發臭,不能再使用。
畢竟林龔羽采用的是最粗糙的魚幹加工法,再加上他們所處赤道附近,太陽毒辣溫度高,食物自然不容易保存。
於是,林龔羽無比惋惜的將那些剩餘很多且已經發臭的鯊魚幹統統扔進了海裏。
在這三天時間內,林龔羽和顧情沙一共就打開了兩個汁液較少的熟椰子來補充水分,期間還以椰肉搭配鯊魚幹充饑,所以林龔羽和顧情沙二人根本就沒有吃掉多少鯊魚幹,因此,林龔羽將鯊魚幹倒入海中時才會那般可惜不已。早知道他就集中火力先消滅那些鯊魚肉幹了。
海上漂流日第七天。
林龔羽和顧情沙已經實用了五個椰子,並且為了補充蛋白質,林龔羽還特地開了一罐牛肉罐頭,給已經吃了一周椰肉的顧情沙好好補充補充營養。不過林龔羽自己卻沒有碰這些極具蛋白質的牛肉罐頭,他隻是自顧自的吃著他的壓縮餅幹。
每天,林龔羽都坐在救生筏穿透,嚴密觀察者海上的風向,若是碰到逆風情況,林龔羽便迅速將救生筏上的船帆取下來,以防止救生筏的航道被海風影響,但若是遇到順風,林龔羽則又把船帆重新插上去,讓海風成為他們前進的巨大助力。
可是,大海就像一個內分泌失調的臭婊子,誰也搞不清楚她的月經究竟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結束。
於是,在海上漂流第七日的淩晨時分,海麵毫無征兆的刮起一陣猛烈的暴風,呼嘯的狂風仿佛像是亡靈冤魂的呐喊,伴隨著大顆大顆的雨滴砸在救生筏帳篷上發出一聲聲“噠噠噠”的噪音,把還在睡夢中的顧情沙和林龔羽兩人猛然喚醒。
“暴風雨來了?”林龔羽一個激靈感覺翻起身子,迅速拉開帳篷的拉鏈,想要將插在頂端的船帆取下來。
可拉鏈才一打開,強勁的暴風仿佛找到了泄氣口般,瘋狂的往救生筏裏湧來,吹得林龔羽幾乎睜不開眼睛。
心急如焚的林龔羽可不股得那麽多,他必須在船帆承受不住前將其收回,若是失去了船帆,那麽在以後的日子裏就隻能任憑大海擺布。
於是,林龔羽艱難的迎風而上,可他剛剛將身子移出救生筏,正準備伸出把插在外麵的船帆取下來之時,隻聽“哢”一聲,插在帳篷頂端的自製船帆承受不住暴風雨的猛烈抨擊,在暴風中粉身碎骨,隨著呼嘯的狂風消失在幽暗的天際。
“臥槽。”
林龔羽沒忍住罵了一聲。
他抖了抖身上沾滿的雨水重新坐回救生筏內。
船帆丟了,他們的境遇頓時變得被動起來。至少他們已經完全無法控製救生筏的航向。雖然使用自製船槳來改變航向不失為一個好方法,但對於物資短缺的林龔羽和顧情沙來說,這樣的行為無疑是找死。
劇烈的運動會消耗掉大量的水分和體力,林龔羽的儲備可沒有躲多到能夠支撐這樣程度的消耗,他可不會傻到相信僅憑自己的一雙手就能將帶動整艘救生筏抵達澳大利亞。所以,保存水分、體力和物資才是他們首要考慮的事情。而且他壓根就沒把那根自製的船槳帶上救生筏來。
“顧情沙,把你的水壺還有那些吃完的椰子拿過來,趁著現在下雨我們多接些雨水。”那些被林龔羽和顧情沙吃剩了的椰子並沒有被扔掉,而是被堆積在救生筏中,現在來了暴風雨,這七個被吃空了的椰子都能充當盛水的容器。
如此一來,林龔羽顧情沙二人的淡水儲蓄量又增加不少,存活率也大大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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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暴風雨愈演愈烈,太平洋上海浪翻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高的海浪甚至能夠掀起十幾米高。紅色的三角救生筏正似一葉扁舟,在起伏不定的暴風雨中心苦苦掙紮著。
每一次波浪都將救生筏高高推起十幾米,然後順著海浪重重跌落下來,那感覺就如同不斷循環的過山車一般,心髒起起伏伏。
“你……不害怕嗎?”
又是一陣大起大落後,林龔羽終於忍不住出聲詢問身旁麵無表情的顧情沙。
“你怕?”
林龔羽不可置否的搖搖頭,一本正經道:“其實我認為你在這種情況下尖叫兩聲,然後投入我的懷抱緊緊抱住我似乎更合適些。”
“我可不是尚綺妍。”顧情沙斜眼瞥了林龔羽一眼:“而且,這也沒什麽好怕的。”
林龔羽歎了口氣,心中的猜想愈發堅定起來。沒有目標、沒有執念,沒有欲望,這也的人生簡直如同行屍走肉。
“難道你就沒有一絲的留戀或者……執著嗎?”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林龔羽岔開話題道:“我隻是忽然覺得,如果你進入仙劍世界的話,或許你可以在極短時間內修煉成飛仙,憑借著你的心性。”
“是嗎?”
林龔羽點點頭:“算了,不說了,我睡覺了。晚安。”
說完,林龔羽倒頭便睡,沒過多久,林龔羽的呼吸逐漸趨於均勻,似乎睡著了。
聽著林龔羽的呼吸聲,顧情沙倒是有些佩服林龔羽,因為側可救生筏仍然隨著海浪劇烈的一起一伏著,可林龔羽竟然能在這種環境下呼呼大睡,顧情沙自認為自己沒有這般氣魄。
暴風雨持續了整整四五個小時後趨於平靜,林龔羽和顧情沙的救生筏在海浪中起起伏伏,並沒有出現破損,這是不幸中的萬幸,然而,林龔羽和顧情沙都不知道,在這場暴風雨的影響下,他們已經徹底偏離了原來的航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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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好像已經偏離和航線。”
第二天上午,林龔羽一邊對照著手表上的時間,一邊拉開拉鏈觀察天空太陽的方向喃喃說道。
在野外有一種利用手表辨別方向的方法,那就是用當地時間的小時數除以二,然後將所得商數指向太陽的方向,十二點鍾方向便是北方。
使用這個方法,林龔羽發現他們的航線似乎在向東南方向前進。
“順其自然吧……”顧情沙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反正船帆已經被吹走,他們根本不能改變救生筏的漂流路線。
“也隻能如此了。”
海上漂流第十五天。
當林龔羽從空間戒指中取出椰子,準備開始一天中的唯一一頓能量補充之時卻發現,空間戒指中隻剩下最後一個椰子,但他並沒有將椰子吃完的消息告訴顧情沙。歎了口氣的林龔羽將椰子破開,與顧情沙分為食之,草草結束了這第十五天。
海上漂流第十六天淩晨,林龔羽將空間戒指中剩下所有物資都取了出來,看著手上的五瓶礦泉水、四包壓縮餅幹和一盒子牛肉罐頭,林龔羽重重的歎了口氣,這將是他們生命的最後保障。
一般來說,正常人每日應該攝入的水分應該在2200-2500毫升,不過林龔羽和顧情沙都是經過特殊訓練,即便每日隻攝入200毫升的水分對他們來說也沒有什麽大問題。
五瓶礦泉水,大約還能支撐八天左右,四包壓縮餅幹,一天半包,再加上那罐牛肉罐頭,或許還夠撐個十天左右,於是,林龔羽把三瓶水兩包壓縮餅幹和一罐牛肉罐頭分給了顧情沙並告訴她,她必須依靠手中的物資支撐在至少九天時間。而林龔羽自己卻隻留下兩瓶礦泉水和兩包壓縮餅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