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女榮華

第一百七十七章 報仇,才剛剛開始呢!

晉國長公主氣得臉色發白,一邊撫著她發頂,一邊質問貴妃:“貴妃既然有意推薦自家外甥女給我做兒媳婦,為什麽之前不說,如今我好好的媳婦都過了門翻過年來了,再玩這麽一出,是什麽用心!?”

“殿下,絕無此事!”崔貴妃這會掐死侄女的心都有了,崔見憐讓宋宜笑給其他人讓位也還罷了,可偏偏是衡山王府的四郡主!陸蔻兒可是貴妃的嫡親外甥女!

這下晉國長公主能不懷疑這件事是貴妃主謀嗎?

畢竟區區太子側妃,哪來的膽子跟底氣,要已經受了冊封的一品誥命下堂?!

肯定背後站著撐腰的人!

而以崔見憐的身份,這個靠山除了如今的貴妃、以後的太後,還能是誰?

崔貴妃忍著吐血的衝動,急聲道,“陸蔻兒雖然是我亡妹親女,可她從小到大,也沒怎麽跟我照麵。且她祖母與父王尚在,繼母既然能教出燕國夫人這樣的賢淑之女,顯然也是識大體的,那孩子的終身大事怎麽會需要我過問呢?”

她這番話卻是話裏有話:陸蔻兒的繼母韋夢盈,是宋宜笑的親娘,宋宜笑當然不可能說親娘的壞話,但韋夢盈棄夫再嫁,又與兩任婆婆關係都不好,是公認的不賢惠,所以作為她教出來的親生女兒,宋宜笑的品德,也值得懷疑!

隻是比親家還多嫁了一次的晉國長公主,根本不吃這套,聞言冷笑著道:“那麽宜笑這孩子也說了,她跟你那親侄女根本不熟!這熱熱鬧鬧的場合,冒稱人家娘家母親,把人約到這裏來,到底安的什麽心?!”

“稟長公主殿下、貴妃娘娘!”小蠻驚慌失措到現在,總算反應過來,猛然跪下磕了個頭,哭喊道,“側妃約燕國夫人確實有事,但絕對沒說什麽下堂不下堂!說的是……說的是她們之前的恩怨啊!”

——倒也不能怪她之前渾渾噩噩,實在是整件事情的發展,沒有一樣在預料之內!

原本按照她跟她主子的設想,宋宜笑的衣物有尤慶春做的手腳,根本過不了查驗這關!

這種情況下,崔見憐理所當然在人前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怎麽得罪了燕國夫人,以至於要對自己的孩子下毒手,小蠻再出來提醒,七年前的往事。

順理成章的坐實宋宜笑報複害人的罪名!

可主仆兩個都沒想到,宋宜笑早就察覺到了尤慶春的背叛,在搜身這一道上根本沒留下任何把柄!且還抓住崔見憐主動約她這點,公然汙蔑崔見憐喪心病狂的逼自己下堂!

這麽下去,小蠻自己小命難保不說,崔見憐也肯定沒好下場!

如今卻是不得不說“實話”了!

“七年前,側妃還在衡山王府女學念書,有一天聽人提到獒犬,一時好奇命人牽了兩頭到後院裏瞧。誰想看著獒犬的下人不當心,叫兩頭獒犬逃走的路上,將燕國夫人的丫鬟咬成了重傷,連燕國夫人也受了極大的驚嚇!”

小蠻哽咽道,“事後側妃非常自責,無奈幾次賠罪,都無法讓韋王妃與燕國夫人息怒!所以側妃慚愧之下,就回了崔府,也沒再去王府女學。”

“那憐兒這回約見燕國夫人是為了?”崔貴妃微微眯眼,追問。

“是為了向燕國夫人再次賠罪!”小蠻立刻道,“側妃自從有了身孕以來,一直回想起這件往事,每每夜不能寐——竟成了心事!這段時間以來,雖然太子妃悉心照顧,側妃依然愁眉不展,絕不是故意為難太子妃,而是覺得對不住燕國夫人!”

“隻是,燕國夫人出閣未久,卻已獨掌一府,想也是事務繁忙的,側妃也不敢擅自請她到東宮,惟恐打擾了她!”

“這才趁今晚元宵宮宴的機會,請燕國夫人私下一晤,好冰釋前嫌!”

又道,“之所以托詞韋王妃,也是怕燕國夫人餘怒未消,知道是側妃所邀,不肯赴約!”

宋宜笑淡淡掃她一眼——難怪能一直伺候崔見憐,這丫鬟倒也沒她想的那麽蠢!

這番說辭不但反駁了宋宜笑的“下堂”之說,更在向玉果委婉解釋崔見憐絕對沒有自恃身孕藐視太子妃,一切都是因為她心地善良為幼時的一起意外愧疚,甚至連傳話丫鬟的破綻都順手補了!

崔貴妃眉宇之間的蹙痕,不動聲色的散開了些,溫言道:“燕國夫人,不知你與憐兒這段過往的誤會……是真是假?”

貴妃也是心思玲瓏,聽了小蠻所言後,不問宋宜笑與小蠻到底誰說的是真是假,既避免當場激怒晉國長公主,也回避了小蠻為什麽拖到現在才這麽講的疑問,卻直指小蠻這番話的核心——宋宜笑與崔見憐,到底有沒有過舊怨?

隻要宋宜笑說有,那麽她方才言詞鑿鑿說崔見憐逼她下堂的話,卻要值得商榷了!

晉國長公主與清江郡主聞言對望一眼,微微蹙眉,看向宋宜笑的目光,隱含憂慮:她們母女都非常關心簡虛白,簡虛白的發妻,怎麽可能不調查清楚?

何況宋宜笑與崔見憐之間的這番恩怨,簡虛白當年還插手過後續!

隻是她們正轉著心念,考慮接下來怎麽拉偏架,卻聽宋宜笑平靜道:“娘娘,七年前,臣婦年方八歲,小蠻這丫鬟,應該也差不多!所以無論臣婦還是小蠻,所思所言,即使不曾故意說謊,卻未必是真相!依臣婦看,莫如請教衡山王太妃!”

“衡山王太妃?”崔貴妃微怔。

衡山王太妃不喜歡繼媳可不是秘密,對宋宜笑恨屋及烏,同樣不是秘密——宋宜笑這會卻不提親娘韋夢盈,隻說請教她,就不怕她幫著崔見憐落井下石?

尤其宋宜笑剛剛還說,崔見憐逼著她給陸蔻兒讓位!

哪怕是為孫女出氣,衡山王太妃也饒不了她吧?

饒是崔貴妃已在宮闈中浸淫多年,什麽場麵都見識過,這會也吃不準宋宜笑的用意了!

但也正因為這些緣故,崔貴妃也找不到理由反對。

片刻後衡山王太妃請到,崔貴妃故意不說來龍去脈,隻道:“嬸母,聽說七年前,憐兒與燕國夫人有些誤會,是也不是?”

衡山王太妃聞言怔了怔,看了眼宋宜笑,卻道:“什麽誤會?下人欺負憐兒年紀小好說話,做錯了事卻賴在她頭上——早就跟韋氏母女說清楚了的,偏憐兒那孩子心軟,竟信以為真!此後一直都不肯到王府去,叫我平白想了這些年!”

這話讓崔貴妃、晉國長公主都十分意外:“這是怎麽說?”

“你們可聽說跟成年女子差不多高的獒犬,是可以隨意牽進後院的?”太妃語氣平淡道,“尤其憐兒一個小女孩兒,她要點花兒草兒也還罷了,怎麽會去要獒犬?卻是幾個新來的奴才要把獒犬領到豢養的院子去時走錯了門,誤入後院闖了禍,偏他們有幾個親戚,在當時的女學裏伺候,打量著憐兒在王府是親戚,又單純好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哄了她擔當了罪責!”

又說,“隻是韋氏素來精明,吃虧的又是她親生女兒,哪能不查個清楚?這麽著,把真相查了出來,那幾個下人自然都沒好下場——可惜憐兒懵懵懂懂的,還真以為自己做錯了事呢!”

說到這裏瞥一眼宋宜笑,不鹹不淡道,“這事的真相,你娘不是早跟你說過了?我記得你前兩年給我請安時,還問過送你響步鐲的崔姐姐做什麽不來王府了?怎麽這會又提起來了?”

她解釋了下響步鐲,“憐兒後來雖然不到王府了,但偶爾也會送點小東西給姐妹們,我記得其中好像有一對響步鐲?”

響步鐲確實有——不過其實是送給袁雪萼的,袁雪萼轉送了宋宜笑——但太妃這麽說了,宋宜笑自不會戳穿:“晚輩也覺得與崔側妃之間沒有恩怨,可小蠻這丫鬟非說有!這不,想著當時咱們年紀都小,記事也未必準,隻能請您來做個證了!”

衡山王太妃皺了下眉,道:“這麽著,那我說句準話吧:兩個孩子都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且除了在女學一塊聽先生講課外,平常基本不照麵,又怎麽掐得起來?她們關係不親近是真的,要說恩怨,那卻當真沒有了!我雖然年紀大了,好些年前就不管事,但女學卻一直親自看著的,這點絕不會錯!”

這位太妃在宗室裏地位不低,就是太後對她也是很客氣的,如今親口打了包票,崔貴妃哪能再信小蠻?

何況衡山王太妃對宋宜笑的態度分明不親熱,怎麽看也不像是故意替她隱瞞的樣子!

隻是貴妃實在有點咽不下這口氣——所以見太妃流露出告辭之意,心念一轉,又道:“太妃既然來了,還有件事,我卻要求您給我做個證了!”

太妃詫異道:“不知貴妃所言是何事?”

“方才這孩子說,憐兒假托韋王妃之名,約她私下來這兒見麵,竟是為了逼她下堂,給蔻兒那孩子騰地方!”崔貴妃一臉為難道,“這事我是聞所未聞!隻是長公主殿下覺得單憑憐兒一人未必有這膽子,卻以為我替外甥女謀劃前程呢!可蔻兒那孩子的終身大事,我是從來沒插過手啊!這點,您老可也得給我說個準話,不然我是真不知道怎麽跟殿下交代了!”

她這麽說時,晉國長公主跟清江郡主都看向宋宜笑——宋宜笑神態自若,絲毫沒有阻攔或解釋的意思。

而太妃聽完沉吟片刻,道:“殿下,貴妃說的沒錯:蔻兒那孩子自幼養在我膝下,貴妃雖然疼她,卻從沒提過她終生大事的。”

又皺眉掃了眼宋宜笑,“但蔻兒也從沒提過燕國公!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雖然不敢說多麽的才德兼備,卻還不至於不知廉恥!這一點,我想倘若不是燕國夫人聽差了,那就是憐兒被騙了!”

宋宜笑這才接口:“太妃您說的極是!所以我方才就與貴妃娘娘說過,這小蠻卻十分可疑!”

看著小蠻煞白的臉色,她不易察覺的勾了勾唇角——這丫鬟方才的隨機應變,雖然考慮得已經非常周全了,卻還是忘記了一個關鍵的地方:七年前,崔見憐謀害宋宜笑的原因!

哪怕小蠻歪曲事實,將故意謀害說成下人辦事不力,但這話瞞得過別人,卻斷然瞞不過對整個經過了如指掌的衡山王太妃!

——無論七年前,還是七年後,崔見憐之所以一心一意置宋宜笑於死地,歸根到底,與陸冠倫有極大關係!

但她已經是太子側妃,所懷雙生子都要催產了,太妃怎麽敢讓她跟陸冠倫沾染半點?!

所以宋宜笑根本不怕崔貴妃不告訴太妃今日的事情經過,直接詢問七年前之事——因為太妃隻要一聽七年前,就絕對不會承認的!

不但不會承認,哪怕這會崔貴妃提到宋宜笑坑了陸蔻兒,太妃再恨再氣,也得先護好了宋宜笑!

否則一旦宋宜笑破罐子破摔,把什麽都講出來,她寄予厚望的孫兒要怎麽辦?!

“好在太妃不知道,或者說不相信,我其實是做不出來坑陸冠倫的事,這才通過貴妃請了她來!”宋宜笑心下暗自一歎,“不然,以崔見憐對陸冠倫的癡迷,我直接拿陸冠倫威脅她,興許她就不是口口聲聲說我害她,而是口口聲聲替我辯解了!”

不過眼下不是感慨這些的時候,宋宜笑似笑非笑的看住瑟瑟發抖的小蠻:她以身涉險,兜了這麽大的一個圈子,可不是為了對付個丫鬟的!

為芝琴的報仇,才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