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Leo睡下後，林小碗才匆匆忙忙回房，見榮少琛還沒回來，馬上摸手機給周檬打電話問及家裏情況。
“我媽媽從昨晚到現在什麽都沒吃，話也不和我們說，也不聽我們勸，隻躺在床上流眼淚。我和爸爸一直守在外麵，半步也不敢離開呢，生怕媽媽出什麽事兒。”周檬說話的聲音很嘶啞，還帶著哭腔。
林小碗聽言心疼不已，歎聲道：“聞煥東的死給姑姑打擊太大了，她心裏有說不出來的難受啊。”
“人都死了，再折磨自己有用嗎？何況還是一個把哥哥害成那樣的男人。”周檬語氣中明顯帶出幾分不滿。
林小碗沒想到周檬會這麽說，先是一愣，隨即滯聲道：“聞煥東也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的這些事兒，他已經為自己犯的錯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且我想姑姑之所以如此傷心欲絕，除了為聞煥東的死，更多的肯定是對哥的內疚。也許她覺得如果早一點兒把哥的身世說出來，就不會鬧成今天這樣的局麵。”
“如果媽媽早那樣做的話，讓爸爸情何以堪？”
“就是因為不想傷害姑父、不想姑父與哥的感情出變故，所以姑姑什麽都沒說，隻是一個人默默地、擔驚受怕地、左右為難地承受這一切啊。在整個事情之中，姑姑是夾在中間最可憐、最傷心的人。”
林小碗說到這裏，頓了頓，見周檬沒有接話，她又繼續說道，“檬檬，我知道你心疼憐惜姑父，你覺得姑父對姑姑和哥的付出太多，所以你為姑父抱不平，尤其看到姑姑回來以後不吃不喝，姑父又心疼又無奈的樣子，你更是忿忿不已……”
周檬抽泣著打斷她的話：“你不知道我爸爸這兩天頭發白了多少，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多少。媽媽躺在屋裏流淚，爸爸就蹲在屋外歎息！想到媽媽是為別的男人流淚我就很生氣，我覺得這是對我爸爸莫大的傷害！雖然她是我親媽媽。”
林小碗搖了搖頭，歎道：“聞煥東是姑姑二十多年的心結，是她刻骨銘心的初戀啊，最近了解的真相又太突然，你得給姑姑時間調整狀態啊。”
她本來想再說一句“你昨天不也為聞煥東和姑姑的愛情故事感動得流了哭嗎”，覺得不妥，便沒說。
“可是我擔心我爸爸啊！”
“姑父不會那麽不堅強。”
“人也總有……誒，媽媽出來了！”
林小碗神色驀然一緊：“這麽晚了姑姑要去哪兒？檬檬？檬檬？”
“噓——”周檬壓低了聲音道，“媽媽把爸爸喊進了房間，不知道要和爸爸說什麽。”
“你快去聽聽看啊！”
“等一下，我繞去前窗看看。”
隨便話筒中沒了說話的聲音，隻有周檬輕微的喘息聲。
“檬檬？”林小碗小聲喊道，仿佛她一大聲說話便會驚擾房間裏的人似的。
約麽一分鍾後，周檬終於有了回應：“聽不清他們說什麽，不過我從窗簾縫中看到媽媽伏在爸爸懷中，好像在哭，爸爸則一手抱著媽媽，一手輕拍著她後背，好像在安慰她。”
林小碗大為高興：“那就說明姑姑已經跨過了心底那道坎了！沒了心結，她和姑父的關係一定會更密切。”
“希望如此。”
“一定會的！”
“誒，他們一起走出房間了。”
“又去哪兒？”
“好像是……廚房。爸爸在拿麵呢，估計是要給煮麵給媽媽吃，誒，媽媽又說起了哥，在歎氣呢，爸爸又在安慰……”
“檬檬，你回房洗洗睡吧。”
“什麽？”周檬顯然偷窺得正來勁。
“我叫你回房去睡覺，把時間空間都留給姑姑姑父，讓他們倆好好溝通，好好促進感情。”
“哦。知道了。”
“對了，哥那邊怎麽樣？”
“我給戒毒所打過電話問詢，人家說哥哥十分積極配合他們呢，他們說照這樣發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哥哥就能把毒戒了。如果媽媽明天狀態還好，我就去戒毒所看看哥哥。”
“明天什麽時候去？”
“你也想去嗎？”
“我想先去醫院問問我媽的情況，看這兩天可不可以安排出院。如果不是被事情耽擱，本來昨天就要去醫院問的。”
周檬知道她說的有事耽擱是什麽事，也沒多問，轉言道：“要不明天我們一起去幽竹鎮，回來再一起去戒毒所。”
“行，那明天一早聯係。”
“好。”
掛斷周檬的電話，林小碗轉而撥通母親電話。
知道林小碗每天都要和母親通電話，所以在她失蹤的近兩天時間裏，榮少琛特意在半夜假用林小碗的口氣給燕玲雲發了一條信息，大概是說公司突然安排兩天急訓，不能帶手機，結束會給她電話。
昨晚一回來，她就急著要給母親打電話，聽榮少琛說了他的安排後，又告訴她說她母親狀態很好，不用擔心，她也怕這麽晚打電話驚擾到母親，便沒打電話，偏偏今天礙著蘇綣綣在身邊，她也一直沒給母親電話，直到挨到這會兒。
“媽，你睡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碗碗啊？急訓結束了？我還沒睡呢。”燕玲雲的聲音很響亮，完全聽不出睡眠之意。
林小碗這才放心，馬上應道：“是啊，剛回來呢，累死我了。”
“好好地派去急訓，是不是公司要給你加薪水或者是升職啊？”
“不是呢，就是公司任務。媽，你怎麽這會兒還沒睡呢？我都怕打電話吵了你瞌睡呢。”
“收拾東西呢，不是要出院嗎？”
“就收拾東西？醫生說了哪天出院？”
“後天。”
“真的？”林小碗驚喜之餘，馬上又不放心地問道，“醫生給你做了全身檢查嗎？完全確定你康複能出院沒？”
燕玲雲笑道：“你這是嫌媽住院住得不夠久，希望我再住一陣子？”
“我是怕你假傳聖旨哦，沒看到檢查報告、沒聽到主治醫生親口說你可以出院，我才不會讓你出院呢。”林小碗很清楚母親出院的急切之心。
“檢查報告在醫生那兒。”
“我明天就去看檢查報告。”
“反正你後天要來接我出院，明天就別來了，路也不近，省得跑來跑去。檢查報告真沒問題呢，如果你不放心媽，明天打電話問問主治醫生就是，院長也來和我說了後天出院的事兒呢。”
“院長也說了？”
“說了。”燕玲雲說到這兒又笑起來，“大概院長也覺得我住的時間夠長了，占了醫院很多便宜，所以聽說我要出院，特意來慰問呢。”
林小碗為母親的幽默也笑了起來，也覺得母親的話有道理，便沒再堅持明天去療養院的事，轉言叮囑，“我後天會早點去幫你收拾東西，你別忙乎了。”
“我現在身體好著呢，收拾這點東西不算什麽呢。你要是有時間，就去家裏開窗透透氣，被子也拿出來曬曬，要有時間多呢，再擦擦灰，我估計家裏肯定一層灰了。”
“放心，比你在家的時候還幹淨呢。”
“媽才不信呢。”
“要是真比你在家時還幹淨，你怎麽獎賞我？”
“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什麽。”
“我要吃三杯雞、啤酒鴨！”
“行。”燕玲雲應罷又佯裝威脅道，“不過要是我回去檢查到哪裏不幹淨，你可得小心你的小屁股了。”
“媽，你沒機會打我屁股哦，等著給我做好吃的吧。”林小碗和母親正聊著，見榮少琛進門，馬上叮囑母親早點兒休息，又扯了幾句，這才掛電話。
“你媽沒懷疑什麽吧？”榮少琛上前來摟住她的腰。
“我媽正忙著準備出院的事，都沒功夫關注我呢。”林小碗一邊回應，一邊給周檬發信息說明天不用去幽竹鎮的事。
“後天出院，你想好了怎麽和你媽說？”榮少琛麵色凝重。
“已經打好了腹稿，應該沒問題。”見周檬回了信息，林小碗又笑道，“檬檬說陪我去，她會幫我說話呢。”
榮少琛倒沒多說什麽，隻是笑了笑，鬆開她進了衛生間。
他本來打算在醫院先和燕玲雲見麵說明自己對林小碗的真心，但考慮到燕玲雲事先完全不知道他和林小碗之間的事情，怕太唐突嚇著她，所以決定還是按照以前的思路，先讓林小碗接燕玲雲回家，給她透透氣，他再找機會單獨和燕玲雲談，盡量以理服人，以情動人。這是他的想法。
希望後天的事能一切順利。
*
第二天上午，林小碗陪周檬去戒毒所看完周洲後，送周洲上了回周家莊的公交車後，便一個人回到自己家，見家裏已被傅秋湘收拾得一塵不染，十分開心，又四處仔細檢查了番，覺得完全可以過母親這一關，才起身離開。
才鎖好門，她手機響了，見是一個陌生號碼，她狐疑地接通。
“林小碗小姐嗎？”
奇怪的聲音讓林小碗心生警惕：“幹什麽！”
“知道十幾年前造成你爸爸當場身亡的那個肇事司機是誰嗎？”
提及這事，林小碗的心陡然一緊：“你知道？”
這個問題纏繞在她心頭十一年，曾不下數百次追問過母親和姑姑姑父，但每次他們都含糊而過。
他們一定是怕她去找那人算帳，所以始終不告訴她那人是誰，他們都是出於對她的關心與保護。這是她給自己的解釋。
“你想知道？”奇怪的聲音冷笑著反問。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突然說及這件事有何居心，林小碗還是毫不猶豫地說出了“想”字。
“聽好了！我隻說一遍哦，他——是——榮——少——琛！”
林小碗頭頂閃過一道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