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褚凡也察覺到了琴睿焯的變化，隻奇怪地眨了眨眼，沒有多問。
“嬌嬌？快，到姨母這裏來。”端王妃豪爽的聲音從花廳裏傳來，琴琬眼角不自覺地帶上了笑，提著裙角，跳過了門檻。
“仔細些，我的小祖宗，別摔著！”誇張的聲音裏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擔心。
“姨母。”琴琬撲進端王妃的懷裏，撒嬌地拱了兩下。
端王妃樂得哈哈大笑，抬頭，對白芷水說道：“還是你好福氣，有個這麽貼心的女兒，我啊，就是眼饞，我是生不出來了，要不，讓嬌嬌給我做女兒得了。”
白芷水眸光微閃，“想得美，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女兒，你好意思抱走？想要女兒自己生去，再說，凡哥兒也是個好的，你別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哎，”端王妃歎氣，“你以為我不想啊，你也知道這些年我吃了多少藥，要不是我有個凡哥兒，你覺得我那個後院會風平浪靜？就是這樣，不知道多少人想取代我的位置呢。凡哥兒打小就是我親自帶的，他身邊的，都是我娘家的人，我就怕一個不小心，發生我無法控製的事。好在這孩子爭氣，你別看他外表大大咧咧，心思細著呢。”
“那也是你教導得好，”白芷水朝褚凡看了一眼，笑道，“你有什麽好抱怨的，端王爺這些年待你還不好？你後院裏的那些女人，都是別人塞進來的，端王爺可曾碰過她們？如今端王府就凡哥兒一個孩子，自然有人就有了心思，可你怕什麽，端王爺的態度在那裏，對你也最是維護，那些人可不敢虎口撩毛。”
“那倒是，”端王妃揉著琴琬的頭頂，眸光一黯，“他對我是真的很好，那些女人也是逼不得已收進來的，不過，他一個也沒碰過，全關在院子裏，更沒讓她們在我眼前晃悠。最初，總有那麽幾個不安分的，削尖了腦袋想爬床，杖斃了兩個，剩下的倒也安分了。這些年，我何嚐不想再給凡哥兒添幾個兄弟，就是沒有嬌嬌這麽貼心的女兒，多養兩個兒子也是好的，日後，凡哥兒撐起整個端王府也不會那麽辛苦，可是……”
說到後麵，端王妃重重地歎了口氣。
“這種事，終究講的是個‘緣’字，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想多了，如何調養身子？”白芷水安慰道，“這些年為此，你也遭了不少罪，過幾日我帶嬌嬌到相國寺，你與凡哥兒一起吧。”
“就這麽定了。”端王妃本就是豪爽的性子，未出閣前就與白芷水交好，兩人因為都是武將的女兒，性子裏沒有那種矯揉造作的虛偽，玩了兩次就玩到了一塊。
各自成親後，也經常書信往來，隻是比起端王妃火爆直接的脾氣，白芷水就要冷靜薄涼得多。
琴琬與琴睿焯領著褚凡到了後院，待三個孩子走遠後，端王妃才端茶問道：“阿水，你真的決定要退了嬌嬌與太子的親事？”
“你也知道了？”
端王妃猶豫了一下，說道：“你給皇上的信，我家那位也看了，他說皇上看到信的時候，一臉平靜，隻不過，這事現在還沒公開，或許皇上是想找個合適的時候。而且……”
她欲言又止地看著白芷水。
這事會帶來怎樣的影響，白芷水肯定是知道的，以皇上對琴琬寵愛的程度，絕對做得出換太子的事，到時，不僅琴琬會在風口浪尖上，就是護國公府……
她能想到的，白芷水自然也能想到。
她一直都知道白芷水比她聰明，心思比她細膩，看朝堂上的事比她精明。之前，之所以默許了琴琬與太子的事，是因為她愛琴琬，給琴琬的，是她認為最好的。如今，鐵了心地要退了琴琬與太子的親事，也是因為她愛琴琬。
在白芷水的心裏，天大地大，她的一雙兒女最大。
其實，仔細想想，每個做娘的都是這樣。
笑了笑，端王妃似打趣又似試探地說道：“既然你讓嬌嬌退親了，那考慮考慮我家那小子？說起來，我家那小子可是你看著長大的，不是我這個做娘的自誇，他的品性你是最清楚的，他對嬌嬌的心思，你也看在眼裏。以前有個太子在那裏礙手礙腳，現在嬌嬌自由了，你看看我家那小子怎樣？別的我這個做娘的不敢保證，可日後嬌嬌進了端王府的大門，我這個做姨母的，絕對把她當女兒來疼，我家那小子身邊絕對隻有嬌嬌一個人。”
端王妃開始不遺餘力地推銷自己的兒子。
“這種事，還是看兩個孩子的緣分的。凡哥兒我自然是喜歡的，可我終究還是希望嬌嬌能嫁給她喜歡，又喜歡他的。”為人父母者，總是把子女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不管琴琬與琴睿焯在外人眼裏是什麽模樣，在白芷水的心裏都是最好的。
端王妃明白白芷水的意思，頗不以為意地說道：“那好，我們就這麽說好了，要是我家那小子真入了嬌嬌的眼，你可不能棒打鴛鴦。”
“瞧你，說的什麽話？”白芷水嗔怪地瞪了端王妃一眼，“要是我家嬌嬌真能進端王府的門，我半夜都會笑醒，可嬌嬌的性子你也清楚，那孩子最不耐煩的就是將就。再說，這種事也不能將就，要是嬌嬌真喜歡凡哥兒，就是搶，我也會把凡哥兒搶到手！”
這邊，白芷水和端王妃還在為孩子們的事操心，那邊，琴琬站在琴睿焯身邊，看著白蓮花琴明柔，淡淡地笑著。
琴明柔手指絞著手帕，期期艾艾地看著琴琬，一雙含淚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睫毛上還沾著潤潤的淚水，發亮的眸子一個勁兒地朝褚凡瞄。
“六妹妹，你身子可是好了？前兒，三姐想到‘嬌苑’探望六妹妹，可嫡母說你要養身子，不讓外人進你的院子。今兒一早姐姐就聽門房說你出去了，就一直在這裏等著，看到六妹妹大好，三姐也就放心了。”琴明柔說著文縐縐的話，字裏行間無一不透著她對琴琬的關愛。
“這事，三姐也有責任，三姐是你的陪讀，理應照顧好你，卻讓蘇夢之鑽了空子。六妹妹放心，父親已經責罰三姐了，嫡母那裏，三姐自會請罪。”
這幾日，白芷水一直忙著照顧琴琬，還沒抽出時間來處理琴明柔，想是知道這次自己會攤上大事，琴明柔竟然負荊請罪來了。
隻是……
轉眸，看著身邊的褚凡，琴琬幸災樂禍地笑了。
褚凡皺著眉頭，從琴明柔出現開始，他就覺得聒噪，一副誰欺負了她的模樣，就像他父王後院的那些女人，隻是可惜了，演技比那些女人差了太多，沒有藏住眼底的憎恨與不甘，浪費了啊。
“三姐有心了，嬌嬌是在娘的院子裏養病，不是‘嬌苑’。”
琴琬一句話就拆穿了琴明柔的虛偽。
琴明柔訕笑，“六妹妹還在怪三姐呢，不管怎樣，這次是三姐的不對，沒有照顧好你，嫡母要怎麽責罰三姐，都是應該的，三姐隻希望六妹妹不要因為這件事就與三姐有了膈應。這次，三姐也得了教訓，日後一定會緊跟著六妹妹，畢竟，皇學也是個圈子，裏麵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總有那麽幾個嫉妒六妹妹的。”
說到後麵，琴明柔的語氣帶上了擔憂，明著是在替琴琬擔心，暗地裏卻是在指責琴琬自作自受，若不是她的刁蠻，得罪了權貴，人家又怎會針對她？
說完，琴明柔似有所指地朝褚凡望去。
不等褚凡表態，琴睿焯冷笑道：“怎麽，讓你做嬌嬌的陪讀，還委屈你了？不過是個庶女，說好聽點是半個主子，說難聽點，就是個奴才！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要是覺得委屈了，你就留在這裏，反正你隻是嫁給俞沛，學不學東西都那樣。”
從一開始，琴睿焯就不讚成讓琴明柔做琴琬的陪讀，皇學就是個圈子，是屬於各府嫡子、嫡女的圈子，家族宿怨，朝堂上的矛盾，都會因為大人影響到他們，別到時候琴琬沒中外人的招，反倒被身邊的人害了。誰不知道琴明柔那點小心思，雖然不敢明裏對嬌嬌怎樣，袖手旁觀、落井下石的事她是做得出來的。
想到這裏，琴睿焯甚至認為嬌嬌這次出事，就有琴明柔在背後推波助瀾，琢磨著怎麽出了這口惡氣！
而琴明柔等的就是琴睿焯這句話，果然，琴睿焯話音一落，在她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刷刷地往下流。她咬著唇，倔強地看著琴睿焯，既不反駁，也不控訴，硬生生地抗下了琴睿焯所有惡毒的言語，那隱忍、悲憤的模樣，惹人憐愛。
隻可惜她做足了演技，卻沒有得到觀眾的共鳴。
琴琬微笑著站在一邊，褚凡更是直接翻了個白眼。
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琴明柔有些慌張，到底是年紀小沉不住氣，開口道：“大哥，明柔能為大哥解除麻煩，是明柔的福氣，用明柔的幸福，換大哥的安穩，明柔是高興的，隻是……大哥，明柔怎麽說也是您的妹妹，不求您能對六妹妹那樣對明柔，也希望您能給明柔留份體麵。您讓明柔難堪，隻會讓外人笑話我們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