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女榮華

第三百五十三章 心虛的是簡虛白

穆大.奶奶好說歹說才讓韋嬋鎮定下來,但顧家的陸少奶奶卻沒有這樣一個對整個經過心知肚明的親娘在身邊撫慰——所以在大半年的煎熬下,她卻是當真瘋了!

鄧氏歎著氣送走太醫,回到堂上,見顧桐語一臉悲戚的坐在下首,心裏也覺得很是難受:“要不,咱們再派人訪一訪,看有沒有什麽會驅邪的人?”

“全賴娘操心了。”顧桐語啞著嗓子道,“但孩兒想去拜見下嶽母,問個究竟!”

“韋王妃如今還在守孝,你又是男子,去了王府也未必能見到。”鄧氏之前跟宋宜笑說不相信韋夢盈害了陸釵兒時,是真心話。

但這些日子下來,陸釵兒越來越恐懼,顛三倒四的把一些秘密說出來,叫鄧氏母子吃驚之餘,也覺得韋夢盈未必清白了——畢竟韋夢盈當年拋夫棄女改嫁到衡山王府的事情也不是什麽秘密,有這樣經曆的女子,任誰也不會覺得她是個天真無邪的人。

隻是鄧氏母子早先覺得陸釵兒同她之間沒有利益矛盾,且顧桐語無論家世還是性情都屬於良配,韋夢盈肯幫庶女爭取這門親事,可見對庶女就算不是視同己出,那也肯定是操了心的。

是以一直沒把陸釵兒早先的話放在心上,如今縱然懷疑上了韋夢盈,無奈沒有證據——陸釵兒現在都是太醫確診已經瘋癲,她的話哪能當真?何況庶女指責繼母,還是給她找了門好親事的繼母,天然就要受到輿論的指責!

哪怕顧家時下正得意也一樣!

所以鄧氏哪能放心顧桐語去找韋夢盈?

但看著庶子不肯退縮的神情,鄧氏自己也覺得好好的兒媳婦進門才轉年就弄成這個樣子,不替她討點公道委實咽不下這口氣!

“若勉強求見,那到底是你嶽母,沒憑沒據的,她不想睬你你又能怎麽樣呢?”鄧氏計較半晌,道,“倒是燕國夫人,上回專門來看過你媳婦,不如去燕國公府打探下消息罷?”

顧桐語皺眉道:“娘,那燕國夫人乃嶽母親生女兒,我聽釵兒的陪嫁紅窗說,早先在王府女學時,釵兒受製於嫡姐,非但不敢同她親近,有時候還會故意為難她!所以兩人的關係不算好。上回她到底是來看釵兒,還是替嶽母來打探釵兒的近況,都不好說!如今去她那兒,她難道還會同孩兒說真話麽?必然是幫著她親娘搪塞遮掩罷!”

“有道是敲山震虎!”鄧氏聞言卻藹聲道,“正因為燕國夫人乃韋王妃親生愛女,韋王妃其他子女又還小,你說她有什麽要緊的不好對外傳的事情要做,除了尋這長女做幫手外,還能是誰?”

而如此推測,韋夢盈若謀害過陸釵兒,宋宜笑必定知道的話,“但燕國夫人如今已然出閣,女兒都有了!她現下同燕國公好得蜜裏調油一般,你說她即使還念著韋王妃的生養撫育及栽培之恩,卻會有多少可能,為了韋王妃舍棄自己丈夫女兒、前途富貴?”

鄧氏聲音一低,“你是男子,到了燕國公府也不可能直接拜訪燕國夫人,必然是請教燕國公——你隻要揀了你媳婦如今的情況及話語,稍透口風,挑起燕國公的疑心!到時候燕國公回後院去詢問燕國夫人,你說燕國夫人能不吃驚不害怕?”

“她吃驚了害怕了,自然要有動作!”

“到時候咱們再設法盯牢了她的一舉一動,若能拿到把柄,以你祖父如今的地位,何愁沒有為你媳婦伸冤之時?!”

這可比直接去衡山王府跟韋夢盈掐成功率高多了!

至少宋宜笑沒辦法拿孝道壓顧桐語不是?

隻是這母子兩個不知內情,非但完全估錯了韋夢盈同宋宜笑之間的母女感情,更沒有想到的是——燕國公夫婦在宋緣之死這件事情上,真正心虛的根本不是燕國夫人宋宜笑,而是燕國公簡虛白!

原因很簡單:當初袁雪沛對韋夢盈動了殺心,卻也不想為此同簡虛白留下罅隙,是以委婉詢問過簡虛白的意見。

而簡虛白那會窺破了嶽母為了謀害衡山王太妃,押上自己妻子的性命做籌碼的真相,出於對妻子的憐愛,也是怕事情重演,亦巴不得這個嶽母早死早好,因此默許了此事。

結果——最後死的是宋緣!

簡虛白到現在都不知道一旦真相曝露,自己要怎麽同妻子解釋好嗎?

畢竟宋緣跟韋夢盈這兩人再不好,到底是宋宜笑的生身父母,她自己都是恨在心裏麵上不顯,哪怕簡虛白是她丈夫,又哪好越俎代庖的算計這兩人性命?!

想想顯嘉帝,那可是端化帝的親爹,與端化帝父子情深,想殺了端化帝的生母崔貴妃,也是兜了老大的圈子,想方設法的逼著崔貴妃在端化帝麵前犯下弑君大罪,這才理所當然的動了手!

所以這天簡虛白聽說顧桐語登門拜訪,心裏就是一個“咯噔”,延客入內,奉了茶,按照顧桐語的暗示清了場之後,聽他說:“拙荊這大半年來十分的不好,頗說了些不足為外人道的話語。學生聽著心驚,原打算請教嶽母的,無奈嶽母近來欠安,思來想去,冒昧登門,想請公爺轉達宋夫人,乞陳於嶽母!”

“顧公子不必客氣,還請明言!”簡虛白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捏了把汗。

好在顧桐語根本不知道他在整件事情裏的戲份,隻道:“拙荊深懼嶽母,但凡提起嶽母,必稱嶽母要害她。學生雖然以為此乃神智不清之下的囈語,可是聽多了也實在覺得奇怪。拙荊尤其提到了山穀、翻船、謀害之類的話語——隻是學生才疏學淺,委實推敲不出究竟是怎麽回事?”

簡虛白揣測他的語氣,估計還以為是韋夢盈設計讓船翻了,然後在附近的山穀裏迫害了陸釵兒,導致她回去之後就跟中邪了似的怕得要死。

既然如此那麽就好敷衍了。

不過顧桐語好打發,自己那妻子可不是好糊弄的!

“到現在不說不行了。”簡虛白暗道,“顧桐語都找上了門,這件事情看來是拖不久了——倘若善窈他日從別處聽到真相,又知道了我當初的默許,怎麽可能同我罷休?!”

他當初點頭純粹是想替妻子討個公道,也是怕妻子他日再受嶽母之害,可不想因此導致與妻子之間存下罅隙!

這麽想著,他把前因後果理了一遍,去後堂尋到宋宜笑,讓下人都退出去了,正色道:“方才顧桐語來尋我,為他妻子陸少奶奶的事情!”

宋宜笑聞言變了臉色,用力絞了下帕子,才強笑道:“年前去看望六小姐時,就聽她婆婆說她不是很好,未知如今可好點了嗎?”

“若是好了,顧桐語又何必來這一趟?”簡虛白仔細觀察她神情,見她頗有些強自鎮定的意思——要是顧桐語在這兒,一準認為宋宜笑這是參與了謀害陸釵兒,心虛了;但簡虛白對自己嶽母的手段頗為知曉,卻知道妻子這是不放心親娘。

——既然妻子也覺得嶽母不是什麽好人,那可要好辦多了!

簡虛白頓時放鬆下來,接下來的話也越發流利了,“他說陸少奶奶已經徹底瘋了,這些日子換了好幾個太醫,連從前專門給皇舅診治的院判都去看過,均說無力回天……”

“那他來尋你做什麽?”宋宜笑聽到這兒,實在忍不住,問,“難道是想請芸姑過去試試?”

“倒不是,而是為了陸少奶奶瘋了之後嚷的一些話。”簡虛白把目光投在不遠處的一簇孔雀尾羽上,眼角卻時刻打量著妻子的神情,“陸少奶奶說,她是被……被嶽母害的!”

頓了頓,見妻子手裏帕子一緊,咬著唇沒說話,又說,“他還說陸少奶奶反複提及兩個詞‘翻船’、‘山穀’。”

宋宜笑這會根本沒察覺到他的察言觀色,隻驚慌失措的想到:“糟糕!看來六小姐的發瘋,當真同娘有關係!娘上回卻還當著我的麵不肯承認——我就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現在好了,顧家懷疑了,要怎麽辦吧?!”

她勉強定了定神,沉聲道:“竟有此事?隻是你也曉得,我近來沒怎麽到娘那兒去,要麽我明兒去娘那邊問問她?也許這裏頭有什麽誤會呢?”

宋宜笑這麽說時感到很無奈,她心裏是同情著陸釵兒的,可韋夢盈是她親娘,她不可能在鐵證如山之前不幫著親娘說話。

甚至在如山鐵證拿出來之後,她也不好說韋夢盈什麽!

“你這麽去問,嶽母一準會生氣。”簡虛白見妻子對自己的話毫不懷疑,倒是對嶽母非常之懷疑,長出口氣之餘,也有些隱隱的得意,繼續不動聲色道,“畢竟顧桐語空口無憑,他要不是顧相的孫兒,我早就端茶送客了,哪容他胡說八道?!”

“但六小姐既然老是嚷著那樣的話,總不可能放任不管。”宋宜笑此刻已經沒什麽心情同丈夫說下去了,她滿心惦記的就是去跟韋夢盈問個明白——您上回還信誓旦旦的說,隻要不擋你的太妃路,一切好說,這陸釵兒又是哪兒惹了您?!

所以強笑了下,道,“否則傳了出去,壞了娘的名聲,到時候娘才叫頭疼呢!我這回去,也是提醒娘一下不是?”

這天接下來的時間裏,宋宜笑都是心神不寧,連簡清越在榻上玩耍時,忽然扶著榻幾站起來走了兩步,引起驚聲一片,也隻讓她暫露笑容。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表現定然會引起丈夫懷疑——隻是心底越來越強烈的不祥預感,讓她實在無暇顧忌這個破綻。

隻是次日她才趕到衡山王府,見到韋夢盈時,尚未開口,韋夢盈卻先道:“你來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