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女榮華

第五百五十七章 妥協結果,長興下降

次日的朝會以衛家這邊彈劾肅王罔顧手足之情、孝悌之義,謀害襄王,拉開了序幕。

以裘漱霞為首的蘇家派自然是一口否認:“肅王殿下與襄王殿下從前是血脈兄弟,現在亦是堂兄弟,既有血親情誼,又無遠近恩怨,且襄王妃與肅王妃乃是姨表姐妹,論情份比其他兄弟還要親近,肅王殿下何以會謀害襄王殿下?這根本就是刺客胡說八道,意圖挑起皇家手足之間的自相殘殺!”

裘漱霞又說,“這起案子當時是顧公親自辦的,誠然顧公名滿天下,論眼光論城府非常人所能及!但有道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顧公親自教養出來的弟子,賀樓獨寒,不就是個例子嗎?顧公能在賀樓獨寒的問題上錯一次,焉知不能在此案上再錯一次?”

這話說得衛家這邊氣得幾欲吐血,衛溪鐵青著臉親自出馬:“裘侍郎滔滔不絕端得是好口才!然而堂堂王爺遇刺,又不是無關緊要的小事,豈容你信口開河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他冷笑,“難道裘侍郎自從去了刑部,就是這麽辦案的?!難怪當初襄王殿下遇刺之後,顧公放心不下你這個刑部侍郎,不得不親自出馬!”

“刑部斷案自然是講證據的!”裘漱霞嘿然道,“問題是,此案所謂的證據,哪一件禁得起推敲?隻憑區區刺客之言,就要治堂堂王爺之罪,天底下竟有這樣顛倒尊卑的道理嗎?!”

他斜睨了眼衛溪,“改天若冒出個鄉野村婦,當街說衛尚書你始亂終棄,我刑部是不是也該立刻二話不說把尚你拿下獄治罪?!”

又說,“何況說起來,肅王殿下沒有刺殺襄王殿下的理由,倒是昨兒個才複了王爵的那位,早先既然對襄王殿下的嶽父嶽母兼姑父姑母下了毒手,焉知會不會抱著斬草除根的目的,繼續對襄王夫婦下毒手?!所幸天可憐見,襄王僥幸生還——所以如果宗正寺要為此拿人的話,那麽那位才複王爵的主兒,也該下獄去好好的交代交代,這些年來他利用陛下的信任與不察,到底坑過多少手足骨肉?!”

他這話顯然是要把襄王遇刺案跟梁王複爵聯係到一起了!

衛溪自然不可能讓他如願,當下就道:“之前賀樓獨寒刺殺太子後,不曾提及顧公半句,但顧公依然不顧自己位高權重,為國之棟梁,立刻自縛,主動入獄,以全國法!至今人在詔獄之內,彰顯皇皇之律!而襄王遇刺更在太子遇刺之前,刺客明言受肅王所使,昨日宗正少卿前往肅王府拿人卻依然受阻——古話說的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肅王卻如此輕賤國法家規,根本就是拿《大睿律》當兒戲!”

“論長幼,顧公年過花甲,肅王卻不及雙十;”

“論尊卑,顧公乃太子之師、國之宰相,無論品級還是地位,均不在肅王這個王爺之下!”

“論於國於民,顧公受先帝之托,為陛下輔政,自為相以來,兢兢業業,夙興夜寐,大睿至今昌盛繁華,顧相功不可沒!”

“而肅王殿下呢?除了托體先帝,承恩肅惠王之外,有何功勞於國?有何功勞於民?”

“作為宗室子弟,肅王出世至今,享盡天下黎庶供奉,終日錦衣玉食,不思為國為民出力,反倒視國法為無物,驕縱輕狂,恣意傲慢,跋扈無禮……簡直就是皇室之恥、宗親敗類!”

“顧公年長位高,於國於民均有功勞,尚且不敢因此自恃,違法亂紀!”

“反倒肅王年幼,無寸功於國民社稷,竟視律法道義為無物!”

“這根

本是成何體統?!”

“依本官看,不但應該立刻將之下獄嚴查其是如何指使刺客刺殺襄王的,更該廢去其王爵,以彰國法堂皇,刑律威嚴!”

雙方唇槍舌戰,你來我往,從早上吵到傍晚——中間連午飯都沒吃——最後看天色將晚,宮門將閉,這才意猶未盡的暫時休戰。

這天吵下來的結果對於雙方來說當然也是不太滿意的:蘇家死活不同意讓肅王下獄,更不要說削掉肅王的爵位了,但衛家抬出顧韶主動入獄的這個例子,堅持要求肅王尊敬國法,不要做給皇室子弟丟臉的事情!

最後雙方一步步妥協下來的結果是:

肅王從即日起禁足肅王府,隨時接受宗正寺以及相關之人的盤查,直到證明他與襄王遇刺無關,方能恢複自由行動。

作為衛家讓步的交換,蘇家同意陸鶴浩恢複王爵,而且承諾接下來不會再針對這件事情做文章——當然隻是在朝堂上不提此事,至於私下裏,蘇家做了會承認嗎?

“沒辦法,這件事情是顧韶的手筆,之前肅王殿下還沒回來,我們已經派人跟襄王那邊接觸多次了,無奈襄王始終沒有合作的意思。”散朝之後,裘漱霞照例到冀侯府來匯報兼問計,很是抱怨了一番這回對衛家讓步太大,蘇伯鳳給他解釋,“依我們的人觀察,襄王未必對我們開的價碼不動心,隻是他交給顧韶的把柄太大,所以不敢違背顧韶。”

“估計襄王這會懊悔極了!”裘漱霞哼道,“那個時候,他還以為端化小兒已經贏定了吧?”

不然襄王怎麽會跟顧韶配合坑肅王呢?

誰知道風雲變幻如此迅速,襄王剛剛向端化帝投誠不幾日,聖壽節上一道驚雷,端化帝自己落入了身敗名裂的處境,倒是肅王,兜兜轉轉的,重新有了踐祚的希望!

襄王現在的心情可想而知!

裘漱霞撫了把頷下短髯,眼珠一轉,說道,“襄王妃乃富陽侯之姊,富陽侯現在不是也站到肅王殿下這邊了嗎?未知是否可以從這兒入手?”

襄王被顧韶捏死了沒辦法反水,那就索性放棄他,讓他去死,完了襄王妃以未亡人的身份出麵,代表亡夫說話唄?

“已經試過了。”蘇少歌接口道,“不過襄王妃當初雖然也是橫刀奪愛才嫁了襄王殿下,但許是夫婦已有一女的緣故,襄王妃沒有做寡婦的打算,倒有效仿代國大長公主殿下夫婦的意思。富陽侯再三.去信勸說,襄王妃始終不肯動搖——富陽侯隻能私下央求我,將來肅王殿下登基時,能夠留襄王一命。”

裘漱霞拍了拍額,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現在陸鶴浩倒是恢複了梁王之封,可以光明正大的上朝議事了!而肅王卻被軟禁在肅王府,說是查清楚了就可以恢複。但衛家怎麽可能真的還他個清白?即使無法給肅王定罪,拖著時間一直不讓他出來,可要怎麽辦?”

“雲染何必如此擔憂?”雲染是裘漱霞的字,蘇少歌不在意的笑了笑,說道,“肅王雖然暫時被禁足府中,但陸鶴浩又豈是什麽無懈可擊的聖人?”

他指了指某個方向,“自從司空氏母子罹難後,真陽大長公主殿下可是晝夜哀泣,終日心疼孫女與曾外孫子之逝!還有富陽侯,為人子者,為父母鳴冤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蘇少歌語氣玩味,“陸鶴浩可以光明正大的上朝……又怎麽樣?”

要不是有後手,蘇家哪會授意裘漱霞在陸鶴浩恢複王爵這個問題上讓步?

再次日——這天本來不是休沐之日,

但百官卻被放了一天假:這天是長興長公主的下降之期。

雖然前朝後宮這段時間的心思都放在了大位之爭上麵,但長公主下降,場麵還是要顧到的。

宮裏其實從數日前就開始張燈結彩,為長公主的大婚做準備。

而奇寶宮的薛嬪,早就被移出宮外處置,免得衝撞了長公主的喜慶了。

由於出了薛嬪宮女向徽儀宮告狀這麽一回事,雖然衛皇後沒有說什麽訓斥何修儀的話,但何修儀替薛嬪守了一晚靈之後,想起來此事,還是把合宮的人都喊到正殿狠狠敲打了一番,又發作了幾個平常做事懈怠的宮人——何修儀因為占了出身的光,進宮之後一路被捧著,底下人都不敢糊弄她,所以她也沒有特別立過威。

如今這麽一給顏色,宮人們到底打點了幾許精神,至少看上去很有規矩的樣子了。

至於說他們私下裏還會不會再做類似的事情,何修儀心裏也是沒底,隻能暗暗祈禱,這大位之爭快點塵埃落定——否則老這麽七上八下的吊著,實在是一種煎熬。

“娘娘不去徽儀宮嗎?”許是因為一塊給薛嬪守了靈的緣故,本來已經明顯疏遠了何修儀的田寶林等三人,這兩天又跟她親近起來了。

而且少了幾分從前的敷衍與討好,多了幾分同病相憐,倒有點像是她們從前在閨閣裏的交情一樣,多多少少摻了些真心。

這天早上,田寶林換了身比較鮮豔的衣裙,過來正殿給何修儀請安,見何修儀還是穿著一身月白宮裝,有些詫異的問,“還是您就打算穿這個去賀長公主殿下?這不太合適吧?”

何修儀搖頭道:“婚禮是在黃昏舉辦的,這會子還有點時間呢!我晚點再去!”

田寶林有些歆羨道:“也是,長公主這回下降的駙馬乃是娘娘的娘家嫡親叔父,想必您去晚了也不打緊。”

“我哪兒是自恃娘家所以晚點去?”何修儀聞言卻歎了口氣,讓左右都退下了,才小聲說道,“咱們現在都在皇後娘娘手底下過日子呢!前兩天因為薛妹妹那個宮女的事情,皇後娘娘雖然沒有責備我什麽,但心裏哪能不覺得我不爭氣?這會子我要是再一大早的跑去徽儀宮獻殷勤,你說皇後娘娘知道了,會怎麽想?”

伸指揉了揉額角,“所以啊,我也隻能晚點去了——有道是縣官不如現管不是?”

田寶林自嘲的笑了笑,說道:“娘娘好歹還能去道聲賀,咱們這些人卻是連去徽儀宮的資格也沒有的。”

其實長興長公主統共就玉山長公主一個姐妹,上妝之際,未免冷清,本來少年妃嬪們過去湊個熱鬧,也能增加些喜氣。

問題是,蘇家跟蘇太後擔心衛家這邊會在婚禮上做手腳,所以蘇太後借口薛嬪之死,提前跟衛皇後說,給薛嬪守過靈的人就別去徽儀宮了,免得衝撞了婚禮。

何修儀能夠例外,還是衛皇後幫她說了話,道是哪有嬸母嫌棄丈夫嫡親侄女的道理?

現在見田寶林提到這事,何修儀心說自己其實巴不得不去,不過她知道這麽說了出來,未免有點傷人了,忙轉開話題:“這兩天老是下雪,怪冷的!殿裏即使燒了地龍,老待在屋子裏也是好沒意思!趕明兒約鍾妹妹跟薑妹妹一塊過來,咱們弄個鍋子吃怎麽樣?”

田寶林尚未回答,外間卻有宮女進來稟告,道是:“鍾美人跟薑才人來了,正在殿外求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