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蘇家隻是帝位角逐者之一,並非唯一的選擇,而且蘇少歌又明言不必燕侯府幫忙,宋宜笑自然不會上趕著自告奮勇,隻道:“那就願二公子心想事成了!若之後有什麽吩咐,還請遣人告知一聲!”
沒準蘇家真的贏了呢?說句好聽話也不要錢。
蘇少歌當然也曉得這是場麵話,微笑道:“奶奶言重!往後少不得有相求之時,屆時還望奶奶莫忘今日之諾!”
宋宜笑笑道:“自然。”
人家都說君子一諾千金,她又不是君子,隻是女子而已——所以今兒這承諾往後算數不算數,那可要看具體情況了!
話說到這裏,見蘇少歌同姬紫浮都沒旁的要講了,她才告辭去看蘇少菱。
蘇少菱當然是沒什麽事情的,但芸姑來都來了,仍然給她把了回脈,說了些安胎之策。
妯娌兩個現在處境相似,都是有孕在身,所以湊到一塊不怕沒話講。
正說著子嗣之事時,外間來報,說是大夫人來了。
這大夫人就是衛銀練——她是姬紫浮夫婦的堂嫂,堂弟媳婦的身孕有了岔子,過來看望是應該的。
不過眼下麽,聽說她來,無論蘇少菱,還是宋宜笑,都有些心照不宣,懷疑她是替衛家打探消息來了。
“表嫂來得好巧!”不過照麵之後,兩人麵上都是分毫不露,皆是笑吟吟道,“我們才要說到你呢!”
“聽說少菱不大舒服?”衛銀練也笑著頷首示意,進屋後尚未落座,先關心道,“可要緊嗎?”
蘇少菱指了指宋宜笑:“可不是聽說芸姑回到了燕侯府,所以才覺得不適的時候,先命人去請了。未想驚動弟妹,竟也趕了過來!這卻是我的不是了,弟妹如今也是雙身子,哪好叫她為我奔走?”
“依我說,蘇表嫂最是見外不過。”宋宜笑說道,“我這會又不是坐九望十快要生了,所以出不得門!都還沒顯懷呢,青天白日的,又是寬闊齊整的街道,乘車過來一回,哪有什麽要緊不要緊的?怕是蘇表嫂膩了我在跟前,變著法子趕我走呢!”
衛銀練聽她們這麽說,才放下心來,微笑道:“這話我可要替少菱喊冤了!他們回來的這些日子,統共才跟你見了幾回?何況那幾回都是有事情,也沒怎麽說上話——哪兒就膩了?不過是她自己頭次懷孕,小心翼翼慣了,看到你也有喜,代入進去罷了!”
“所以說你們兩個才是嫡親妯娌呢!”宋宜笑笑道,“衛嫂子一來就幫蘇嫂子說話,竟不疼我了!下回看到蔣姐姐,我是一定要告狀的!”
蘇少菱掩口道:“都快是兩個孩子的娘了,還要找慕葶告狀,等回頭我可要找朝平告狀了,叫她知道她的親娘比她還小孩子氣些呢!到時候,看弟妹羞也不羞?”
三人說笑了一回,又講了些養生之道,宋宜笑看看時間不早了,這才告辭回府。
因為芸姑是端木老夫人給的,又是懂得醫術的人才,所以在燕侯府地位很是特殊,不同於尋常仆婦。
攜她出入,若非簡虛白亦要乘車,宋宜笑都是請她跟自己同乘的。
此刻馬車出了富陽侯府,宋宜笑把苔錦等人打發到車轅上去,壓低了嗓子,就獨自盤問芸姑:“蘇二公子懷疑錦繡堂之事,是真是假?
”
然而芸姑隻平靜道:“我向來隻管學醫治病,其餘萬事不問。”
宋宜笑懷疑她是不肯說,但也不好在車上逼問,隻抿緊了唇,沒再說話。
如此回到燕侯府,簡虛白卻已經回來了,正皺著眉等待妻子:“隻是一點小事,怎麽就打朝平了?”
“她跟你告狀了?”宋宜笑邊進內室更衣,邊跟他講,“三個孩子一塊學描紅,她不好好學也還罷了,卻抹了滿手墨,按到了軒兒臉上。我叫她與軒兒賠禮,她態度很是漫不經心,故此打了她幾下。”
簡虛白究竟是向著親生骨肉的,話語裏就透出幾分埋怨來:“這年紀的小孩子還不懂事,淘氣也是有的。何況隻是抹了軒兒滿臉墨汁,洗掉也就是了,又不是弄傷弄痛了,需要這樣鄭重其事——我問過軒兒,他也覺得不是什麽大事。”
宋宜笑一麵坐在妝台前拆掉珠環,一麵說道:“軒兒家裏現在不如咱們家,他又是個懂事早的,一個人住在咱們這裏,怎麽會同朝平計較?”
“你怕他嘴上不說,心裏記恨?”簡虛白走過去,拿起玉梳替她梳發,挑眉道,“咱們平常對他跟對朝平也沒什麽區別,若就為這麽點小事,他就要記恨,這麽個義子不要也罷!”
宋宜笑搖頭道:“軒兒再好,到底隻是義子,朝平才是咱們親生的——我豈會混淆?我隻是不想養出個如長興、崔見憐之流的女兒罷了!朝平現在雖然年紀還不大,但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趁她還沒定性之前給她教好了規矩,將來長大之後散漫慣了,再叫她學規矩可就難了!”
說話間正好摘了一對耳墜子,隨手扔進妝奩裏,“自從先帝駕崩後,蔣太妃勸了玉山長公主殿下多少次?然而從蔣姐姐那邊聽到的消息,都說收效甚微。即使近來這位殿下似乎懂事了,但蔣姐姐也說,殿下心裏並不高興——也難怪,先帝在時,對兩位帝女向來寬容疼愛得很,今上登基之後,雖然沒有故意苛刻,但卻明顯表露出不喜金枝玉葉過於張揚的。兩位帝女因此被生母要求著,生生擰了性.子,哪能開懷呢?”
她歎道,“我隻是不希望朝平往後也這樣痛苦,倒不如打小教好了她知道進退。往後咱們也能省心!”
簡虛白聞言這才露了霽色,但還是道:“這些到她開蒙之後教也不遲,如今孩童之間打打鬧鬧的,也正是他們天真爛漫時該有的嬉鬧之樂。”
“瞧你到這會才解顏。”宋宜笑拿手撐著下頷,從鏡子裏看他,笑,“朝平到底跟你告了多久的狀?竟叫你給了我這許久臉色看?”
“誰敢給你臉色看?”簡虛白聞言,將玉梳梳到底之後拿開,伸手撥了撥她滿青絲,笑道,“我可是跟朝平說了,有機會才幫她求一求情,讓你往後不要輕易再打她——至於成不成,可就要看情況了!這後宅是你當家,可不是我做主的地方,這是咱們早就說好了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難為我還能食言嗎?”
夫婦兩個同時想到新婚時候的約定,不禁雙雙莞爾。
短暫的輕鬆之後,宋宜笑瞥了眼門口,示意丈夫去把房門關好,又放了半麵帳子,拉了他入帳內低語:“方才富陽侯府遣人來說蘇表嫂似有不適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托詞吧?”簡虛白點
了下手,抓起妻子垂落榻上的一縷青絲把玩,似笑非笑道,“你在富陽侯府見著誰了?先說好了,若是蘇稚詠在那邊……”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這些?”宋宜笑頗為無語的打了他一下,“再說蘇家想托我帶話,出麵的不是蘇二公子,還能是誰?蘇表嫂如果沒有出閣,興許還有幾分可能。但她那姐姐蘇六小姐,心思可沒她細膩,這樣緊要的事情,換了我是蘇二公子,我也不放心托付六小姐啊!那當然隻能親自出麵了!”
何況蘇少歌以前沒少幫過她,兩人之間不能說有多麽深厚的交情,關係總是不壞的。當然以宋宜笑的為人,大事上麵這樣的交情是起不了什麽作用的,但在小事或者不大不小的事情上,她還是很願意給蘇少歌麵子的。
既然有這樣的優勢,蘇少歌如果不利用那才是傻了。
“他有什麽話非要你帶,不能直接說給我聽?”簡虛白哼了一聲,不過也沒當真生氣,隻道,“他跟姬表哥同你說了什麽?”
“姬表哥今兒個沒說什麽話。”宋宜笑沉吟道,“蘇二公子說的事情,倒讓我挺意外的!”
說著將經過大致描述了一遍——簡虛白聞言也是非常驚訝:“外祖母才是庶人陸鶴浩的幕後主使?!這怎麽可能!”
庶人陸鶴浩的幕後主使,不是已經死掉的簡平愉嗎?!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但瞧蘇二公子的模樣,卻是很有把握。”宋宜笑頭疼道,“說到底是咱們對於長輩們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我今兒聽蘇二公子話裏話外的意思,那些往事,他知道的都比咱們多!你說爹跟外祖母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這個也不跟我們說,那個也不跟我們講?如果是早已時過景遷,同咱們沒什麽關係的事情,我也不是非要窺探長輩陰私的人!可現在這些……”
這些事情已經直接影響到他們對於大局的判斷了啊!
端木老夫人跟簡離邈卻還是這麽遮遮掩掩,真的好嗎?!
“爹現在不在,爹要是在的話,我還能想想辦法。”簡虛白言外之意,是他也沒信心從端木老夫人那裏套話的,“現在去問外祖母,我估計外祖母要麽不肯見麵,要麽就是一味的兜圈子不肯說!外祖母的口風你也曉得,她老人家鐵了心不肯透露,咱們這點本事,哪兒套得出來?”
宋宜笑提醒道:“你別隻注意一位外祖母啊!還有太皇太後,庶人陸鶴浩那封信到底講了什麽,衛家蘇家一塊出手都無功而返呢!這麽要緊的消息,你不進宮去同太皇太後探探口風麽?”
“現在可不是去清熙殿的好機會!”但簡虛白聞言卻立刻搖頭,“你不知道今日朝會之上有多麽激烈——圍繞襄王遇刺這件事情,整個朝堂都開了鍋似的!吵得我回府路上都覺得耳畔兀自嘈雜不斷!”
“怎麽會吵成這個樣子?!”宋宜笑聞言非常驚訝,“蘇家現在還在守孝,上不得朝。其他支持肅王的人,即使現在還能立足朝堂之上,也不至於公然支持肅王吧?”
簡虛白歎道:“是沒什麽人給肅王說話。”
但還是吵得一塌糊塗——因為,“他們爭得是這回的事情由誰來主持!”
這個問題的關鍵點在於,“衛家推薦太子,顧相等人則提議何文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