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縣主可以大度不計較,可涉及到本縣主娘親的事,本縣主不得不認真對待,更何況,蘇小姐還質疑了皇帝伯伯。就像世子說的那般,也不知這是蘇小姐的意思,還是蘇府的意思。”
琴琬就是故意的,蘇一誌越是想把蘇府撇幹淨,她越是要把蘇府扯進來。
“縣主!”蘇一誌急了。
琴琬伸手,看了看染了蔻丹的手指甲,微微一笑,“蘇公子也不要認為本縣主小氣,斤斤計較,用身份壓人,實在是……”
拖著長長的尾音,她倨傲地環視了一眼,“實在是有些人習慣了本縣主的大度,不把本縣主放在眼裏,以為本縣主好欺負,人小,壓不住身份。皇帝伯伯也說了,本縣主既然有身份,就該端著,免得被人看清了!還有,本縣主一向護短,最見不得身邊的人受委屈,這筆賬,本縣主會算清楚的。”
“嬌嬌……”琴琬把話說得這麽清楚了,章睿舜也找不到理由再為蘇夢之說話,可心裏終究有些不舒服。
什麽時候這丫頭不把他放在眼裏,連他的話都不聽了?
這些年花在她身上的功夫不是白費了?
不管章睿舜心裏怎麽不舒服,麵上還得保持溫文爾雅的微笑,“走吧,我們用膳去。”
一行人跟著朝飯堂走,原本以為蕭景懿不過是心血來潮為琴琬說了兩句話,可眾人看到他挨著琴琬坐下後,興奮了!八卦的目光頻頻朝章睿舜瞄去。
章睿舜一臉淡定,似乎擺正了他與琴琬現在的關係,親切中沒了以往的曖昧,卻絲毫不減他對琴琬的關心。
細心地將碗筷擺放在琴琬麵前,章睿舜說道:“今兒有東坡肉,太子哥哥記得這是嬌嬌最喜歡的一道菜。”
“現在不喜歡了,”琴琬鬱悶地搖頭,“娘說這種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章睿舜伸到一半的筷子頓了頓,隨即轉向一邊,夾了一夾青菜到琴琬碗裏,“也是,肉吃多了對身體不好,嬌嬌嚐嚐這個,這是禦廚新學的菜式,雖然是市井中常見的小菜,可味道不錯。”
這點琴琬倒是相信的,禦廚嘛,這點本事都沒有,也不用在宮裏混了。
“太子哥哥,嬌嬌等會要到禦書房找皇帝伯伯。”
章睿舜皺眉,“嬌嬌,這事……”
“這事可大可小,”琴琬直言道,“如果隻是涉及到嬌嬌,嬌嬌無所謂,可涉及到外祖父與娘親,嬌嬌不能就這麽算了,相信太子哥哥也明白嬌嬌的想法。”
歪著腦袋,她一瞬不瞬地盯著章睿舜。
被這樣的目光盯上,章睿舜有些不自在。
蘇一誌似乎也放棄了掙紮,沒有再解釋或勸阻什麽,隻是在用膳的時候,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廝不在了。
琴琬並不覺得奇怪,這種事,自然要在第一時間通知家裏的長輩,就是不知道這次蘇夢之會怎樣。
她承認心裏邪惡的因子在騷動,她就是不想一下就捏死這些人,要慢慢玩才有意思。
歎了口氣,琴琬知道自己的老毛病犯了。
不作不死!
她果然夠作!
自嘲地笑了笑,她永遠都改不掉這個刻在她骨子裏的毛病。
琴琬還是向老皇帝告狀了,老皇帝也在第一時間召了蘇正清進宮,不知兩人在禦書房說了什麽,蘇夢之再次被送回了蘇府,這次不是簡單的禁足,而是……被皇學除名!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像琴琬這般不學無術的人都沒有被皇學除名,反倒是功課一直不錯,在外人眼裏知書達理的蘇夢之被除名了!
這當中雖然有老皇帝對琴琬的偏袒,可要是蘇夢之沒撞在槍口上,誰也不能把她怎樣!
隻是,眾人又多了個心眼。
蘇夢之被皇學除名,這是幾十年來的第一個,皇學雖然不如那些有大儒坐鎮的學院那麽出名,可也是衡量盛京貴族子弟道德和學識的一個標準,蘇夢之被除名,說明她德行有虧,那她還如何做太子良娣?
是的,蘇夢之隻是被除名,卻沒有被退婚,這,說明了什麽?
太子是日後龍都最尊貴的男人,他身邊的人不能有任何瑕疵,不然如何在後宮坐鎮?
可是,老皇帝沒有!
任由一個被皇學除名的人站在太子身邊。
這,是不是說,日後,那個位置根本就不是章睿舜的?
有這樣想法的,自然也有蘇夢之。
提心吊膽地回到蘇府,蘇夢之主動到了書房。
隻是這次,她沒能進去,而是被蘇源陽的人攔在了外麵。
蘇夢之知道祖父的脾氣,她沒有站在外麵求情或是解釋什麽,而是到了母親的院子裏。
蘇夫人麵色平靜,看向蘇夢之的目光帶著母性特有的光輝,蘇夢之沒說上兩句話就撲進她懷裏失聲痛苦。
蘇夫人也不說話,隻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直到蘇夢之發泄完了,她才緩聲說道:“這事,是你自己不小心,著了道,汲取教訓就是了。事情已經發生了,與其想著如何補救,到不如想著如何轉敗為勝。”
“娘……”蘇夢之奇怪地看著蘇夫人。
蘇夫人笑著安慰道:“這種事,再怎麽補救,外麵的流言也會漫天飛,與其去堵那些流言,到不如做你該做的事,讓外人看看我們蘇府的女兒究竟是怎樣的品性。”
“可是……”蘇夢之欲言又止地看著蘇夫人。
蘇夫人解釋道:“盛京裏的人是什麽德性,娘比你清楚,那些人真要能管好自己的嘴,當年白芷水也不會低頭,真是可笑,她是多驕傲的一個人啊,也會被眾口鑠金逼到這個地步。”
蘇夫人一點也沒有要在女兒麵前掩飾什麽的心思,想到什麽就直接說了。
看著蘇夢之灼灼發亮的眼神,她才止住了話頭,“這種事,你聽聽就算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兒就是說漏了嘴,所以才被琴琬抓著了小辮子。”
被戳到心事,蘇夢之一臉憤恨。
“你與琴琬的差別,就在你沒有琴琬那般沉得住氣,這也是娘唯一佩服白芷水的一點,白芷水脾氣火爆,最好拿捏,,卻能教出一個心思縝密的女兒。連娘都看走眼了,以為那孩子刁蠻任性,卻不想她小小年紀,就懂得韜光養晦,在我們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做戲。不過,到底是歲數小了點,很快就露出了馬腳,可即使是這樣,娘還是很欣賞這個孩子。”
“娘!”蘇夢之不服氣了。
蘇夫人卻不管蘇夢之難看的臉色,繼續說道:“聖上這些年越來越高深莫測,誰也不能猜出他的心思,而且,依著娘的判斷,聖上似乎在醞釀著什麽。”
“娘?”蘇夢之一頭霧水地看著蘇夫人。
蘇夫人卻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心思,“好了,朝堂上的事,不是我們這些婦孺可以插手的,如今你要做的事,隻有一件,還有半個月就是桃花節了,盛京一年一度的詩歌大會,你要想翻身,就看半個月之後的比賽了。”
蘇夢之神色一凜!
桃花會,是盛京每年最大的詩歌大會,而且,還是針對女性的詩歌大會。
能取得頭三甲的,身價自然會水漲船高,婚事一定是同齡人中最好的!
畢竟能參加這個比賽,參賽者本身也是有身份和地位的,再博得了好名聲,嫁進世家不過是時間上的事。每年的詩歌大會,基本上就是各大世家挑選兒媳婦、孫媳婦的考核賽。
她要是能在詩歌大會上拔得頭籌,那她與太子殿下的婚約,將不再被世人詬病!
蘇夢之看到了一線生機!
不對,是鳳凰涅槃的機會!
藏在袖子下的手攥成拳頭,蘇夢之冷笑。
琴琬,我會在世人麵前,把你踩在腳下,讓你嚐嚐泥濘的滋味!
與蘇夢之有同樣想法的,自然有一心想上位的琴明月。
這幾個月她一直很低調,低調到琴琬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琴琬無聊地看著窗外。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等,等著琴明月一飛衝天,這不,還有半個月,半個月後的詩歌大會,將是琴明月一躍成為“京城雙姝”的機會。
雙姝啊,自然是兩個人了。
琴琬惡趣味地想,誰也不希望自己站在山頂的時候,身邊還有個同性的人並肩,這是種本能的排斥,在同性中尤為明顯。
要不,她幫上一把?
這樣的事,前是也不是沒有過。
前世,她不就是親手把琴明月送上“雙姝”的位置的嗎,這輩子,要讓琴明月獨領風騷,也不是不可能的。
看著猩紅的手指甲,琴琬舔了舔嘴。
春天了啊,是該變天了。
白芷水這些日子不知道在忙什麽,琴琬每次到“芷院”的時候,她都忙得暈頭轉向,沒時間與琴琬好好說上幾句話,不過,琴琬早就過了還需要向娘親撒嬌的歲數,所以當白芷水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她就跟在夏嬤嬤身邊插科打諢。
“誒,這些是誰送來的?”看著桌上厚厚的一疊銀票,琴琬難得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今兒不是月末,沒有到鋪子紮帳的時候,這麽多銀子,哪兒來的?